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呢。
    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薑且做夢都沒想到會被這個小胖妞將了一軍，她可真會給她找事呀。
    倒是老爺子，短暫的怔愣過後，麵色一改之前的凝重，悶聲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薑且隻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
    “整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把孩子都教壞了，你自己聽聽，她這是說的什麽話！”
    周母聽不下去，把筷子一摔，又開始不滿起來。
    薑且這次沒能反駁，窘迫幾乎將她從頭席卷。
    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心酸。
    她的傻閨女並不懂，從來都不是她不要爸爸，而是爸爸不要她們。
    餐廳鴉雀無聲間，老爺子把視線投到周衍身上，唬著一張臉趕人。
    “閨女找你呢，回家吃去。”
    薑且偷偷瞄了周衍一眼。
    男人沉默幾秒，慢條斯理撂下筷子，長臂一身，輕鬆的把小家夥提到腿上。
    “舍不得我？”
    “爸爸不在，我和媽媽晚上都不敢睡覺。”小胖妞超級會撒嬌，抱住周衍的脖子死活不撒手，還很浮誇的說，“媽媽都嚇得哭鼻子了呢，爸爸等下回家要好好抱抱她。”
    救命。
    薑且恨不得立馬衝上去把這個小八爪魚從周衍身上拽下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呀？
    她那不是害怕的，分明是——
    其中緣由薑且不方便當著眾人的麵解釋。
    男人挑了挑眉，明顯不信，所幸也沒有再進一步追問。
    捏了捏她的小胖臉，嗓音低沉的安撫道，“開心乖。”
    說著把她放了下來。
    就在薑且以為可以帶著這個小惹禍精逃之夭夭的時候，男人卻站了起，拿起濕紙巾擦淨了手指。
    “不吃了嗎？”周母幾乎愕然，“你爺爺在跟你開玩笑呢。”
    “您瞧他那是玩笑的樣子嗎？”周衍犯起混來，“但願我爸老了不要這樣一樣護食，否則立馬送去養老院。”
    “臭小子，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
    老爺子拍案而起，但實則語氣裏卻並沒有什麽怒意。
    男人嗤笑一聲，丟掉手中垃圾，抓起車鑰匙後，反手就將小開心放到了肩膀上。
    “爸爸給你騎高高好不好？”
    “好~”
    小家夥咯咯笑個沒完，一點沒在怕的，小短腿纏住周衍的脖子就和老爺子擺手再見了。
    沒法子。
    薑且隻好認命的跟在後麵，防止她突然不老實摔下來。
    等到了車上，小家夥見她氣鼓鼓的，也撅起嘴來，開始生氣。
    大的奈何不了，小的也不服管教，真是氣死人了。
    薑且緘默不語，直到車子駛離了老宅看不到的地方，才開口，“送到前麵的路口就行，我可以自己打車。”
    男人目不斜視轉動方向盤，片刻後，才有冷清的聲音在車裏響起來，“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薑且望了一眼漆黑的窗外，沒吭聲了。
    是了，這麽晚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難免有些不安全。
    於是生硬的客氣了一嘴，“那就麻煩了。”
    卻不想男人毫不客氣，譏諷道，“知道自己是麻煩就好。”
    當著孩子的麵，薑且不想重複上演之前的鬧劇。
    另一方麵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因此閉了嘴。
    直到小家夥睡著，她才開口，“能讓薑萊和我通個電話嗎？家裏都在擔心他。”
    男人在車內後視鏡和她對視一眼。
    他看清了她的懇切，她也看清了他的漠然。
    深吸一口氣，薑且沒再自取其辱，“算了，就當我沒說。”
    但是等到她把小開心送回兒童房，又洗了澡，下樓後卻發現周衍依然沒走。
    隻脫了西裝外套，襯衣袖子上卷上去，露出線條流暢且結實的小臂，看起來充滿了力量感。
    雖然薑且也說不上為什麽，但是僅僅多了一個男人，家裏卻真的在無形之中多了一些生氣。
    手機隨著薑且下樓的腳步，一遍一遍響起，
    男人置若罔聞，背靠著吧台欣賞著玻璃窗外的夜景，時不時抿一口手中的紅酒。
    薑且隻是下樓找水喝，卻沒想到他也在，全然沒有心理準備。
    隻是說多錯多，現在弟弟的‘命’還在他手裏攥著，因此薑且也不想再鬧什麽不愉快，讓事情陷入更被動的地步。
    便也如男人一樣，直接選擇了無視對方，將存在感降到最低，輕手輕腳的進了廚房。
    從冰箱裏拿到水後，正想原路返回，周衍卻在此時毫無掙紮的問。
    “協議書收到了嗎？”
    薑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協議書是什麽。
    前兩天周氏的律師把一份新擬好的離婚協議發到了薑且的郵箱。
    她收到了消息，但因為薑萊的事一直分身乏術，還沒來的及看。
    男人雖然沒回頭，卻清楚的透過玻璃窗洞悉了薑且的反應。
    他一字一頓，暖心又無情的說，“好歹跟我一場，該有的我不會虧待你，沒什麽問題的話，盡快簽字吧。”
    手機就在身上，薑且聞言趕緊把文件調出來，瀏覽了一遍。
    也不知道意外還是激動，翻動的時候手指都是抖的。
    但看到關於子女撫養問題的內容時，薑且當即變了臉色。
    他清楚的把她的變化看在眼裏，不容置喙的說道，“開心是一定要跟著我的，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允許你每月多探視一次，撫養費就算了。”
    他把杯裏的酒一口氣喝光，撂下時滿不在乎的補充一句，“我不差你這點錢。”
    如果說薑萊的事對薑且帶來致命的衝擊，那麽奪走開心，就是壓垮薑且的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但終究沒有白紙黑字落實在紙上。
    手機分明還是一樣的重量，但薑且卻有點拿不住了。
    “你一點餘地都不給我留是嗎？”
    她哽咽的幾乎都要發不出聲音。
    男人舌尖頂了下後槽牙，不由得嗤笑出聲。
    似乎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
    隻是還來不及張口，卻忽然聽見身後‘咚’的一聲悶響。
    等他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薑且捂著肚子倒在地上。
    源源不斷的鮮血順著雙腿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