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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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下晌,秦念西正要去觀中請道雲時,黃嬤嬤來了。
秦念西還以為是老太妃有什麽要緊事吩咐,聽得黃嬤嬤說老太妃午膳進得不好,細細問了幾句,便放下心來,微笑著對黃嬤嬤道:“老人家怕不就是喜歡個熱鬧,山中冷清,正好清風院來了幾位女客,阿念過會子便過去相請,若老太妃不嫌棄,便一起熱鬧一下。”
黃嬤嬤見這姑娘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便笑著答道:“姑娘放心,太妃最是親切不過。”
秦念西笑著送了黃嬤嬤,又去了觀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阿升,才去請了道雲過來。
一番寒暄過後,道雲給康家老太太細細診過脈才問道:“恕貧道冒昧,老人家早年生產時是否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康太太有些猶疑不定,以為秦念西一路上已經介紹過,尹艾望了秦念西一眼,見秦念西微微搖頭,便知她竟什麽也沒有說,心下了然,這是不想左右法師的判斷。
尹艾上前答道:“好叫法師知曉,早前秦姑娘診過,外祖母月子裏曾遭遇父喪,又染過風寒。”
道雲聽得此處,便轉頭問道:“既是念丫頭已診過,何故還要貧道再診,阿念是心中有甚疑慮嗎?便說來聽聽。”
見秦念西點頭細細講了一遍,道雲搖頭對康家老太太道:“極是對症,這病還得念丫頭用針才是,比湯藥來得更快。”
見康家老太太和康太太一臉猶豫,便又安慰道:“對付這種沉屙隱疾,念丫頭之針灸手段,足以讓貧道等天下醫家汗顏,老太太盡管放心,她既說能治,便不會打誑語。”
道雲法師醫術精湛,在天下醫家中,也是數不出兩隻手巴掌的人物,康家自是知道,見他如此說,康家老太太點頭笑道:“多謝法師指點,原是我們婦道人家,見識淺薄,還請秦家姑娘勿要放在心上。”
道雲笑笑道:“無礙,念丫頭心大得很,並不在意這些小節,施主配合治療便是,如此,貧道便先行告退了。”
說著又扭頭對秦念西道:“既是家中有客,明日再來觀中看診吧。那小童有師弟替你看著,放心便是。”
秦念西屈膝點頭致謝,道雲便也不再多言語,隻轉身退了出去。
上院裏,張老太爺正叫了張青川來。張青川見父親麵色凝重,便不自覺地躬身聽吩咐。
張老太爺沉聲道:“去西北邊的享堂先生遞了個信來,說是旌國大王子旌旗烈中了毒,旌國不知從何處探聽到,六皇子在萬壽觀驅毒的事情,旌國君王已經向今上遞了密信求援,國師畢彥已經護送大王子上路,來萬壽觀驅毒。”
張青川聽得心中一沉:“莫不是百草殺?”
張老太爺點點頭道:“正是。旌國主弱臣強,君王對國師言聽計從,大王子旌旗烈年十五,是國師選定的下一任國主人選,據說聰明天成,自小兒師從國師,國師門下弟子皆願輔佐。”
張青川沉吟道:“如此看來,果真如阿念所說,這下毒之人是要亂了天下,好起紛爭啊!”
“眼前看來,的確如此,隻如今天下太平,時機並不太好,此時動手,卻是為何?”張老太爺有些憂心忡忡。
張青川想的卻是秦念西,有些猶疑說道:“那旌國國師經天緯地之才,阿念可如何藏得住?”
張老太爺卻是微微歎了口氣:“該來的,如何擋得住?”
