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
    十二月份，才晚上六點半，窗外的夜幕就已經完全降臨。
    “吃飯了。”
    許青舟端著排骨湯從廚房出來，對著沙發上穿著粉色睡衣的女生喊。
    “哦，來了。”宋瑤正趴在沙發和家裏人報平安，聽到許青舟的話，趿拉著拖鞋去幫端菜。
    三菜一湯。
    倆人都很累，風卷殘雲一樣把桌上的飯菜席卷一空，就連宋瑤都幹了兩大碗米飯。
    “呼~”
    許青舟吃完，往椅子上一靠，長舒了口氣，吃飽喝足，終於恢複了些精氣神。
    他看向對麵捧著碗喝湯的女生，心底又歎息，男生和女生果然不一樣啊。
    宋瑤吃飯前剛洗完澡，頭發隨意搭在肩上，白皙皮膚透著紅潤。
    她小口抿著湯，明明就是碗普通的排骨湯，硬是被她喝出了不得儀式感。
    一雙好看的眸子清澈通透，微翹的睫毛清晰可見。
    “好飽~”
    宋瑤摸著小肚子，滿足地說道。在異國他鄉，光顧著學習，早就把什麽減肥啊之類的拋到腦後，天天和凱莉兒出去吃美食。
    “要不要再來點？”許青舟笑著問。
    “不要了。”
    宋瑤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腰，感覺自己好像胖了，心想得找時間買個秤回來。
    吃完飯，宋瑤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讓一直出力的許青舟好好休息一下。
    許青舟給二喵倒完貓糧，又被廚房的宋瑤吸引，靠在廚房門框看她收拾碗筷，盡管冬天的睡衣有些厚，但依舊掩飾不住宋校花凹凸的身軀。
    都說老虎的屁股拍不得
    許青舟忽然想試試，不由自主地伸手過去捏了捏。
    “許青舟！”
    宋瑤轉頭，怒目而視。
    “這會兒又許青舟了，剛才還許老師的叫著。”
    許青舟調侃。
    “你等著。”宋瑤咬了咬牙。
    “還威脅上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某個嘴欠的人被踹出廚房。
    宋瑤去參加完學術交流會，比以前更忙。
    許青舟一樣，做黎曼函數的分析。
    倒是有了其它體會。
    感慨數學和物理一樣，接觸得越多，越是有不明覺厲的體會，感慨以前的大佬是真的牛。
    黎曼函數零點的計算，黎曼就曾用手計算過好幾個零點。
    即便到計算機發達的今天，數值計算仍然很難，就比如在黎曼西格爾推導的計算ζ函數的近似公式，這裏邊的導數要算到12階。
    京都。
    楚江峰剛進入書房，就接到顧誌鍾的電話。
    “老顧，看看我給你發的東西。”
    “你個老家夥，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這麽激動，什麽.我去！”
    劍橋。
    納裏斯·東契奇喝著早茶，百無聊賴地翻閱著arXiv網站。
    在arXiv上看論文，簡單來說就是屎裏淘金，除了直接找某個數學家的主頁外，想找到一篇不錯的論文很難。
    相當部分人是一拍腦袋就想到個idea，做完之後發現像一坨屎，但又不完全是屎，愚蠢得恰到好處，期刊上不了，丟了又可惜，最後幹脆掛在arXiv上混個引用量，還能順便給同樣做這個方向的同行添點堵，或者算是排排坑。
    “黎曼猜想的簡要證明.垃圾”
    “嚐試用代數等數學基本知識對黎曼猜想進行解究？嗬嗬.”
    “Dirichlet的 L函數”
    “朗道西格爾零點猜想的證明嗬，垃.咦，等等。”
    納裏斯本來想直接略過，可餘光內卻瞧見了論文的作者：“作者qingzhou xu，是我知道的那個？”
    納裏斯愣了愣，帶著疑惑點開了論文，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表情逐漸嚴肅。
    中午，他在饑餓中回神，但也沒著急去吃飯，而是拿起手機撥通了自己好友的電話，“嗨~納裏斯，你也現在才起，是不是被昨晚的姑娘榨幹了？”
    朋友笑著問。
    納裏斯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隱隱有些顫抖，“朗道西格爾零點猜想很有可能被證明了！”
    “納裏斯，這個玩笑可不好笑，你知道的，我就在做這個課題.你哪看的論文？”
    電話那頭已經出現穿衣服的聲音，像是有點慌了。
    “arXiv。”
    “arXiv？哈哈哈，別說朗道西格爾零點，每個月不是都有幾篇關於黎曼猜想的證明嗎。”
    電話對麵，好友似乎鬆了口氣。
    “論文作者是許青舟。”
    “.”
