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誰算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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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兔閱讀【sto.ist】第一時間更新《萬人迷光環已下線!》最新章節。
    “我這才剛逃出來,就有人放消息說有萬年玄靈草的下落了?”謝不塵覺得有些好笑,但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又好像不太能笑得出來了。
    和懸賞不同,孟玄訴重金懸賞,或許是猜到他需要靈石,想要引他上鉤。但這回卻是明晃晃的陽謀。
    不隱藏自身目的、即使把陷阱放在眼前也讓人不得不往裏麵跳的就是陽謀。
    ——想要靈石可以再賺,不一定非要鋌而走險,但萬年玄靈草就隻有這麽一株。而江蘊白需要,天劍宗就必定會參與進這場爭奪之中。是要冒險賭上一把、搶在天劍宗還未動手之前就過去搶奪,還是等到萬年玄靈草進了天劍宗再下手?
    他似乎隻有一條路可以選。
    沈清川自然還是沒有消息,謝不塵歎了口氣,用神識戳了戳紫府內快要修補完成的青色卷軸,還不敢下重手,生怕會把這件寶貝戳出個什麽好歹:“要不是隱約有種感覺,覺得我回去的契機就在你身上,我至於惹上這些麻煩嗎?”
    這回,卷軸之上竟然有了新的變化,靈光黯淡的軸身浮現幾個古拙蒼勁的字跡,略顯模糊,透著幾分被歲月侵蝕的斑駁。謝不塵仔細辨認,應當是“命輪天書”四字。
    又是“命”又是“天”的,難怪填補進去這麽多靈草異寶都不管用,謝不塵並無半分獲得重寶的欣喜,反而產生了一些令人不快的聯想。卷軸之上散發著一股玄奧的氣息,竟與他當日來到青梧界時所感受到的氣息一致。這樣看來,他會來到此界不像是意外,反而像是這卷“命輪天書”主動為之。
    就在他用神識觀察卷軸有何變化時,命輪天書之內又出現了新的文字:
    【:話說,沈師兄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出現了?去哪裏了?】
    【:管他幹什麽?沈不就是個n線男配?大家都對著老婆斯哈斯哈,就你在這敗興,這麽心疼沈啊,怎麽不見你心疼寶寶?這個沈也是,能不能讓他下線啊,仗著自己是老婆的師兄就對老婆裝來裝去的,放不下身段去追老婆,寶寶就該把他晾晾!】
    【:就是,明明小白才是主角,怎麽給我一種有人不在乎小白隻期待沈清川出場的感覺……味兒有點不對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師兄不是說要去鎖妖海曆練嗎,跟小白約定了月底回來,這都又過去半個月了還沒有消息,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才半個月,記得這麽清楚,這就擔心上了?你這麽一說我還覺得真出事了才好,反正寶寶又不缺狗,招招手就有人被迷得神魂顛倒,眼巴巴地跟上來了。死就死了,下一個更好。】
    ……
    無邊滄浪之上,天似樊籠,萬千濃黑雷雲卷集成巨大的漩渦。雷鳴聲響徹天地,整片鎖妖海似乎都為之震動,波瀾疊起,卷起滔天巨浪,勢要覆滅膽敢違抗天意之人。
    一股磅礴無比的靈力猶如海浪一般洶湧,在天地間肆虐盤旋,匯聚於漩渦中心。
    而在漩渦中心,身著龍紋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衣袖袍角在席卷天地的狂風之間隻是輕輕擺動,並不受任何影響。他的額間隱現一道神秘的金色印記,漆黑的雙眸空茫冷漠,目視著下方一切,仿佛塵世之間的生靈對他來說都不過是隨手可滅的螻蟻。
    在他的對麵,天雷匯聚之處,沈清川渾身浴血,一襲白衣已被染成了濃重的血色,他的本命靈劍玄霜發出淒厲的悲鳴,即便有他的靈力維係,也終於從劍尖開始寸寸斷裂,碎作萬點飛雪。
    一道殷紅突然從他嘴角溢出,滴落在被鮮血染得猩紅的衣袍上,他毫無血色的雙唇驟然變得更加蒼白,持劍的手也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本尊已經說過,你隻不過是被本尊送入輪回的一道化身,原本就是為了照顧、保護江蘊白而生的。”白衣人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但仔細看去,他的眉目竟與沈清川有些相似,“很可惜,你現在已經惹我生氣了。”
    他手中憑空一麵古鏡,鏡麵自然流露出淡淡的玉光,映照出一幅幅畫麵——
    江蘊白滿臉天真地問沈清川“師兄到底喜不喜歡我”時,沈清川陷入了沉默。江蘊白明麵上沒有說什麽,回到自己屋內卻一臉氣惱地自言自語說:“看書的時候最喜歡這種高嶺之花,呸,真接觸了簡直讓人吐血。”
    沈清川擔心小師弟性子太軟,將來會受人欺侮,特意挑選了幾項任務讓他多加曆練。他已說明其中利害,相信師弟能夠明白他的用心,江蘊白卻偷偷跟靈寵埋怨他不解風情。
    江蘊白在風城坊市之中試圖冒領符籙,說出“給師兄和給我沒什麽區別”卻被攤主趕走,一整天都開心不起來。到了晚上,被孟玄訴哄了幾句,就委屈地投入了孟玄訴的懷抱……
    一樁樁一件件,令沈清川眉心緊蹙,湧上心間的卻並非心痛憐惜,而是——
    這樣的小師弟,與他認識的那名單純可愛的少年根本就不像同一個人。
    人能有兩副麵孔嗎?沈清川心頭發寒。如果江蘊白是這樣的話,那自己過往數百載時光中,究竟還有多少假象和謊言?