“廣南王太妃和六皇子如今可知情?”張青川又問道。
“如今旌國與雲國邦交友好,天下才得共享太平,今上必會將此事托付於廣南王太妃,於大局著想,阿念定要出手,方能解此死局。怕是過不得幾日,廣南王太妃和六皇子便能得了信兒。”張老太爺輕聲道。
張青川眉頭緊蹙:“如今這情勢,若是念丫頭顯了山水,隻怕就是極其危險了。”
張家父子憂心忡忡之時,秦念西正在給廣南王太妃診平安脈。
廣南王太妃笑著埋怨身邊的嬤嬤道:“不過是午膳少用了一點子飯,也值當如此大驚小怪。”
“原是阿念的不是,這脈就該天天診,是阿念躲懶,老太妃寬恕則個。”秦念西笑道。
“姑娘不知,您就是我們太妃下飯的良方,我們太妃一天不見您便想得緊,這飯也不香,菜也無味。”黃嬤嬤笑著打趣道。
“人家好好一個漂亮姐兒,被你們硬生生說成了下飯菜,阿念可別聽她們胡說。”老太妃嗔道。
“是老奴不會說話,姑娘萬莫見怪。”眾人陪著老太妃鬥了會兒悶子,才退了下去,留了秦念西陪著老太妃說話兒。秦念西陪著老太妃東扯西拉,從阿升說到楊梅,又從楊梅說到家裏來了客,才鄭重說起張青川的婚事。
“你這丫頭,如此大事,怎的不先來知會一聲?雖是你舅舅的親事,卻與你關係重大,怎可掉以輕心。”廣南王太妃嗔怪道。
“老太妃教訓得是,隻阿念想著,舅舅此回必是滿意的,隻他滿意,阿念便滿意了,舅舅過得,心裏苦得很。”秦念西一時有些眼睛發熱。
“你替你舅舅想,你舅舅何嚐不是替你想,這是你讓嚴家丫頭尋的人,他自是會高看一眼。再說這人嫁進來,便是你張家的當家主母,怎能不慎重?”
“是阿念想左了,若老太妃不嫌棄,便幫著瞧瞧,您老人家心明眼亮,必會看出個好壞。”
廣南王太妃搖頭笑道:“這婚姻大事,哪是好壞不好壞的事,那叫合適,要合適才成。”
秦念西忙道:“可不是這話兒說得,阿念哪懂這些,家中也沒個長輩教導這些,老太妃紆尊降貴,晚間便到清風院用膳如何?”
“結親是大半輩子的事,哪是一頓飯就看得明白的,你細細把那姑娘的事給我講講,我聽聽看看。哦,對了,六哥兒說想你舅舅想得緊,你讓人去給你舅舅傳個話兒。”
“晌間沒來得及,舅舅現下應去給殿下請安了。”秦念西忙答道,說著又把尹艾的事慢慢給老太妃講了一遍。
兩人直說了半個時辰,老太妃隻聽得眉開眼笑,點頭道:“如此看,那姑娘倒是個有氣魄有見識的,心胸也大氣,讓我老婆子再看看人,若配得上,這媒人我來做了。”
秦念西聽了心裏直蹦躂,忙笑著答道:“老太妃身份尊貴,可使不得,再說這做媒人的事也辛苦,可不敢勞動您老人家。”
廣南王太妃心知張家素來低調,便也笑著搖頭道:“也是,我這一把年紀了,見了熱鬧事忍不住就要摻和,你外翁肯定有安排,我隻幫著看看就成。”
到得晚間,清風院上院裏,花廳和正廳各擺了一席,分別招待男女賓客。
康家老太太和女兒外孫女知道廣南王太妃要來用晚膳,不由自主地緊張。
她們上山前也不知道廣南王太妃在,更不知這天下數得著的尊貴人兒竟會到清風院同她們一道兒用膳。嚴冰笑著拉了尹艾的手道:“莫緊張,老太妃待人極親切,主要是極喜歡念丫頭,往常都是念丫頭陪著她用膳的。”
尹艾聽得這話,心中便知這晚膳的由來了,點頭道:“多謝姐姐,還請姐姐放心。”
嚴冰見尹艾聽懂了,便笑道:“如此,咱們便早些過去吧,念丫頭要去迎太妃,派了我來接你們,還請諒解一二。”
尹艾聽了心中一熱,隻緊了緊嚴冰的手道:“姐姐放心,阿念的好,我心中都有數的。”
“要不怎麽說那丫頭可人疼得緊。妹妹是個明白人,姐姐才起的這心思。日子長了,便更能體會到了。還有句話,六皇子也在山上,極是推崇張家大郎,晚間說不得也會到。你快去伺候老太太換身衣裳,我在廊下喝杯茶。”嚴冰拍拍尹艾的手道。
尹艾知道,這是給她和長輩說話的機會,忙點頭自去了。
康家老太太見尹艾進來,便道:“艾姐兒,這頓飯隻怕有些蹊蹺,莫不是為了來相看你的?”
