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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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要帶許纖是拜見長輩,實際上也沒見幾個,主要是林玉京沒幾個長輩,再排除掉他看不順眼的,就更少了,舅舅遠在四川,就沒見麵。
他跟林知府不怎麽對付,但到底要走個過場,主要是林玉京也怕許纖又胡思亂想,改天再鬧說沒見過他父親,是不是把她當外室養的,林玉京的心又得碎一遍。
為了他自己那顆心著想,林玉京決定還是得跟許纖去見一麵自己那個父親,於是在林玉京帶了許纖從幾個長輩那裏拿了見麵禮,才不情不願地去了林知府那邊,在林知府麵前硬邦邦撂下三個字,“我娘子。”
對著坐在林知府旁邊那個女子視若無睹,也不問好,隻當沒看見,之後連坐也未坐,見麵禮也沒收,徑直帶著許纖走了。
“二嫂的院子就離這兒不遠,你若是走累了,我們就進去坐坐。”
身為一個社恐,許纖跟著林玉京拜見了幾個長輩感覺自己的社交能量已經耗盡了,但林府確實大,她感覺自己快走了十裏地,腳確實酸痛。
許纖猶豫間,林玉京道,“她不怎麽愛說話,你去了,隻管坐著跟她喝茶吃點心就是。”
又補了句,“二嫂脾氣最好不過,我幾個弟弟妹妹都愛跟她在一塊兒,妹妹們也愛跟著她一起住,不然我也不會放你跟她獨處。我見你往日也沒個說話的人,如今來拜會一下二嫂,也好之後讓二嫂帶著你交際,結識一下城中各位夫人,跟著她們玩玩。”
放許纖孤零零一個在府裏,他想起來就不落忍,林玉京也不需要許纖替自己交際,隻求讓她能跟著好好玩,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於是兩人就進去坐了坐,林玉京身為外男,不好進內院,原本隻打算外麵堂屋稍坐一坐,等著許纖歇好就走。
隻剛進了門,就得知自己二哥也在。
“這倒是個稀奇事,”林玉京笑道,“二哥三年五載不在家一次,今日怎麽得閑呢?”
隻是那笑意不怎麽真心實意,帶著非常明顯的敷衍與不耐煩。
林玉京那個二哥,許纖也稍微知道一點,當初許嬌容給她講林玉京那些荒唐事的時候,順帶著給講了林家一家子的八卦。
總之就是除了林家那個大公子,從大到小都是色中餓鬼,林知府還稍微收斂點,畢竟年紀大了,又實實在在身在官場之中。
林玉京二哥名叫林子京,據說寵妾滅妻,在林府外頭養了好幾個粉頭,生養了孩子就全帶回去養,身上倒是有個買來的閑職,也算是有個官身。
隻這些事情,女人談起來覺得此人不堪托付,對男人自己來說倒不算什麽很壞的事,甚至可以誇一句風流。
畢竟他們做過的比這更壞的事情都有的是。
許嬌容隻重點給許纖講了林家男人在男女關係這一方麵的混亂,畢竟這些事情一向傳得飛快,其他的她並不清楚,許纖也就不知道。
林玉京知道得多些,但他不願意講給許纖聽。
他二嫂人還不錯,所以才想帶著許纖來見見,隻是他二哥在家,林玉京就不大想讓許纖多待了。
隻是守門的小廝已經通報去了,也就隻好讓侍女跟緊許纖去內院,自己帶著木頭往堂屋去。
“三弟,你可算來了!”
遠遠地就傳來一聲大笑。
走在遊廊上的許纖被嚇了一跳,侍女引著她正往內院去,隻是沒成想右手邊的遊廊竄出來一個人。
一身華服,中等個子,生得粗壯,皮膚倒是細且白,隻是放在他身上顯得不好看。
原本兩人不會撞上的,隻是那人見許纖要進了內院,楞是往前快走幾步,正好將許纖的路堵住兩條遊廊的交錯處。
目光是由上而下的,在許纖裸露的手腕上停留許久,瞧著許纖的眼神渾濁露骨。
侍女俱都俯身行禮,許纖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而後就被趕到的林玉京拉到了身後。
林玉京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這雙眼再亂看什麽不該看的,不如剜了去得好。”
林子京嗬嗬笑,“三弟倒真是好享受啊。”
“這是你新納的妾?”
“是我的妻。”
“新婚燕爾,兩下情濃,是哥哥冒犯。”
林子京湊過去,“難得見麵,我倒是想請三弟跟弟妹往臨江樓一聚。不知三弟意下如何?”
他小聲道,“哥哥是真的有要事與三弟說。”
林玉京冷眼盯著他半晌,又鬆了笑,展開折扇,將身一轉,將許纖擋著送進了內院,“二哥不如今日就好好說說?”
