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棄憂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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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憂穀內,一切如常,鳳狐們在此丟棄憂愁,不再有性命之憂。
    鳳狐琪娘看見她姐姐帶蕭雲回來有些驚訝,但蕭雲挺討喜的,對著鳳狐清明一口一個老前輩,對著鳳狐琪娘一口一個前輩。鳳狐清明已然收留一隻“外族”,再收留一隻也不多,不過他讓蕭雲同棄憂穀內的妖一樣喚他清明師傅便是了。
    如此鳳狐清明的住處熱鬧起來,聽他吹噓往事的聽眾也變多了。
    雲遊的往事講完,已經久居山穀的鳳狐清明也沒什麽新鮮事,俞苧夜倒是挺好奇鳳狐琪娘的過往,這一身病的由來。
    南疆舊事不過四年,她還是決定從頭敘述起,她的父親鳳狐棱潼是當時鳳狐君主在世最小的弟弟。當時在位的狐帝過於殘暴,等到她父親封王時,狐帝在世的兄弟也不多了。鳳狐琪娘從小備受寵愛的長大,自然法術也沒有落下,因她的母親教司長鳳狐憐香是嚴苛的武術師傅。
    日子一天天過著,鳳狐棱潼已久處官場多時,鳳狐統治不得民心,鳳狐棱潼各處監察,傾盡心力也無力回天,邊地又起動亂,這回和上回一樣不是外敵而是內患,豫瀾國境內實在不是太平,身處高位的他更明白王朝到了衰敗的時候,他想為女兒尋找一處安全的所在,讓她平安快樂的長大。
    他正打算跟鳳狐憐香商議,她卻先開口:“得給女兒找給新師傅。”“由你教她不是最合適嗎?”鳳狐棱潼打趣道。
    鳳狐憐香露出“去去去”的神情,她對他說:“狐帝膝下兒女早夭,他多忌憚我們一家你又不是不知,我怕琪娘在教司待久也成了他的眼中釘,更何況我能教她的也早就教完了。”
    “那將女兒送去哪合適?”鳳狐棱潼道,鳳狐憐香覺得鳳狐清明不錯,鳳狐棱潼覺得棄憂穀僻靜也安全,但學成之後更要報效家國。
    可是哪位莫論收徒,便是先前狐帝造訪也是不見。可也想不出更合適,鳳狐棱潼給棄憂穀遞了信,鳳狐清明起初是想拒絕,但聽到是小王爺又改變主意應下。
    鳳狐琪娘在教司學得好好的,跟王室貴族玩得好好的,400多歲正是貪玩的年紀,突然被要求到那與世隔絕的地方,她有些不悅。鳳狐清明對於這個徒弟也並不十分待見,答應收徒是一回事,能不能成才又是另一回事兒。
    不過鳳狐琪娘確實花樣多,到挺應他的喜好,光陰一去,到鳳狐琪娘500歲時,穀外傳來噩耗,狐界起了叛亂,狐族,鳳狐族都興兵,狐帝被殺,教司長被俘後後自盡,瑾王下落不明。此番是鳳狐和狐狸聯手,鳳狐琪娘收到消息時亂象已出現一年多,不得已為護鳳狐琪娘隻得跟她出穀。
    兩人找到正規軍時,被告知鳳狐棱潼已死,現軍隊由堯燦和俞夢卓統領,他們是鳳狐棱潼的部下,都是狐族,鳳狐沒有統兵之才了。年幼鳳狐琪娘跪在靈前,淚流滿麵,頂上的白綢似乎要將幼小的身軀壓垮。
    他的師父過來安慰她,可當他,正是那兩塊牌位時,眼淚從他的臉頰劃過,發出哀歎,歎好人不長命,也歎如此賢能的人也救不了鳳狐。
    不久後堯燦向俞夢卓投誠,瑾王鳳狐棱潼生前也看好他,對比叛軍的窮凶極惡,師徒自然站在俞夢卓這邊,鳳狐琪娘這張牌,對於他統治的正統性也大有幫助。正常上鳳狐清明浴血奮戰,所到之處,所向披靡,鳳狐琪娘也多有協助,曆時九年多,豫瀾國境內終於再現太平。
    經此一役後,鳳狐族人丁凋敝,走向衰落。
    新的狐帝封了鳳狐琪娘察情官這一虛職,許她一年一述職,讓她安心在棄憂穀學藝。至於鳳狐清明,棄憂穀是在他父親在時,朝廷以禮祭的方式獻給鳳狐青,永世不變,如今再賜也不過是延續以往,俞夢卓覺得不夠,還要封賞官爵,但鳳狐清明不想與塵世再有過多牽連,便謝絕了。
    在棄憂穀修煉了三百年,鳳狐琪娘決定出穀去展示自己的才能,鳳狐清明卻以為不妥,讓她先到南疆試試水,到時出了事直接逃。隻是,鳳狐清明不許報師名,順便幫忙探望一下故交。
    鳳狐琪娘又將南疆的傷心事說起,兩位聽後皆憤憤不平,那便是她一身惡疾的由來,俞苧夜豈能就此作罷。當夜,她喝了點酒壯膽後帶上蕭雲便到南疆去。其實他隻知道南疆王宮的大致位置,但要是論闖王宮的事兒,她還是敢做的。
    來到千緣洞府附近蹲守,蕭雲擔心俞苧夜是不是又迷路,巧了,賀子蘭因失去程琪,跑到洞府附近訴苦,為何隻是附近,因為洞府並不屬於南疆國境內,她很氣自己的所作所為,酒一壇接一壇地喝,喝到半醉時,看到一個人影,給了她一拳,用拿著未出鞘的蕭雲劍對他砍了幾刀,賀子蘭痛極了,趕緊反抗,可根本鬥不過這倆,被打趴下又站起。