見尹艾點頭,康太太焦急地問道:“張家大郎的婚事,怎的會勞動廣南王府?”
尹艾顧不上答母親的話,隻對外祖母說:“您趕緊遣了嬤嬤去知會舅舅一聲,六皇子也在山上,應是與張家大郎十分親近,晚間說不得也會到。”
康老太太聽得此處,更是驚得一身冷汗,忙遣了身邊最得用的嬤嬤去報信兒。
尹艾這才邊幫著康老太太換衣裳邊道:“外祖母莫慌,照嚴家姐姐說的意思,應是不放心秦家姑娘,那位老祖宗應是極喜歡秦家姑娘。咱們多想也無用,便隻照規矩行事便是。”
“前頭嚴家丫頭帶信兒來的時候,我就叫人去京城找你兩個舅舅問過了,沒聽說和京中那些顯貴人家有什麽牽扯。你阿爹說張家瞧得上咱們家,是你的福分。你祖父祖母都說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張家這樣的人家兒,張家大郎那樣的品性,是你的福分。可這怎麽到這山上,這事兒倒複雜了。”康太太猶疑道。
“也沒什麽複雜不複雜的,就是這話兒,親家老太爺老太太說得對,這事兒要是成了,我瞧著,就是艾姐兒的福分。說到底,就一件事,秦家姑娘,你要放在心尖子上,要比張家人待她更好,要當你的兒女疼。”康家老太太愣怔了半晌,係好最後一個扣子,篤定道。
“外祖母放心,孫女兒瞧著,那秦家姑娘可不是惹人疼嘛!嚴家姐姐疼她,那也是疼到了心尖子上,嚴家姐姐你們還不知道嗎?骨子裏再正派良善不過。”
康太太點頭道:“不管如何,阿娘總是相信,嚴家丫頭不會害你。你一進門就是當家主母,隻要一門心思好好過日子,憑你這聰明,日子差不了。”
康家老太太卻搖頭道:“話雖如此,但你需得記住,這當家不當家的,你萬事緊著那秦家姑娘為先才是正經。嫁去別家都是上要侍奉公婆,下要照顧子侄弟妹,張家卻是簡單多了。想嫁進張家的姑娘隻怕擠破了這山門,你這是沾了嚴家丫頭的光,才得了這福分,切莫不當回事。好了,你們都趕緊去換身衣裳,艾姐兒讓嚴家丫頭幫你看著梳梳妝,不講珠光寶氣,重個眼緣不是。”
嚴冰見尹艾拉著她挑衣服,便知她們都弄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隻笑著幫她挑了身銀紅色紗裙,配了套不怎麽起眼卻也精致大方的細碎金剛鑽鑲的紅寶首飾。康家老太太看了直點頭道:“還是嚴家丫頭想得周到,人上了年紀,都喜歡個鮮亮喜慶,又不喜歡事事出挑的,艾丫頭這身簡單大方,也看得出花了心思,咱們這便走吧。”
張青川下晌到廣南王別院給六皇子請過安,陪著他說了些外頭的事,又跟著六皇子去給廣南王太妃請了安。
廣南王太妃仔細瞧了張青川幾眼,才笑著道:“大郎這是人逢喜事,倒比從前精神了許多。”
張青川略有些羞赧躬身答道:“晚輩何喜之有,老太妃說笑了。”
廣南王太妃也不繼續追問,隻笑著望了秦念西一眼。秦念西立即會意,上前攙著老太妃的手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今日阿念倒是與那尹家姨母碰了兩次麵,統共沒說上十句話,性子怕是沉悶了些,舅舅許是不太滿意。”
“許是今日初與阿念相見,沒有機會說話,阿念勿要多想。”張青川有些急急地解釋道,說著說著看著眾人嘴角不自覺掛上的笑,才又訕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