滿地橫屍。
    或者說，他們陷入了某種安穩的睡眠。
    蝙蝠俠粗略估量了他們的受傷情況，謹慎地向整條走廊裏唯一一間敞開的門走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具熟悉的屍體。
    喪鍾安靜地躺在地上，枕著一泊暗紅色的血，額心的血洞邊緣模糊、豁口淩亂。
    射擊者將槍口頂在了他的額頭上，並且不能很好地控製準度，在接連射擊中被慣性帶動，造成了創口偏墜。
    ——不擅控槍，或者泄憤式擊殺？
    沒有其他顯眼外傷、無中毒痕跡。
    ——毫無防備，或者魔法側？
    最可怕的是，他腦海中第一個跳出來的嫌疑人居然是第伯戎：“……”
    蝙蝠俠目光微頓，隨即從喪鍾製服外甲的縫隙中拈出一塊熟悉的、泛著瑩瑩綠光的碎片——好極了，氪石碎片。
    什麽人會用氪石子彈射擊能抗住銅合金彈頭的製服外甲？
    緊急情況、不了解氪石特性、以及……不清楚彈夾裏是氪石子彈的人。
    蝙蝠俠心裏有了大致的推測，又去檢查隨意丟棄在一旁的標本箱。顯示屏被人為破壞，不過標本箱係統屏幕沒有加密設置，他很輕易就重新外接了一塊控製器，複原了顯示內容。
    【已完成注射】
    【膠囊衣溶解時間：72h】
    還來得及！
    當務之急是先控製住病毒攜帶者，然後再想辦法把膠囊衣尚未溶解的病毒從宿主身體裏提取出來！
    蝙蝠俠從房間裏退出，一邊追尋著打鬥的蹤跡繼續向前、一邊在腦海裏推斷伊西昂的最優病毒注射人選名單。
    ……然後他發現，這個名單的第一順位者居然好像也是第伯戎。
    好像一夜之間他就被他媽的第伯戎給包圍了：）
    她是什麽冉冉升起的犯罪新星嗎？
    蝙蝠俠站在原地，沉思了幾秒鍾後，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額外開通了一個名為[？？]的通訊頻道，並試探性地在頻段搜索欄裏輸入了三個數字。
    【032】。
    回車鍵入。
    ……
    【正在檢索】
    ……
    【[032]已加入通訊頻道】。
    蝙蝠俠凝視著這個如同幽靈般潛伏在他身邊、違背一切常理和客觀規則的頻道，終於開口：“……第伯戎？”
    對麵傳來了模糊的、鈍重的湧動聲。
    第伯戎：“……咕嚕嚕、嘟。”
    蝙蝠俠：“……”
    蝙蝠俠：“？？？”
    ＊
    不是珀希芙不想說話，是她真的不知道那居然是神秘隊友啞巴哥。
    在被撲麵而來的水浪拍回走廊時，她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
    為什麽好好的走廊會漏水？
    他們終於意識到我是他們得不到的神秘存在，所以決定幹脆用水淹死我嗎？
    試圖思考……思考失敗。
    珀希芙被洶湧水浪大力摔摜了出去，幸好水流提供了部分緩衝、她也第一時間憑本能靠向了牆壁一側，這才勉強因扒住了觀測窗邊沿沒有被徹底衝飛。
    冰冷的湖水嗆入她的口鼻，珀希芙手忙腳亂順著水浪的力度蹬了蹬才得以緩一口氣——她一轉頭，看到追過來的雇傭兵們正在訓練有素地依照緊急避險方案操作。
    隔絕門迅速升起，險險將肆虐的水流截止在了走廊深處。
    珀希芙稍稍鬆了口氣，這意味著肖兄妹暫時不會因她打開這扇門而被淹死在水底。
    然而她突然又意識到，現在的問題是……她可能要淹死了！
    水流隔絕閘門升起後，泄水空間被急劇壓縮，水流的速度和衝擊力都大幅度提升，簡直像是有一群斑馬正在蹬著她瘋狂遷徙。
    珀希芙伸長手臂，盡量維持著相對漂浮的狀態、大口攫取僅存的空氣。
    雇傭兵們已經升起了第二道隔絕門自救，他們漂浮在門後，冷漠地注視著還在奮力地向前蹬挪的珀希芙，有人摘下了頭盔，水體把他幸災樂禍的表情扭曲得像是在咧開嘴巴狂笑的小醜。
    珀希芙升起一點由衷的厭惡——然而在這緊急關頭，她沒有分神生氣、也沒有慌亂到徹底失去理智。
    死亡對她來說不是最優選，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結果。
    大不了就回去爬垃圾桶。
    但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像笑話一樣，被人當做一條困在魚缸裏徒勞掙紮的魚，把死亡演繹成一場娛樂表演。