    賀子蘭酒清醒不少,當她看到和神明一模一樣的臉,收了手,再三問神明為何如此做,卻被站在她身後偷襲的蕭雲狠狠一擊。如此一覺到天明,兩位得以逃之夭夭。
    因這件事,蕭雲與俞苧夜親近了些,兩人也默契多了點。
    日月輪換光陰逝,身影練劍長河比。
    又是一天日落西邊,沃河練劍回來的俞苧夜看見鳳狐清明在等她,“苧夜,我有話和你說。”
    三人一起到鳳狐琪娘那,“我好友蛛後,她是龍族煉藥聖女,為人族,自丈夫炎龍死後到近些時日,害怕身為人族的兒子隱塵麵臨危險,想將兒子送到棄憂穀來。事因如此,我想讓苧夜代我去接隱塵過來。”鳳狐清明說著看了一眼蕭雲。
    她立即應聲,“我也一起去。”
    鳳狐清明點點頭,蕭雲看了眼俞苧夜,隻見她向鳳狐清明點點頭,又向她露出一個晦暗不明的笑。
    鳳狐清明麵上露出幾分憂愁,“此行隻怕沒那麽簡單,會有危險……”
    他剩下的話還沒說出,蕭雲立即接話:“老前輩我最愛冒險了。”俞苧夜看向她,這回蕭雲臉上也帶著晦暗不明的笑。
    帶上必要物品和求救裝備,第二天,俞苧夜便和蕭雲一同出發,一路很順利到了龍族邊界,往前望去便是雙雄山。
    俞苧夜拿過來那張地圖,比對了一下,“是雙雄山。”
    “到雙雄山,離聖女的住所也就不遠了。”蕭雲道,“那兩座山還挺像的。”
    “那蕭雲知道為何嗎?我不知道。俞苧夜疑惑道。
    “我上哪知道去,別騷擾我,”蕭雲見俞苧夜還要說點什麽她立即阻止,“平時沒話的妖,起個話頭,就說個沒完沒了。”
    兩妖靠近蛛後住所,找不到具體位置,便向龍族打聽,龍族衣著有自身特色,見她們這副打扮也無麵露異常,“聖女的住所,便在這條小路的盡頭,圍欄有塊招牌,上麵有金絲帶。”一位好心龍回道,“我和你們都是受過聖女恩惠的,你們知恩圖報不遠萬裏的趕來自然好,但近來龍族內部也不太平。”
    她們笑著連聲道謝,“多謝您指點,我們會小心的。”蕭雲說道,好心龍她聽此也就走了。
    不久,便找到蛛後的住所,圍欄上的招牌寫著煉藥,一條金絲帶掛在上麵,大門正對著雙雄山。
    兩妖進去後,簡單說明來意,蛛後便招呼她們坐下,又把隱塵喚出來,他五官俊朗,眉眼間又有像蛛後一樣的柔和。他在一旁坐下。
    “鳳狐老妖怪跟我說,他出不了棄憂穀,不問塵世很多年,可能會派妖來,但也囑咐我另謀別的出路。”蛛後說道。
    “前輩,我們方才剛到此地便被認出,是否需要換身裝束。”蕭雲說道。
    “是了,你們鳳狐前輩應該給你們塑了龍身,塑形這一塊他是真厲害,”蛛後看了兩人幾眼,認可地點點頭,說著她又忙不迭地給她們找了兩身衣著。蛛後與鳳狐清明便是因為學術研討熟識的。蛛後欣賞他的技術,鳳狐清明欣賞蛛後欣賞他的樣子以及她為龍族奉獻的精神,龍族有許多不好的地方,但聖女能夠容納並使其發出更耀眼的光芒,鳳狐清明是十分佩服的。
    蛛後的煉藥術對鳳狐清明也有不少啟發,而且她一發現什麽奇珍異寶就會聯絡鳳狐清明一起探討,所以這些年來從未斷聯。
    “前輩怎麽住在這偏僻之處?”蕭雲問道。
    “我是龍族聖女,龍族本該是我最大的依托,可現在我待在龍族卻很不安,於是搬到這裏,唯有每日看一眼雙雄山才能稍稍安心。”蛛後說道,“雙雄山埋著我的丈夫。”
    蕭雲知道自己問錯話了,看向俞苧夜,對方對她沒啥反應,勸慰蛛後幾句,便轉入正題,帶隱塵走的事。
    “急不來,王後給我下了拜貼,不日便會來到,待她走後,你們再走。”蛛後說道,眉宇間帶著不安。
    用過晚飯後,蕭雲提起一點蛛後年少時的事,想讓她開開懷,“您怎麽起了蛛後這個名,有什麽寓意嗎?”
    提起年輕時候的事,眼前這位聖女神情確實愉悅許多,“這個嘛,我是孤女,這個名是我自己起,龍族的姓是以種族區分,所以我沒有姓。至於為何起這個名,因為我當時喜歡用蜘蛛煉藥。”
    之後,幾個人暢談到三更才各自回房,期間隱塵隻是接了幾句話,仿佛是個少話的人。
    等待龍族王後的這幾天,兩妖便給蛛後打雜,鮮少出去,蛛後前些時候常常說起年少的事,蕭雲很能感同身受,兩位相談甚歡。俞苧夜雖然年紀大,但出世不久,還在經曆年少,蛛後說起年少之事,或許這些年她過得不好,“您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俞苧夜突兀地開口,蛛後看了看隱塵,見他還算鎮定,便回道:“我生在此地,長在此地,受龍族所養,能夠在此安眠我很心安。”
    其他三人正想說點什麽,外頭似乎有外人闖入,俞苧夜率先察覺,蛛後神色如常,隱塵心情不好,臉耷拉著,蕭雲看著也不好受。
    “誰?”俞苧夜起身問道。
    “苧夜,”蛛後話語阻止,“是熟人。”
    “聖女姨母,”來人褪去隱身,摘下鬥篷,“您這裏好熱鬧。”
    隱塵給他搬個凳子。
    “這是大王的三兒子,青璧,因我給他母親醫治過,所以長大後便來答謝。”蛛後向兩人解釋,“你來找我有何事?”