    白衣人隻當他神色變化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多少錯事,繼續說道:“若不是我通過這麵玉鏡察覺到他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恐怕你還會繼續辜負他。不過既然我已經親自下界,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話音未落,他一劍揮出,劍光遠比電光更快,猶如天意煌煌,勢不可擋。
    沈清川的眼中沒有絲毫懼意,他抹掉唇角鮮血,舉起斷劍迎麵直上,略顯纖瘦的身影在攜有天地之威的浩渺劍光下猶如草芥,轉眼就被淹沒。
    ……
    魂煞老祖倒是好找得很。此人是魔道一新起門派冥火宗的長老,擅長禦使陰魂,最為得意的就是一手九幽輪回陣。想要煉成此陣,需尋九百九十九人,將其折磨致死,再以魔道法門將其轉化成煞氣纏身的陰魂;除此以外,必須再煉化一道修士真魂,使其作為鬼仆,統禦陣中百鬼。
    魂煞老祖殺了不少正道弟子,卻始終沒有找到令其滿意的核心,直到冥火宗宗主的大弟子死亡,他下意識拘魂一瞧,發現此人竟與他的大陣無比契合,便將其煉作鬼仆。
    冥火宗宗主大怒,與魂煞老祖之間埋下芥蒂,自此之後,魂煞老祖雖仍算作冥火宗長老,但洞府並不在冥火宗內。
    無需對付宗門大陣,這倒是給謝不塵提供了便利。
    此地陰雲繚繞,天光慘淡,唯有偶爾閃爍的幽綠磷火。魂煞老祖也沒有弟子,隻有些鬼仆屍傀。謝不塵看著眼前駭人景象,卻隻覺得乏味無聊,這位魂煞老祖也是在魔道之中有些名聲的人物,怎會將自己的洞府收拾成這副模樣?
    若非他知道這裏住著的是個千年修為的老魔,恐怕隻會以為是哪隻妖獸胡亂搭砌成的巢穴。
    臨行之際,他用度厄金鈴卜了一卦,算得此行雖有些波折,但最終能達成所願。而此刻司祿金鈴拚命晃動,傳來陣陣隻有他一人能聽見的鈴音,指引萬年玄靈草所在的方向,就在魂煞老祖的洞府之中。
    他並未落地,身形仍隱在雲間,循著司祿金鈴的指引,想要先探明萬年玄靈草的所在。忽然,謝不塵身形微閃,與一隻周身纏繞著濃烈怨念煞氣的陰魂擦肩而過。
    再看四周,眨眼間已化作屍山血海,百鬼哀嚎之聲直衝天際,神魂似乎也在這嚎哭之聲中震動起來。九幽輪回陣頓時發動,滾滾煞氣如潮水般向謝不塵,他頓時覺得心念起伏,驚、懼、哀、憂種種負麵情緒席卷而上,勾連心火,無數可怖可恨的幻象如流水般從眼前飄過,而心底則驟然生出魔念。
    魂煞老祖的身影緩緩浮現於陣法中心,他身形奇高,四肢十指俱枯瘦如柴,讓人懷疑骨骼之上究竟還掛著多少皮肉。
    “區區金丹修士,也敢來我洞府找死?”他陰森森地開口說道,一張臉似怒似喜,“好!好!很好!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我正愁要上哪去找鬼仆呢!”
    ……
    鎖妖海。
    沈清川能感覺到靈力和生命力在迅速地從體內流失,神魂更是受了重創,隻是不知為何,他還沒有死。
    他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緩慢地下沉著,逐漸落入漆黑無光的深海。
    就在他神魂將散的瞬間,一道清光乍現,竟將他的神魂重新聚攏,牢牢鎖在這一具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之內。
    若是如此還不算什麽,畢竟肉身太過破敗,終會有死亡的那一刻,而肉身死亡的瞬間也即是神魂重歸虛無的時刻。可沈清川的身體卻突然被裹在了一層蒙蒙清光中,之後竟然開始緩慢地恢複了起來。
    正是他半個月之前在風城買下、卻沒來得及贈與江蘊白的保命符籙。
    在即將陷入沉眠之前,他最後想到的是:
    “可惜我或許沒有結識那位道友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