    而且她死亡後，屍體在眾目睽睽下自動消失又要怎麽解釋？成為新的芝加哥怪談嗎？
    或者把所有目擊者全部滅口？
    那也太血腥暴力了——珀希芙暫時不打算做殺人狂魔。
    電光石火之間，珀希芙做出了決定。
    她需要找一個無人注視的角落裏死去，然後刷新回複活點，再給自己叮片吐司。
    啊，希望剛剛特工朋友們沒有把我的廚房徹底炸塌。
    珀希芙回眸看了那群沉默的、想要放任湖水將她溺死的雇傭兵們，最後浮上水麵猛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後一個猛子徹底紮進了完全淹沒到了天花板的湖水裏！
    洶湧、靜謐，像是深淵在溫柔地親吻她的顱頂。
    珀希芙打開了係統背包，重新確認了某個道具的描述詳情。
    【滑翔翼（Lv.1）：一副滑翔翼，雖然看起來有點老舊，但勝在速度很快，您逃跑的不二選擇。】
    [單次使用時長15m，冷卻時間72h]
    （可以在天上飛……可以在水裏飛，至於土地裏？噢不不不。）
    她毫不猶豫地把剛剛開出來的技能點加給了滑翔翼！
    隨著道具等級提升到Lv.2，詳情裏彈出了新的描述標簽：
    [單次使用時長15m，冷卻時間60h，速度係數*1.6]
    質量檢測時間到——讓我們看看滑翔翼到底是否可以在水裏飛行！
    珀希芙猛地撒開扒住觀測窗口的手，然後對著透明隔絕門後那些站在已經開始排水減壓空間裏看戲的雇傭兵們豎起了中指！
    水體流動在徹底淹沒走廊後幾乎已經趨於穩定，珀希芙沒有再被撞向背後的隔絕門。她優雅又凶惡地晃了晃中指，隻換來雇傭兵們更加惡劣、誇張的嘲笑。
    觀賞高高在上者無力又絕望的反抗令他們亢奮，獵物掙紮……
    等一下！
    卑劣的興奮很快就變成了慌亂和驚恐——
    本來必死的廢物闊佬慢悠悠轉過身，她的背後有一個……四四方方的金屬盒子？
    雇傭兵們：“？？？”
    旋即金屬盒子擴展開了平行的兩管回形排氣筒，中間隻有幾根拉緊的稀稀拉拉扁鐵片用以固定；
    下一秒簡陋的排氣筒裏突然噴出了燃燒不充分形成的黑色煤煙，和點點劈啪的亮紅色火星，然後珀希芙就像搭乘了一隻小飛艇一樣，“嗖”地一下竄了出去！
    雇傭兵們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開始崩潰地捶打隔絕門——對方的消失幾乎隻在瞬間，他們的視野裏隻剩下一道破開湖水的白色尾浪正在緩緩平息。
    ……什麽東西過去了？？？
    在水裏噴火這真的是符合物理常識的嗎？！
    ＊
    別被物理常識束縛了你的想象。
    早就說了，第伯戎科技天下第一！
    珀希芙粗略估測這個破舊的、其貌不揚的滑翔翼速度大概約等於一隻快艇，在係數加成下，甚至能達到時速六十公裏左右——考慮到使用者的體感，在全速前進時，滑翔翼居然還擁有輔助供氧呼吸功能。
    中途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什麽東西，海妖嗎？
    搭理你我就是小狗，哈。
    珀希芙自動屏蔽掉了莫名其妙的呼喚聲、安詳地閉上眼，在滑翔翼的牽引下迎著如同折射在剔透寶石中的湖麵光線衝了過去……
    她衝出了水麵！
    濕冷的空氣一瞬間包裹了她，滑翔翼故意發出了“突突突”的動力不足聲音，像是有個老頭在打噴嚏。但它依舊飛得又快又穩，偶爾還炫技一般在空中快樂得意地打轉。
    珀希芙張開手臂，感受著呼嘯奔流的風牽動她的指尖、撫平她終於流瀉出來的驚懼與疲憊。暢快、自由，脫險幸存的歡呼聲吹散了低矮徘徊的雲層，也拂開了纏綿朦朧的霧氣。
    珀希芙興高采烈地向遠方空曠的湖麵揮了揮手，並在滑翔翼使用時間範圍內選擇了一處合適的島礁降落。她快樂地在原地蹦了兩蹦，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這他媽四麵都是海，鳥都不拉屎：）
    啊？
    啊？
    啊？
    完蛋。活了，但好像又沒完全活。
    我的同行裏是誰拿的這款劇本來著？
    是你嗎，綠哇哇的奧利弗·奎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