    青璧坐下,他的皮膚如水一般透徹,讓人眼前一亮,“青璧此來隻為一事,如今龍王年邁病頹,時局不穩,舅舅保護姨母,請您到他那去,免遭毒害。”
    坐在主位的蛛後搖了搖頭,“我不想卷入你們之間,你還是快些走吧,以免被那邊察覺。”
    這天采藥之事,三人出動,蛛後特意交代幾種難找的藥材,讓他們去找。
    前腳剛走不久,聖女的屋前便有許多龍踏足。
    王後乃一金龍,她緩步入內,其餘龍留守於外,而蛛後正端坐等候。
    她往正位上一坐,抬頭便是一聲:“聖女。”
    蛛後聽這一聲,有些恍惚。
    “我與你家那位皆為金龍,聖女麵上無私,實則偏心賤者,叫我如何不氣!”王後說完,錘了一下桌子,好似真為這陳年舊事而來。
    蛛後一恍惚看向別處,看向王宮的方向。
    “她已是被你害了,如今我也要被你害了,你實在斬盡殺絕,大王老了龍族由你當家,也愈發狠了。”王後聽她提起大王冷哼一聲,她又接著道:“我嫁與那位前已為聖女,我是可憐她,那位在地下也不會想偏心什麽金龍的。”
    “好聖女,你難道不知我的苦處?賤者生著絕色,惹得大王偏疼,若不是我狠下心,王後之名早不是我擔著了。她死了便死了,你又為何與我疏遠?”王後字字懇切,反到像她受了委屈。
    蛛後氣上眉頭,“醫治王妃,本是大王旨意,我隻是給她解幾分愁苦,礙不著你什麽,倒成罪過?你原不是為此事而來,我也不會因此事對你容忍。”
    王後變出杯具置於桌上,緩緩倒出一杯,她看著蛛後反而笑道:“我隻顧訴苦,卻不知予你許多不安,這杯權當賠罪。”
    蛛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她賜下的酒飲盡。
    王後見她乖乖喝下,麵上帶笑道:“我還要向你討要一個人。”
    她話到此,蛛後心中也明白,訴說起舊情:“我丈夫身為大將軍,平內亂拓疆土,因功高受盡大王猜忌,戰場之上力竭而亡。屆時娘娘明哲保身,如今金龍一脈勢微,卻要隱塵給你做打手,難不成我一家世世代代都要做你的奴仆,臨了我的孩子也要像他父母一樣不得善終……”
    蛛後話及此終是變了臉色,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王後揮揮袖起身:“我知道你不肯,青龍族崛起,老龍王昏聵病危,我兒即位麵臨威脅,我隻是想鏟除威脅罷了。”
    “若有能耐大可自創偉業,也不必貪圖蛛網術和煉金術。可從我認識你以來……眼看你做下種種,你實在是貪得無厭……”蛛後臨終想起這位舊友一路來犯下諸多惡事不禁感歎。
    王後走近,蛛後頭伏在桌上,隻剩一口氣。她笑道:“貪?這一切本就該是我的,我不過狠下心罷了,生前得享福死後受供奉,又何不好?隱塵雖是人,可他傳承的兩種術法該歸屬龍族。”
    話畢,她看了眼,蛛後氣息奄奄,索性直接走到房門外等著隱塵自投羅網。
    三人齊力,采藥速度極快,不多時便完成蛛後交代的任務,高高興興回家去。
    離住處十幾步,看到房屋閃著金光,上邊有隻蜘蛛,隻有三人能夠看到,蕭雲明白她的意思,讓他們快走,俞苧夜自然反應過來,但隱塵不管那麽多,他隻知道母親危險。
    “有危險。”蕭雲說道,“我們還要不……”後半句她說得有些猶豫,俞苧夜打斷她,指了指隱塵的背影,隨後她們追上。
    隱塵一進門看見王後帶著一幫王宮內侍正在等他,大感不妙,王後正欲動手,俞苧夜趕上了。
    羨苓鞭一揮出去,圈定範圍,讓王後逃脫不得。
    王後盯著幾人,發出不屑的笑。
    “先去看你母親。”蕭雲說道。隱塵已進了裏屋。
    “我乃王後,你想做什麽?”王後說完,護衛上前,站立左右。
    蕭雲轉動輪珠,“定。”
    霎時,除了王後皆被定住,“廢物。”
    “母親,母親。”隱塵趕到蛛後跟前。“這是怎麽了?”
    “隱塵……王後賜毒酒,”蛛後喚道,“將蛛網……拿著,從今往後跟苧夜她們到棄憂穀……不必再回來了。”
    他為蛛後整理遺容,又趕忙跑到外邊:“她毒殺母親。”
    這話一出,連俞苧夜的神情都變得凶狠,蕭雲氣得變回她手中劍,“你們敢動我一根頭發,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王後料定她們沒那麽大能耐。
    她們與王後對打起來,四周的侍從能動了,隱塵現出長槍阻撓他們保衛王後。
    她揮動寶劍,下手利落,但功力不足,空長年紀,三個回合下來,敗勢已顯。
    她隻身便要逃走,隱塵立即張開金蛛網蓋過去,王後被束縛住,與他同時,俞苧夜刺過去,蕭雲劍穿過張開的網眼,亦穿過她的胸膛。
    剩下的侍從,大多被隱塵打傷。蕭雲轉動輪珠,“定。”“他們也是受她差遣,手下留情。”俞苧夜說道。“好。”蕭雲應話??隱塵往他們身上施咒,個個暈死過去。
    正巧,又有妖登門,不止一個,其中一個腳步聲有些熟悉。她們嚴陣以待,隱塵傷心母親之餘,也看向外邊。
    青璧入門,看著這一幕倒是沒有很驚訝,王後一死倒是讓他方便不少。他衝三位笑笑,便收斂笑容,生著頂好的容顏卻吝嗇笑顏,說道:“你們放心,是友非敵,外頭是我舅舅和他的部隊,是來接聖女過去保護的。”
    隱塵沮喪著搖了搖頭,“母親她被害了。”
    青璧不可置信的神情也可以看出王後殺聖女是多麽離譜,但她現在也是死屍一俱,也不用再為此付出什麽……
    好半天青璧嘴裏才吐出兩個字:“節哀。”
    豆大的眼淚直掉,隱塵無法抑製傷心,蕭雲受其影響落了淚。“今後什麽打算?”青璧猶豫道。“要不要到舅舅那邊。”
    旁邊站著的兩位正打算開口,隱塵便出了聲。
    “既報了仇,我也不想留在此地。”他看向俞苧夜和蕭雲。
    青璧說道:“如此隨你,快些走吧,我給你們掩護。”
    他便轉身出了門,和他舅舅說了不少話,一行人烏泱泱的又走了。
