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一章 深謀遠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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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尚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沙啞著聲音道:“哥兒別胡亂猜疑了,是嬤嬤自作主張,惹得你不痛快了。這事兒跟許娘娘沒有一絲關係!她不知道你心裏有人,隻是一心想為你鋪路,盼著你將來進了京,便能立刻過上好日子。你沒家沒業的,連個能幫襯的長輩都沒有,她也是怕你在京城那等富貴地兒會吃虧,才想給你尋個好嶽家的。你便是心裏不痛快,也不該質疑她的良苦用心。若是你心裏實在不樂意,好好跟許娘娘說就是了,別耍脾氣。許娘娘未必就不肯依你。隻是你若鬧得大了,她念著骨肉之情,不與你計較,太後娘娘和皇上卻要覺得你不懂事了。”
    金嘉樹看著她,微微翹起了嘴角。他就知道,這才幾天的功夫?從長安往京城送信,就算是單人快馬,也不可能跑上一個來回,“姨母”斷不可能是看過他寫的信之後,心生不悅,便回信指示麻尚儀去慫恿海家人另嫁孫女的。今日之事定是麻尚儀自作主張。
    他也不管麻尚儀是單純擔心海家會惹禍上身,才好意插手,還是另有心思,方才故意打著許賢妃的旗號行事,橫豎他不能容忍就是了。
    如果海家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在他有底氣求親之前,便另行為孫女尋了好親事,那是他沒福氣,無話可說。但如果海家人沒這個打算,是聽信旁人讒言方才改變了計劃,提前決定了孫女的婚配,那他無論如何也要爭上一爭的!
    隻不過,海妹妹的年紀,還有海家明年進京的事實,都容不得他慢慢籌謀了。他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能確保自己能心想事成。
    這麽想著,他又對麻尚儀道:“我不管嬤嬤是不是自作主張,您從來都不是無故愛生事的人,會在海妹妹的婚事上頭再三向海奶奶進言,必然有緣故。從前您跟海奶奶提塗金寶,是覺得他家的婚事實惠;月前您跟海奶奶提吳珂,是因為他正好想要娶妻了,否則您根本想不起來這回事;可這一回,您再跟海奶奶提吳門故生的子孫,就是為了阻止我向海妹妹求親吧?為什麽您要這麽做?就算您不看好我與海妹妹,好歹也要等到宮中有回信了再說。您可不象是會越俎代庖的人,之所以如此……莫非是覺得,許娘娘在我的婚事上頭,十分堅定,不可能退讓?”
    如果麻尚儀是認為許賢妃不可能改變主意,他這個“外甥”根本無力與“姨母”抗衡,最終隻能放棄海棠,那這一切就說得過去了。麻尚儀與馬氏有交情,自是希望能讓海家避開這個“麻煩”的。
    麻尚儀聽了金嘉樹的疑問,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你的親事,許娘娘早幾年就開始籌謀了,會看中那一家,也是深謀遠慮的。這門親事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對方家世清白,身份高貴,名聲很好,隻是不如從前顯赫體麵了,也盼著能借你身份,與許娘娘、八殿下更親近幾分。不過他家的子孫沒幾個有出息的,隻勝在還算老實,不敢闖禍,就算是結了親,也不會拖你的後腿。再者,他家也是皇親國戚,不會挑剔什麽外戚不外戚的,反倒因為與皇家有親,時常在宮中行走。你成了他家的女婿,進宮就更方便了,逢年過節時,也有機會參加皇宮的家宴,不至於一個人流落在外,孤零零地過節。”
    許賢妃雖然有了一個能保她榮華富貴的小兒子,但心裏還是十分惦記從小受苦的長子的。年節時一家團圓,她也盼著長子同樣能在自己的身邊,與小兒子相親相愛,互相扶持。明麵上他們隻是表親,不可能走得太近,但若是借助那家外戚的身份,八皇子想要關照金嘉樹這個從來沒見過麵的“表兄”,就有了更充足的理由。
    金嘉樹隱隱約約猜到了,許賢妃為他看中的是哪一家的姑娘。那確實是相當顯赫的人家了,可他並不認為,這門親事對自己就真的隻有好處:“我是什麽身份?撇開姨母這層關係不提,我不過是個鄉下舉人的兒子,家住長安,父母雙亡,小有家資,隻有一個秀才功名,想考鄉試,還隻上了副榜。那等顯赫的皇親國戚之家,他家的女兒哪裏就愁嫁了?想要什麽樣的青年才俊不能得,非得看中我不可?許娘娘圖謀這門婚事時,我隻怕連秀才功名都還沒有呢,更別提其他。那等人家憑什麽看中我呢?就因為我是許娘娘的外甥?若隻是想要與許娘娘、八皇子關係更親近些,他們還不如另挑聯姻的人選呢!直接讓他家的姑娘做八皇子妃,豈不是更好?”
    麻尚儀歎道:“你當他家不想?還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況且……他家世代都與皇家聯姻,這一代已經出了一個駙馬,不可能再出一位皇後了。哥兒本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家雖然不知內情,卻也知道許娘娘娘家沒人了,隻剩下哥兒這個親外甥。許娘娘定然會提攜你。他們家結了這門親,多關照你幾分,許娘娘與八皇子看在你的份上,也會回報他家。”
    如今八皇子快要立儲了,可能再等一兩年,就能繼位登基,到時候金嘉樹順利考上了舉人,便可以放心進京,借趕考的名義與許賢妃團圓。但她怕金嘉樹在京中無根無基,會被權貴欺負,自己這個“姨母”終究隔了一層,就算成了太後,說話也未必管用,萬一有權臣看他們母子不順眼,遷怒金嘉樹呢?如果金嘉樹成了張家的女婿,張家便會庇護金嘉樹,讓他免受小人侵擾傷害。最重要的是,張家自己也是樂意的!
    麻尚儀告訴金嘉樹:“張家也精明得很,怕做得太明顯了,會叫人說閑話,就決定將旁支的一個孤女許給哥兒。不過許娘娘見過那姑娘,心裏反倒更中意她,而不是張家嫡支的千金。這姑娘自小喪父,跟著寡母過活,十分聰慧能幹,是個能支撐門庭的主母好苗子,反而比嫡支的千金們更適合哥兒。許娘娘為了哥兒,當真是深謀遠慮了!”
    金嘉樹卻問她:“這門親事,許娘娘是什麽時候決定的?”
    麻尚儀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但還是老實告訴了他:“應該是今年端午後的事了。端午節宴的時候,張家夫人帶了侄女兒進宮參加宴會,拜見了許娘娘。”
    金嘉樹冷冷一笑:“許娘娘對我確實深謀遠慮了。隻不知道……她這般用心,皇上看在眼裏,會是什麽想法?會不會覺得,他還在位呢,許娘娘便已經在打算新君繼位以後的事了,要為進京的外甥鋪路?皇上該不會是因此才生了怨氣,故意給辛知府傳令,讓他將我從桂榜上黜落,省得我進京,稱了許娘娘的意吧?”
    麻尚儀愣了愣,旋即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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