林子京說著話,口中道,“我今日聽說你過來,特意來等著的。”視線卻還跟著許纖的裙擺走。
人都跟著林玉京往正堂去了,還止不住地回頭伸著脖子望那背影。
等身影完全沒了,才意猶未盡地歎道,“也不知是哪裏的絕色,被三弟捷足先登得了來。”
他抬頭,見林玉京毫不掩飾的陰冷神情,就笑了,“也就這幾天稀罕,因為個女人,都能跟二哥生氣了,以前見了二哥還笑模笑樣的呢。”
跟在後邊的木頭心道,二爺您不會看臉色的毛病可真是……他家爺就沒給過您好臉色!以前那麽明顯的冷笑啊,都給狗看了!
“二哥求你一件事,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林子京道,“二哥被一個瘋女人碰瓷了,那女人死我馬車底下去了,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但畢竟眾目睽睽之下。縣衙那邊說得五百兩銀子才能將這事給平了。但你也知道,二哥手頭實在……唉!”
林玉京收了扇子,眉頭微蹙,好似一副非常上心的樣子,輕聲道,“二哥何不細說一下?”
聲音輕柔,其下卻是怒火滔滔。
聽得木頭膽戰心驚,隻道這林家二爺算是完了。
徹底完了。
被林玉京記恨上的人少之又少,但仍無人敢得罪他,隻因這人眼裏揉不得沙子,但凡冒犯了他,少不得得脫層皮去。
前兩年,林知府的上峰來杭州小住,那人是個好男色的,隻陰差陽錯見了林玉京一麵就神魂顛倒。此人手眼通天,別說看上了林玉京這麽一個白身的小輩,就算是他看上了林知府,林知府也得含淚把自己給洗幹淨了。
林知府非常隱晦地暗示過讓林玉京侍奉好對方,甚至想親自將林玉京送去。
隻還沒等林玉京去,當天就聽聞那人得了急病去世的消息。
旁人都說林玉京運道不好,好不容易的通天梯沒了,畢竟多少人想上趕著獻身都無法呢,又何況這麽大一個人物對他青眼有加。
隻有木頭清楚,那人得的急病為何如此之急。
也隻有木頭清楚,其實林玉京沒怎麽在意那個上峰,甚至得知自己被看上的事情,仍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半分情緒沒顯露,也就笑了一聲,“這麽大年紀了。”
在那人急病去世的消息傳來之後,木頭才知道那句話的言下之意。
這麽大年紀了,也該去死了。
猜出這事底細的不多,木頭是一個,或許還得再加上一個林知府。
畢竟隻有林知府跟木頭知道那人死的時間蹊蹺。
而且,打那以後,林知府在林玉京麵前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重了,分明是爹,在自己兒子麵前跟個孫子一樣。
林玉京低頭,邁過門檻的時候將一隻黑色的小精怪踹了出去,恰好踹到林子京身邊。
那小東西黑煤球似的,一對紅色的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咕嚕嚕滾到林子京腿邊,抱著他腿,張開嘴就是一口。
林子京走著走著腿就一瘸,險些撲到地上去。
林玉京扶了他一把,聲音輕柔,“二哥走路小心著些。”一邊說著,又俯身將林子京袍子整了一整,再起身時,手又在他肩上停留片刻。
那黑色的小東西抱住了林子京的頭,縷縷黑絲般的氣息從林子京手上依附到黑煤球身上。
仔細一看,林子京手上有一個牙印。
林玉京瞧著這一幕,半垂了眼,溫和地笑開來,“二哥不若再仔細說說那瘋女人的事情?”
“這也是頭一回,你也知道,哥哥膽子小,平日裏就被女人給弄迷了眼,本來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睡個婦人而已,誰知道那婦人被弄上了手之後就發了瘋。”
這話說得半遮半掩,非常有技巧,用婦人一詞,便知是有人家的了。
總結一句話就是逼良為娼。
“那婦人容貌身段差弟妹太遠了,被她沾上真是晦氣。”
林玉京用折扇敲了敲掌心,“五百兩也是一筆大數目,二哥須得等我兩天再說。”
林子京一聽這話,知道有門了,立刻喜笑顏開,“事成之後二哥請你去水閣玩!”
說完,他又嘿嘿一笑,“三弟是不是怕生,之前我跟你去了一趟水閣,看著你裝模作樣地不讓姑娘近身,下回去二哥保準不看你!”
說完這番話,林子京就放了心似的,出門走了。
林玉京冷眼瞧著他的背影,隨手扔給木頭一個東西,木頭張開手看,正是一個精巧的護身符。
林玉京道,“燒了。”
木頭俯身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