    於是隱塵便同兩妖一起離開龍族。
    青璧無心王位,隻想為母報仇。
    一千多年前,青龍族勢弱,需仰仗炎龍,便進獻美龍,明。
    大王很老,她也從未見過,而且傳聞王宮的女子除了王後大都沒有好下場。
    她一入王宮便封為王妃,大王格外疼惜,招致王後妒恨,明曉得王後之狠毒, 後宮妃子不少卻也被殘害不少,可各部族年年都有進獻,王後卻未停手過……
    於是明做小伏低,為保自己平安,她從不爭寵,甚至避寵,即便兄長怨怪,大王過了新鮮勁也就很少理會她。可青璧降生了,這個孩子很特別並未傳承大王的炎火術,隻傳承她母妃的駐顏術。
    龍族的傳承往往對被傳承人是一種殘忍,可是為了繁衍後代又不得不行,這是它們的天職。這種傳承也讓幼龍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增加存活率。可這個孩子竟然不傳承其中一方,減少大王的痛苦,他便格外疼愛這個孩子。可風波隨之而來,有人懷疑生下的孩子並非大王親生,大王便求教聖女,聖女說,隻傳承一方也非無先例,孩子是青龍,或許更易接受母親的法術。
    明也一再說明,炎火術排斥駐顏術所以才沒能一起傳承,風波這才平息。
    龍族的聖女起了兩字名後,便興起兩字名,但青龍族過於古老,還保持著舊俗。明本就格外美麗,駐顏術更是延續這份美麗,大王在她生產後更加寵愛。所以即便他的兒子隻是傳承了駐顏術這種沒用的法術,生完孩子後她也漸漸衰弱,王後還是氣不過,便暗自下了慢性毒。
    龍族的傳承使她實在喜歡不來這個孩子。
    青璧的降生也給她帶去不安,過分的寵愛就像奪命索,她總覺得有人害她,她大致能猜到是誰,可她沒有證據,也不敢查,大王隻當雙倍的衰弱,感歎美不長留。蛛後便被傳喚給她治病,蛛後治病期間,王後便不下毒,而且她還留了個心眼每次都是微量的毒藥。
    蛛後作為煉藥聖女,除了給王妃治病還有很多別的事忙,而且大王對她的丈夫猜忌越來越重,她也想做點什麽能夠幫上大將軍。
    由於和王後那層關係,一開始她也對明有所防備,後來她發覺明很溫柔,很善良而且越來越依賴她。王妃一開始也給她檢查自己的身體,應付了事,後來她發現,每次聖女來即便沒做什麽,她的身體也會有所緩解。聖女每次來不一定次次開藥,因她摸不準病情所以也是就明的描述開一些溫和的藥,並囑咐有何異樣及時告知。
    明曉得其中關竅,便常常盼望聖女來,在青璧的記憶裏,每次聖女來母妃都會很開心。正因為這個關竅,明也知道聖女與王後並非同謀,便和她說起很多心裏話。這一天她身體很不好便傳喚蛛後前去,可蛛後一連待了幾天,她都感覺不到自己好轉,她知道自己隻差聖女走後的一劑猛藥,可脈上卻什麽也診斷不出來。
    “蛛後,我是被害了才會變成如今這樣。”明說道,“你丈夫,大王很忌憚,你讓他小心些。”
    “是誰?”蛛後拉過她的手。
    “還能有誰?”她看著蛛後苦笑道。
    “你如何確定是她?”她抓住明的手。
    “哈哈哈哈哈,”明隻覺得可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害怕王後被揭穿,我要你記住是誰害的我,你要是也著了她的道,我看不起你。”
    明衝蛛後笑,她也回以一笑,這笑實在不應景。她勉強睜開眼睛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不喜歡隱塵,可如今想明白了龍族傳承這事怪不了他,我虧欠他的已無法彌補。你若與王後同謀,希望你良心發現,不要再對青璧下毒手。若不是,希望你能夠保全他。”
    蛛後一直點頭,“我答應你,也請你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亦從無害你之心。”
    不久後,明死了,之後不久,大將軍也死在沙場,金龍族許久沒出龍才,失了大將軍也就是失了唯一的支柱。
    青璧身為青龍,又能力不濟,從沒有資格即位,她母妃一走,王後也對他少了幾分忌憚,父王也不怎麽喜歡他,近幾百年,舅舅才和他聯絡。當時他的舅舅確實很會拍馬屁,漸漸的地位提升,權力也有了。
    王後死了,他別提多高興了,將這個好消息傳達給他的父王,久久臥病在床的大王察覺幾分不對,問道:“”“怎麽回事?”
    他俯身低頭好似要告訴他,忽然在大王看不見的地方掏出匕首,捅下去,“老匹夫,你該死。”
    明怨恨哥哥把自己送進宮中後不管不顧,享盡她的榮光,卻不顧她的生死。但比起哥哥,明更恨這對夫妻,一個下狠手,一個對後宮女子欲之如瘋魔,棄之如敝屣,更放縱王後行凶。
    老年的龍王有些後悔,於是和王後生了嫌隙,所有的一切青璧都看在眼裏。
    他盯著大王咽氣後連夜潛逃。
    不久後,炎龍大殿下和金龍二殿下兩人勾勾搭搭地走到父親的殿宇。“還去看他做什麽?老東西近幾年很恨母後呢。”炎龍景炎道,金龍仰華說道:“我總擔心會出什麽意外。”
    兩人走到龍王麵前,炎龍還在說:“能出什麽事。”
    “父王他……”仰華指著大王,手指顫抖。
    忽然一批人將他倆圍住,掌管內軍的青龍走到龍前。
    青璧殺了龍王後,便逃到龍族境內偏僻處,那有一片湖麵,青龍變出原形,潛入湖中,湖邊有塊碑上邊刻著明湖,是他母親的安葬處。這件事情是他舅舅辦的,意在還明自由,青璧正因此才重新和舅舅走近。
    龍族王位的競爭常常是血雨腥風,照理來說,是輪不到青龍即位,但他舅舅都改朝換代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一行三人也近狐族邊境,這天夜裏,隱塵單獨找俞苧夜有話說。
    “蒙您相助,若是不棄,隱塵願與蕭姑娘一般為君效力。”隱塵向俞苧夜跪下。她趕緊讓隱塵起來:“我有意蕭雲成為我的佩劍,而你又有所不同,你是鳳狐師傅的座上賓。”