    對麵沉默了下來，半響過後才說道：“給我個鏈接。”
    得，不用慌，已經沒救了。
    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
    書房。
    夏國人麵容的中年盯著電腦屏幕，表情肅穆，當看到許青舟引入的第四個實數序列時，不由長歎起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這人，當然就是數學家張益唐。
    他和許青舟的證明思路有相似之處，都想到了不等式。
    可這個年輕人的證明更簡潔，並且得出了更強大的結果。
    他深吸一口氣。
    張益唐：“對於數論學家來講，有兩個宇宙，第一個宇宙不存在朗道西格爾零點，但在第二個宇宙裏，有此零點。今天，一個年輕人帶我們找到了方向。”
    外界很熱鬧，大家都在討論和研究許青舟的論文。
    連著許青舟這頭都熱鬧起來。
    先是接到京都幾位老師的電話，又收到《數學年刊》《數學新進展》等數學期刊的邀稿郵件，他經常投的《數學發明》編輯更是親自打電話來。
    在得知許青舟僅僅是沒時間修改論文而非對他們期刊有意見，這才放心。
    接下來的日子，許青舟基本都是閉門不出，對於那些來自於arXiv上的論文修改意見，也都先暫時放一邊。
    沒有邏輯性錯誤，最多就是某些公式可以稍做精簡。
    他現在的重心，全部放在推進黎曼猜想上。
    經過大半個月的努力，許青舟推導出了第一個屠龍技，他使用一個叫ξ（z）函數，這個函數引入了零點密度估計，也就是對N(σ，T給出一個非平凡上界。
    在計算中，首先需要把黎曼函數的實部和虛部分開，從而想辦法讓ξ(z成為了單變量實值函數，以此來研究非凡零點的分布。
    書桌前，許青舟正埋頭計算，就瞧見宋瑤抱著一個紙箱走進來，“買的什麽？”
    “體重秤。”
    宋瑤拿著美工刀開箱子。
    許青舟點頭，以前家裏就有，但留在燕東園沒帶過來，見宋瑤還在開箱，也不著急，低頭繼續剛才的計算。
    【ξ(1/2+z=∫0∞G(tcosh(ztdt=u(x，y+iv(x，y】
    引理9.2：假設Pf(nns對σ>σa絕對收斂，如果 f是積性函數，則有∑∞n=1f(nn^s=s+f(p2p2s+
    幾下把公式寫完，許青舟停筆，才發現客廳安靜得有些詭異，而宋瑤盯著腳下的秤。
    “你還好吧？”
    許青舟走過去，宋校花看起來，受打擊很大的樣子。
    “我胖了三斤”宋瑤生無可戀。
    許青舟瞄了眼體重秤，98斤。
    他笑著安慰：“這樣才健康，你166，才98斤，都算輕的了。”
    “我168。”
    宋瑤瞪著眼糾正，頓了頓，又補充道：“不穿鞋都有168.”
    三年前確實虛報了一點點。
    許青舟把宋瑤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微微點頭，“是比以前大”
    “嗯？”
    “長高了很多。”
    宋瑤白了許青舟一眼，拿著下午買的菜進廚房，片刻之後又探出腦袋，“從今天開始，我要戒奶茶，戒夜宵，絕對不暴飲暴食，許青舟，你監督我。”
    她下定決心要減肥了。
    兩三斤，倒不用在早晚飯上虧待自己，反正每周都會去跑跑步，應該可以減下來。
    許青舟理解女生在體重上的執著，控製飲食可以，隻要不是絕食就行。
    他說：“好是好，但京大和麻省理工這邊都有些獎金我原本計劃帶你出去吃頓大餐，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聯合生蠔屋，座位都訂好了，現在”
    聯合生蠔屋是波士頓地標性建築，可以說是美國自開業以來一直持續經營的最古老的餐廳之一，自1826年到現在，其所在的建築已有300多年曆史。
    挺有意思的。
    以前倆人就說去看看，可一直沒時間。
    京大那邊給了20萬元獎金，麻省理工這邊則是5萬美元，一筆巨款到賬，剛好可以去好好吃一頓。
    宋瑤正洗菜，聞言糾結起來，可還是選擇了美食：“那就吃完再減。”