    “有何不同,您為我報了殺母之仇,隱塵理應有所回報。”隱塵說著紅了眼眶。
    在他話語間,俞苧夜回想起那個夜裏跟蛛後的談話。
    “您為龍族做到這個地步,為何仍一定要留在此地?”俞苧夜問道,麵露不忍。
    “我多年煉藥加之龍族傳承,身體日漸虛弱,離開了此地也無多少光陰。”蛛後說道,“這地方發展滯後,爭鬥不休,可底層百姓何辜,他們生長在此別無選擇。他們從不排斥我這個異族,反而還因醫術尊崇我,餘下時光我若能再為他們醫治醫治,還有隱塵平安……我的心願便可了了。”
    “苧夜明白了。”俞苧夜向蛛後一拜。
    龍族傳承,要父母雙方在孕育後代時傾注心力,孩子長成之時,父母的壽命也不剩多少了。這是先輩留下確保龍族血脈傳承的方法,如此原始。
    這種方式給隱塵烙下陰影,他甚至以為是他害死自己的父親,可他是大將軍的遺腹子,如何越過漫長的生長期,害他的父親。可如今的隱塵更加無法平靜,他渴望擔起責任,渴望做點什麽對親近之人有益的事。
    “不妥,不妥。”俞苧夜說道,她試著安慰隱塵:“你的母親是位偉大的母親,她是想為龍族鄉親治病才留下的。你是她的寄望,她希望你平安,到了棄憂穀,好好練功,學會保護自己,便是對我和聖女最好的回報。”
    蕭雲躲在一旁偷聽著,沒想到俞苧夜的性格也不止是在她麵前裝裝,之後便回去接著睡覺。
    回到棄憂穀,隱塵正想大展身手,好好練功,便看到他琪娘前輩不知在忙什麽。
    鳳狐琪娘出了一趟穀,有人因追捕逃到山穀附近,詢問後得知是朝廷下令滿門抄斬。來者直呼有冤情,“我父親沒有做過……”小男鳳狐泣不成聲。
    官差追捕到了棄憂穀前,鳳狐琪娘先讓他進穀內,差役刑勢洶洶直奔此處而來,“站住,到這做什麽?”鳳狐琪娘亮出令牌,察情官,是個有地位沒什麽實權的官,領頭認出那是二品階的令牌,卻不知什麽職務。“大人,我們是來拿要犯的,並非有意驚擾。”領頭地說。
    狐族離人間極近,稱呼也是一字不改地套用。
    “既是要犯自是非同小可,下令的誰,又是誰指派你們?”鳳狐琪娘問道。
    領頭報,朝廷下令,潤洲州官派遣,至於其餘的他們也不知道。鳳狐皺了皺眉,“本官要了解案情。”“大人,您別為難小的,小的還有要事在身。”領頭回道。
    鳳狐琪娘想多言無用,直接報上一個名:“這事政首司堯燦能不能管?”既是這麽大的案子沒道理不經手政首司,可幾個差役還是不依,鳳狐琪娘問及為何,卻似乎不可告知,無奈之下,她用官位壓製,“既是朝廷下令自是鐵證如山,本官不過了解案情,你們是官差該知此處不容擅闖,確認無誤後本官可做主讓你們搜捕。”
    她廢了許多口舌這才打發了他們。
    俞苧夜回來時便看到那隻鳳狐待在中廳,一臉不安,鳳狐清明在旁邊坐著,他已得知蛛後離世的事,心情低落。隱塵和俞苧夜正想問什麽,鳳狐清明便開口堵嘴:“老夫也不知內情,且等琪娘回來再說吧。”
    三人回棄憂穀,蕭雲走在最後麵,這會還沒到卻也奇怪,俞苧夜便悄悄溜走回去找她,一路竟找出了穀。
    話道不久前蕭雲跟在後麵,跟著兩人進了棄憂穀,可又聽到不尋常的動靜,便過去察看。她看見幾隻鳳狐在欺辱一隻小鳳狐,她趕忙上前阻止,施了法術將他們抓住,“你抓我們做什麽?”小姑娘脫困後便在一旁哭泣,問不出話。
    正當蕭雲不知怎麽辦好,俞苧夜到了,她撫了一下她的肩問道:“發生什麽事?”她無聲無息地靠近,蕭雲一無所知,這會有些詫異:“呃,這幾個男的欺負小姑娘,我把他們打一頓,現下該當如何?要不要押到清明師傅跟前。”
    俞苧夜擺擺手:“山穀之外的事,鳳狐師傅也不好管。”她看了旁邊的小姑娘一眼,模樣長得可愛,上前去安撫她。一旁的蕭雲為自己的沒耐心而感到手足無措,小姑娘抽泣一會終於開口道:“他們要強暴我。”
    “什麽?”她們異口同聲地震驚道,“你胡說!”三人異口同聲顯得更不尋常。“我沒胡說……”小姑娘又開始抽泣。俞苧夜繼續安撫她,蕭雲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報官吧。”小姑娘止住聲後俞苧夜道。
    沒多想便把人押進去,蕭雲在後麵帶著小姑娘:“你叫什麽啊?”“我叫鳳狐倩。”
    她們大咧咧地回到鳳狐清明的住處,一路上凡有發問者,便大聲宣揚其惡行。回到屋裏時,鳳狐琪娘已然回來了,她便抓緊將事告到縣官去。
    之後又連夜去找堯燦,蕭雲跟隨保護,了解案情後發覺他父親的罪行證據並不絕對,證詞更是一麵之詞。
    真正讓他一家走到這一步的是,許多年前,他的父親在審理鳳狐和狐族的案子,對狐族的罪行判得不輕,命案中,主謀被判斬立決,其餘幫凶也判了流放。許多狐族覺得判重了,自此之後,他父親便一直被穿小鞋。直到有了一個他受賄的證據,狐帝才能借題發揮,睡覺便有人遞枕頭,給他安了個貪汙受賄的罪,之後便下令滿門抄斬。
    堯燦年老,大兒子堯潭不在京,堯淳鳳狐琪娘接觸少,討論一會案情後,他也發覺其中不妥。
    “鳳狐崞的罪行是怎麽定下的?還是說,判得不如狐族的意,才招致此禍。”鳳狐琪娘一言切中要害。
    堯淳解釋道:“剛平禍亂不久,正缺才能者,因而說判重了。”
    “既然如此,州官鳳狐崞及其夫人和幾個兒子一家幾十口不也是為朝廷效力的能者嗎?為何輕易判下滿門抄斬?”鳳狐琪娘說道。
    堯淳沒經手這案子,但混跡官場時間也不短,早就和那些旁的思維一樣,而且貪汙受賄是他最憎惡的。“堯淳,”堯燦提醒道,“你不知琪娘前輩學了妙術,能追過往之事,她既找上門來定是錯判了。”“不敢當。”鳳狐琪娘知道自己說話直接了這會客氣道。
    堯淳明白了,臉上並無惱羞成怒,無三人沉默一會。
    “重啟舊案不是易事,”堯淳思慮道,“照前輩的說法難道從受賄的鐵證,兩枚奇鑽查起?”
    說到這鳳狐琪娘又不明白,“為何奇鑽會是鐵證?”
    “前輩有所不知,自本朝起,靈鑽開挖提上日程,但難度極高,所以要求國民得了都需充公,以備研究這一靈石。”堯淳說道。
    “此規何時出的?我竟不知,若是鳳狐崞是在其後得的,也不該是受賄罪……案卷中鳳狐崞稱不過是往來送禮得的,如此便判定是受賄嗎?”鳳狐琪娘暗笑道,“不過這一條卻被之後諸多貪汙檢舉埋沒。”
    “如此一來倒也簡單,送禮的人查,再查其中有無利益往來,檢舉此事的查,便大可明了。”堯淳豁然開朗道。
    鳳狐琪娘知道他是個能辦事的也就放下心同堯燦喝起茶,“琪娘不知,這案卷是專門從當地審判記錄那得的,再往上都不真切,他們啊都知道把尾巴藏好了。”堯燦說道,“我老了,許多事,唉,朝廷中能為鳳狐主持之人太少了。”
    他看向鳳狐琪娘,寄予厚望,她自愧,低下眉,暗歎,心有餘而力不足……
    鳳狐倩之事很快有了眉目,那幾個混賬都得幾百年牢飯,出了牢獄,還要服幾百年苦役。這事也是堯淳親自來說的,在他的住宅裏,這回鳳狐琪娘沒帶蕭雲,隻帶了鳳狐倩和鳳狐弈筠。
    鳳狐倩出了口惡氣別提多高興,可坐在她對麵的秀氣哥哥卻還是愁雲滿麵。堯淳安慰道:“已然有眉目了,我已上奏朝廷,定還你們全家老少一個公道。”
    鳳狐弈筠點點頭,眼裏也滿是對堯淳的感激。
    由堯淳親自去辦,事情查得格外快,奇鑽是規矩之前得的,也非受賄所得,之前汙蔑其貪汙也有翻供。查到這時,狐帝也知這回事,下令堯淳徹查,汙蔑忠良者立斬不饒,這倒是一奇景。
    審判結果出了,鳳狐琪娘和鳳狐弈筠便在一旁聽著,檢舉受賄主謀者與當時查案官都判了斬首,其餘各個有參與者,也都有罰。
    檢舉受賄的也不一定清楚後來的事,更不會知道狐帝喪心病狂到下令滿門抄斬。查案官頂著朝廷的施壓,也如實記載案情,上頭下的判罰,卻說查案不明,他們有無私心,自然是有,而狐帝則是趕盡殺絕,狐帝的重罰使得此案平反格外困難,也使得不得不拿出替罪羊才能交代過去,他們是罪有應得,可排除異己的濃霧卻不曾散去。
    狐帝做出悔悟的樣子,要為鳳狐崞平反,還要宴請鳳狐琪娘,但她推托此求。
    鳳狐弈筠明白此番若無鳳狐琪娘並無重提舊案的機會,她是為公道而來,結果反倒是欠了狐帝什麽似的。
    氣氛過於沉重,堯淳開口道:“此案總算查明,鳳狐弈筠,此後你再考取功名也使得,若要由我引薦也使得,本官期待與你同朝共事。平反之後,你不會再受任何影響,我堯淳擔保。”
    此話一出,鳳狐弈筠明顯感覺到鳳狐琪娘愁眉舒展,他自己開心了些,“多謝恩公。”堯淳看他要跪下便立即將他扶起。
    鳳狐琪娘幾番道謝,堯淳連道應該的。
    最後他牽著鳳狐弈筠的手,親自送至門口。
    鳳狐倩到棄憂穀很是自來熟,當日便認鳳狐琪娘為姐姐,她長得玲瓏可愛,穀中諸妖都很喜歡。不久後,鳳狐弈筠拜鳳狐琪娘為師,從此跟在她身邊學藝。
    七個一起生活在棄憂穀,一起度過一段安寧的日子。
    有時,是在林間,“再抬高些,動作要到位。”鳳狐琪娘指點道。鳳狐弈筠照做,一劍抬高下劈斷開木枝,她也會下場陪練,可往往練半個時辰便要歇會,等練到將近兩個時辰時練俞苧夜也開口製止,由她頂替,隻是如此一來,她跟蕭雲的磨合進程就變慢。而且,雖然俞苧夜和鳳狐弈筠練的是劍術相似,但法力卻不大合拍。
    盡管如此,在那兩百多年裏,鳳狐琪娘還是一直陪練,對教育這個徒弟可以說是勤勤懇懇。尤其是教及鐵扇術時,打了三個時辰還不盡興,她的徒弟卻不願止於此。
    可她的病症也會在之後爆發,鳳狐弈筠之前有聽過,直到那時,他才真正明白,為何俞苧夜,蕭雲等妖,包括……師祖都那麽嗬護。
    鳳狐琪娘明白鳳狐弈筠的想法,將他帶到她師父麵前,他卻怕傷了師父的心,三辭三讓起來,鳳狐琪娘不配合他的這些彎彎繞繞,直白道:“師祖教徒孫這也沒什麽稀奇。”鳳狐清明問他想學什麽,他說什麽都想學,他卻要他在幾種術法中選一個,他選擇傀儡術。
    之後他常常跟著鳳狐清明修煉,鳳狐清明也很疼這個鳳狐後生。同樣模樣姣好,鳳狐弈筠比那鳳狐倩上進不少。
    鳳狐倩天天圍著鳳狐琪娘,好徒兒跟他師祖專心修煉後,鳳狐琪娘空下來的時間也變多了。她給鳳狐倩製了薔薇扇,教她扇術。她又製了許多新奇玩意,鳳狐倩很喜歡,多數被她討了去,但論及修煉……鳳狐倩卻十分懶惰,鳳狐琪娘一心一意地教,她卻練得不專心,這可氣著她了,這會又吵起來了。
    “姐姐是在教你些保命的本事,你怎麽不聽呢?”鳳狐琪娘痛心疾首,俞苧夜站她那邊,低聲勸解。而鳳狐倩則躲到蕭雲身後,“後生,你要救我,姐姐好凶。”
    “怎麽就後生了?”蕭雲雖然不解但還是幫著勸和,“倩倩畢竟還不到四百歲,我這個年紀時也皮得很,前輩別生氣。”
    鳳狐琪娘沒了脾氣,討論起前輩後生的事,“你稱為姐姐為前輩你不是後生是何物?”鳳狐倩說道,“但你和苧夜姐怎麽論輩分……”
    站在一邊的俞苧夜正要開口,便聽到,“她是我主人,輩分又沒亂,她還是隱塵的主人。”蕭雲反應過來,“我和隱塵的輩分很小。”
    她聽到這句話內心竊喜,倒不是什麽輩分問題,而是小雲雲已發自內心的認可她了。
    “呦呦呦,輩分小也要宣傳,”鳳狐倩不屑道,表情很是驚怪,逗得鳳狐琪娘直樂,俞苧夜隻在心裏小小樂了一下。
    蕭雲根本不用鳳狐琪娘幫她,她自有法子治她:“你弈筠哥哥也跟我們同輩。”
    隱塵在一旁點點頭,他聽她們說話覺得有趣,就跟著聽,但他幾乎不言語,因為他有個習慣,在心裏想過就相當於嘴上說了,再者就是鳳狐清明給他立的規矩,少言則少憂,他是這樣想的。他給隱塵立的規矩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在他閉關時去問東問西和不要刨根問底。
    在別妖閉關時去問武器材質,醫藥配方也就隱塵做得出來,但也隻那一次,鳳狐清明很喜歡這個後生到底沒發怒。
    “那如何一樣!”鳳狐倩反應過來,頗有惱羞成怒之態。
    蕭雲笑道:“有何不一樣?”
    “我跟他是老鄉。”鳳狐倩認真道,“哎,蕭雲你多少歲啦?”
    “一千多歲,怎麽了?”蕭雲說道,她看向隱塵,“我亦然。”聽到這回答,蕭雲也學隱塵點頭,但他不知道是學他,還覺得很有默契,他剛想點頭,她代點了。
    紫扇扇了扇風,她笑道:“那蕭雲比我大哎。”
    “前輩多大?”“八百多歲。”
    “無妨,琪娘前輩顯老。”蕭雲一句話脫口而出。
    鳳狐琪娘眯起眼笑著,蕭雲也覺察危險低下頭,鳳狐倩看戲,俞苧夜忙勸和道:“琪娘琪娘,她是無心之失。”
    “我能有什麽手段治她呢?”鳳狐琪娘說道,隱塵這會抬起頭,似乎很好奇她的手段,“今夜由蕭雲抱柴燒火。”
    鳳狐倩還沒樂出聲,蕭雲立刻應話:“好!”