    許青舟不由樂起來，剛才還信誓旦旦要減肥，這妮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宋瑤又探出腦袋，望著沙發上的許青舟，沒好氣地說道：“笑什麽笑，趕緊來剝蒜。”
    “哦，好。”
    12月25日。
    窗外，大雪紛紛揚揚，可依舊遮掩不住遠處的輝煌燈火，今天是聖誕節，整個城市都熱鬧非凡，查爾斯河畔掛著彩燈，遊人如織。
    客廳，二喵小窩的旁邊是宋校花買回來的一小株聖誕樹。
    許青舟和宋瑤入鄉隨俗，也跟著小小的慶祝了一下，烤火雞，煙熏火腿儀式感挺足。
    兩個人還順帶喝了小半瓶紅酒。
    許青舟洗完碗出來，宋校花抱著靠枕，正啪啪打字，和丁佳慧聊天。
    郭子揚和丁佳慧幾個月前還計劃來美國這邊旅遊，可計劃終究是趕不上變化，倆人又得去公司實習，又需要寫畢業論文，每天都忙成狗，連個假期都沒有，更別提什麽出國旅遊了。
    他習慣性地過去扒拉宋瑤的大長腿。
    許青舟捏了幾下，忍不住提議：“今晚，你該把絲襪穿上。”
    “不要。”
    宋瑤頭也不抬地拒絕。
    “今天日子特別，適合穿絲襪，就那條白色的怎麽樣？”
    宋瑤懶得搭理這個色東西。
    許青舟還不死心，“穿嘛穿嘛，也許明天早上一醒來，襪子裏就會多很多禮物。”
    宋瑤打字的手一頓，抬頭，再次露出看傻子的神情。
    有沒有什麽禮物她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穿完之後絕對會有某些髒東西在上麵。
    “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好？我可以換一個.你看，你過段時間又要出差了，是不是得趁著在家嗯？”
    宋瑤難得有8天假期，之後就需要和莫頓教授去一趟華爾街。目前，莫頓教授受聘擔任著名金融公司摩根斯坦利的風險策略分析專家。
    “出差是十天以後的事情。”
    宋瑤撇嘴。
    許青舟眼前一亮，“你的意思，等那時候就可以？”
    “不可以！”
    許青舟聳聳肩，也不著急，反正後麵還有個跨年，紅酒也還有半瓶。
    酒壯慫人膽，到時候看著妮子怎麽逃。
    宋瑤跟丁佳慧聊了會兒天，就從側麵抽出一疊資料，看書前，伸手把許青舟拽過來，叭了一口，又勾了勾他的下巴，“許老師，你就等著我以後包養你吧。”
    “真厲害。”
    許青舟附和，讚美宋校花的遠大理想。
    他盯著天花板思索黎曼猜想的事情。
    這東西，需要用到的數學工具非常廣，從數學分析的極限問題開始，到積分，微分，級數等等，再到複變函數，再到泛函分析，數值計算，積分變換等等內容。
    幸好他涉獵廣泛.
    除了他這種直接證明的路子，在先前一百年多年裏，還有其他方式。
    由於直接證明黎曼猜想非常難，於是有數學家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在實部等於1/2的這條直線之外，ζ函數非平凡零點很少——罕見到最多隻有N個。
    這就意味著，當把這裏的N減小到0時，就證明了黎曼猜想。
    但很遺憾，這同樣是一條不歸路。
    聖誕假期，倆人在家擺爛兩天，就各自忙事情，一個像入魔似的沉入繁雜計算，另外一個每天都在看摩根斯坦利的公司資料。
    四天過去，查爾斯河畔，兩個年輕人慢悠悠地走著，在家悶了好些天，瞧著天氣不錯，就出來運動一下。
    “隨便買點當晚飯？”
    許青舟聞到了油炸小吃的香味，看著遠處遠處賣小吃的流動車子說。
    “我要減肥。”宋瑤態度很堅定。
    “真不吃？”
    “不吃。”
    “宋老師，你現在就很好，不，在我這裏，是完美，真的不用給自己製造焦慮。”
    宋瑤不為所動。
    “而且，從26號到現在，你都已經辛苦節食4天了，難道就不能偶爾放縱一天？”許青舟還在說。
    宋瑤挑挑眉，餘光瞅了眼小吃車的方向，有點意動，但想到自己聖誕節就大吃大喝了一頓，趕緊收回視線。
    管住嘴，邁開腿。
    “退一步，你今天還跑了9公裏”
    “許青舟！”
    “得，我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