    蕭雲這人,軟硬不吃,你硬,她就以柔克剛,你軟,除非軟到她心坎,否則也不起作用。對外是這樣說,對於親近之人,更多表現為軟硬皆吃。
    又到爬山的時候,六個一塊去爬山,蕭雲和隱塵興衝衝走在前麵,鳳狐琪娘和鳳狐弈筠走在最後,溝通些心得。俞苧夜看護鳳狐倩,也要照看前邊,爬得很快,鳳狐倩跟得有些費勁,她本想跟蕭雲一塊衝的,但又掛念她姐姐和姐姐的徒弟,便落在中間,俞苧夜隻得和她一塊走了。
    “苧夜姐,你說他們聊什麽?”鳳狐倩問道,“其實他們有些話我亦不通。”俞苧夜如實說,既然連苧夜姐都不知,那自己不知也沒什麽了,鳳狐倩又開心了。
    到了下山的時候,鳳狐倩的衝勁沒有了,山路雖說修過,但下山也是不好走的。她走到一半不想動了,扯著蕭雲的衣裳耍起無賴。
    “蕭雲,你背我吧,”見她還不答應,她又接著說,“你背我嘛,不然我找姐姐背我。”
    蕭雲遠遠看去鳳狐琪娘那,琪娘前輩參與此項已是不易,她正在與鳳狐弈筠和隱塵說笑,鳳狐弈筠問些鳳狐族的舊事,隱塵則問些沿路的草,她的額間滿是細汗,正用手帕擦著。
    蕭雲歎氣道:“你姐姐病弱都沒讓我背。”
    “可是我腳好酸,你找的這條路好難走。”兩人走的山路與鳳狐琪娘的有些不同,雖難走但近。雖然看著離那三不遠,實則得有幾百步,而且路不大能通過去。
    主人不知怎的不見了,“行吧我背你一段。”蕭雲道,鳳狐倩上背前還連聲說“好”,等到蕭雲背起她時,她硬要她背到山腳。
    蕭雲正要說什麽,俞苧夜出現了,“你們怎麽往這走?”“你去哪了?”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雖然俞苧夜先問,但還是俞苧夜先答:“我就跟在琪娘後邊,以為你們在後頭便想慢慢走等你們,結果一抬頭看見你們在這邊,便和琪娘說後,繞路過來找你們。”蕭雲瞧見她眉尾流了幾滴汗,也沒了脾氣,向她說明走這條路的理由。
    “都是大妖有什麽好怕的,之前我還帶琪娘前輩走過。”蕭雲說道,又走了一段路,“倩倩,下來走吧。”
    “不成不成。”鳳狐倩拒絕。
    “實在不行你用靈力。”蕭雲說道。
    “那你怎麽不用?”鳳狐倩問道。
    “這是體能訓練,我不想作弊。”蕭雲說道。
    “我也不想。”鳳狐倩理不直氣也壯。
    “你又不是頭一回作弊。”蕭雲說道。
    “我靈力淺,不想消耗靈力。”鳳狐倩回道。
    兩人快言快語,俞苧夜一直插不上話,這會總算找到話隙開口:“小雲雲,我來背吧。”
    蕭雲沒應聲。
    她湊過去討好道:“你背累了,換我一會成不?”
    “俞苧夜,你瞧不起誰?”蕭雲定了定神,“倩倩勾緊。”
    忽然,蕭雲疾步下山,俞苧夜追過去,但怕追得太緊成了競賽反倒不好。很快,兩人到了山腳,蕭雲放下鳳狐倩,回首對俞苧夜一笑,她知道那其中嘲諷之意,無奈地笑了笑。
    春去秋來一年過去,又到葡萄成熟的季節,葡萄架上碩果累累,小弟摘一顆給鳳狐琪娘嚐,還是酸的。兩人約了等過段時間,再來以物易物。
    過了幾天,鳳狐琪娘清點倉儲,發現別的東西也不多了,蕭雲就在旁邊,得要采買的消息,趕到俞苧夜這邊告訴她,俞苧夜正和鳳狐倩在喝茶,隱塵在一旁看醫書,便也都知道了。
    鳳狐倩興奮的跑著跳著去找鳳狐弈筠,由此也驚動了鳳狐清明,他走到大廳,把六個都聚齊了,“這時節熱,瓜果成熟的也多,不必買一堆,反倒吃些不新鮮的。另外,我這還有點錢,穀裏買不夠就到狐界去,前提是不能貪多啊。”
    鳳狐清明確實很疼這些小輩,之所以如此包容,也是因為這其中不少人是客,不會久待,而在這段時間裏,他不能好好招待,也不能虧待不是。
    一夥人帶上東西興衝衝的就到街坊鄰裏去,有的扛工具,有的拿食物,有的拎女紅。先到小弟那換,葡萄幾個人都算愛吃,剪了一串又一串,到最後有一筐之數。一行人又換了幾斤李子和幾斤桃是蕭雲和鳳狐倩愛吃的。
    幾個人中除了兩個小的,其他人對吃食已然沒有裹腹之需,所以換的東西多是自己愛吃的。又換許多肉類和些許麵食,蔬菜住處後邊有一片菜園子根本不愁吃??來換的物品中就有蔬菜,最後鳳狐琪娘弄了幾匹布來做衣裳。
    進行交換的物品都是眾人的勞動成果,這些個人除了下鍋不會和犯懶外,別的事都樂意去做,所以雖然人多,但掌勺還是鳳狐琪娘。種菜挑菜洗菜,種稻割稻曬稻,挑水砍柴燒火,除了女紅,這一項主要鳳狐琪娘和鳳狐倩做,俞苧夜偶爾也學著做。
    換了一堆東西回來,便要開灶,做佳肴,這次鳳狐清明研究的工具換來的東西真不少。幾個小輩拉著請著鳳狐清明上座,其中鳳狐倩最討乖,逗得鳳狐清明直樂。
    練功之餘,也到四處去遊覽,到溪邊,小溪的來源是泉水,格外涼快,鳳狐倩立即脫了鞋襪下去試。
    “師父,鏡湖那邊水麵寬,我們到那玩吧?”鳳狐弈筠問道,“好啊好啊。”鳳狐倩立即附和。
    另兩位也很有興致的樣子,俞苧夜見鳳狐琪娘還是遲疑便道:“若有什麽不妥便不去吧。”
    “弈筠不成,我們都知道棄憂穀外有一層結界,那結界便是自鏡湖始,那地方是防衛重地不是可以玩耍的地方。”鳳狐琪娘回絕道。
    一陣沉默後,鳳狐弈筠開口:“師父,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您說。”
    於是兩人走向林子深處,鳳狐倩還想跟過去偷聽,被俞苧夜攔下,“倩倩,之前教你的防身術還未練全,現下正好有空,不如?”“好啊好啊。”鳳狐倩這種應和放在這種平常對話真的很乖。
    兩人走開幾步,“師父,請。”鳳狐弈筠讓鳳狐琪娘上前,就此站定。鳳狐琪娘神情嚴肅道:“你想問我鏡湖的事?若問此事或許問你清明師傅更為妥當。”
    “清明師傅那邊我遲早會去問的,我還有幾句別的話跟您說,”他說道,神情一如往常,“如今,狐族與鳳狐族矛盾之深,師父不是看不出,您和您師父既有能耐,為何無所作為,棄憂穀難道是縮回脖子換取暫時安寧的烏龜殼嗎?”
    鳳狐琪娘被他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緩了緩才開口:“我的話,我可以答你,師父的話,就看你自己去問了。”她頓了頓又接著說:“狐界局勢非我一妖之力所能改變,而況我去了南疆一趟,回來得了一身病,棄憂穀內自狐族朝以來收容的不止你們兩個。”
    鳳狐弈筠繼續追問:“那您有無想過,南疆之行,是他設局害您,為的就是將您留下。”他指了指鏡湖的方向。
    “陰謀論?可惜棄憂穀不是滋長陰謀的地方。”鳳狐琪娘眼睛睜大了些,儼然是氣著了。“弈筠,於情,我父親是師父認定的恩公,我與他三百年的師徒情誼,於理,狐界動亂時,他浴血奮戰打擊反賊,為的也是留住鳳狐族的榮耀。”
    鳳狐琪娘眯著眼,走遠幾步,平緩了一下心情,“我是棄憂穀的長留客,我每年都出穀,也不止一兩次。師父他不願棄憂穀內妖們進進出出,恐再生亂,立下隻進不出,出不複返,也是防止一些心已經和我們不同的鳳狐破壞這最後一片安寧。”
    “弈筠明白了,師祖……他用心良苦。”鳳狐弈筠低下頭。
    林間陣陣清風,拂亂少年的心事,彼時鳳狐弈筠一心光複鳳狐族。
    鳳狐琪娘走近安撫少年,“其實不光是你,我即便疾病纏身,也不可能一直待著此處,靜待天命安排。你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光複鳳狐族,但又有區別。”
    鳳狐琪娘說到鳳狐弈筠心坎上,他抬起頭,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你父親一案雖然平反,但一家幾十口到底是被狐帝害了,你心中有恨,我明曉。而我是前朝王室遺孤,身份尷尬,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便要做什麽也得思量再思量。瀾豫國不是從前靠武力便能掌舵一切的時代了,所以羽翼未豐之時,切忌鋒芒畢露。”鳳狐琪娘一番話把內心的想法言盡。
    “今後若要離開棄憂穀,提前告知我,我來替你轉圜。”
    鳳狐弈筠看向鳳狐琪娘的眼神裏多了許多尊敬,他們是同路人,他作揖道:“有勞師父指教,徒兒知道該如何做了。”迷茫的少年似乎有了方向。
    兩人回歸團隊,鳳狐倩正在和俞苧夜比試,檢驗練習成果,可惜結果不大好。兩人過來,鳳狐倩立即邀兩位一起比試,鳳狐琪娘看著還是一臉愁緒,所以她率先登場。
    鳳狐琪娘開心地接過劍,她比劃沒兩下,軟綿無力的,鳳狐倩還以為自己精進不少,結果下一瞬,鳳狐琪娘捂著胸口向後倒去,離最近的俞苧夜趕忙扶住。
    原來那不是愁緒,而是發病的前兆,鳳狐倩恍然大悟。
    鳳狐琪娘被俞苧夜迅速抱往裏屋休息,隱塵去找鳳狐清明,這次發病來得突然,鳳狐弈筠看著躺在床上的師父,比起往常她發病時,除了憂心之外,他還多了幾分心虛。
    鳳狐倩害怕姐姐是因為自己的餿主意才這樣的,推卸起本就沒有的責任,“一定是你說了什麽,姐姐才這樣的,她的病是不能多憂多思的。”
    雖然鳳狐倩不知其中內情,但鳳狐弈筠被這樣說,還是覺得煩悶。
    蕭雲正要勸,床上鳳狐琪娘咳了幾聲,急得開口道:“我隻是尋常病發,無誰可怨怪。”
    她此話一出,鳳狐倩這個喇叭也沒聲了。
    俞苧夜坐在床沿,給她整理頭飾,壓低聲音道:“病症發作就要休息,他們起了口角,還有我們來勸,倩倩說得也對,別太憂思了。”她們的手搭在一起,如果可以她多想以此緩解她的病痛。
    鳳狐清明到了,他先給她服了顆丹藥緩解,又去備藥,除了鳳狐弈筠,其餘人都到外邊,讓她靜養。
    “既然留下,那就到這邊來幫忙。”鳳狐清明招呼道。
    幾人到了外邊,鳳狐倩又不知溜到哪去。
    夜深了,熬了藥喂鳳狐琪娘喝下後,她清醒了些,對師父說:“這回倒沒有那麽難受。”
    “還當多靜養。”鳳狐清明又轉頭看向他,“是不是做了虧心事杵在那,倩倩的話我可聽到了。”
    屋內燭火明亮,鳳狐弈筠沒有辯駁,她看他那樣反倒笑了,“原也沒什麽,你跟師父直接說就是。”
    “我隻是跟師父一起思考鳳狐族的將來。”鳳狐弈筠老實地說。
    鳳狐清明把藥碗放下,“有這份心是好的。”
    屋外,鳳狐倩溜達回來,飯菜都做好了。蕭雲忙招呼她過去,“這麽晚都不急著吃?”“我以為沒飯吃了,還打算去抓隻雞,到底也沒去。”鳳狐倩說道,“這些菜蠻素的。”
    今晚是隱塵掌勺,另兩個給打下手,他熱情對鳳狐倩說:“前輩,我來給你介紹,這盤是青椒炒菜葉,這盤就是炒蛋,裏邊加菜脯丁和肉沫,這盤最好,是苦葉拌雞絲。”
    “真的?”隱塵的表情實在過於真誠,鳳狐倩將信將疑地嚐點那道“最好”,“好吃的。”蕭雲在一旁幫腔。她又多夾了點,不一會,就吐到盤子裏,“呸呸呸,又苦又幹,雞絲也沒味。”
    “哈哈哈哈,太可樂了。”蕭雲拍案跳起,指著鳳狐倩笑個不停。
    “苧夜姐!”鳳狐倩知道說不過,立即求援。
    隱塵以給她倒水止笑聲。
    俞苧夜也笑了笑,說:“可惜琪娘剛喝藥歇下,不然她也有得樂的。”她這句話看似順著蕭雲,實則剛說出口,她的笑聲就止住了。
    “死蕭雲還騙我。”鳳狐倩就氣她。
    “我們可都嚐過,沒道理你逃過一劫啊。”蕭雲說道,“哎,你別的也別嚐都不好吃。”
    隱塵臉皮薄,為自己挽留一下臉麵,“今夜發揮不好,往常這道菜確實還能吃。現下我都吃飽了,你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