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個人打兩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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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旭泛著紅光的獸瞳驟然緊縮,他死死盯著謝不塵,很快冷笑出聲:“胡言亂語,休想騙我!”
“是與不是,你為何不親自看看呢?”謝不塵嘴角含笑,他每向前走出一步,星海都會蕩起層層漣漪。沈清川的目光忍不住追隨起了他的身影,複又想起那分別灑向他和謝不塵的星輝。
他看著鶴鳴劍上銘刻的古樸符文,見證著它們逐漸被點點星輝填滿,忽然間仿佛有所明悟。
一直以來,他追求的都是至強至堅、無物不摧的劍意,直到此刻,沈清川才意識到,或許他所追求的道並非如此。他的目光陡然深邃了許多,周身的劍意變得內斂,卻越發詭譎莫測,鶴鳴雪色的劍鋒似乎也隨之變得更加鋒利,在他掌中發出清越的劍鳴。
他與謝不塵的道雖不同,然而所修習的法術陣圖與劍意卻同出於周天星辰,想到這種聯係,沈清川莫名地有些激動,卻無法分辨清楚這種情緒究竟是因為什麽。
這時,謝不塵忽然回頭望了一眼,見沈清川也在看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淺笑。
青丘旭注意到兩人之間湧動的暗流,輕蔑道:“我妖族戰士豈會被爾等打敗?倒是你們,怪不得會拋下蘊白,原來是……”
話音未落,就見萬千虛幻銀鏈自星辰之上延伸而來,直搗丹田!
謝不塵俯視著青丘旭,看著身形巨大的天狐口吐鮮血,那些星輝構成的銀鏈全都交匯於四枚金鈴之上。
青丘旭緊咬牙關,到了現在,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篤定,忍不住動用了手中名為妖王令的號角狀寶物。臨行之際,凡是出征妖族皆隨他祭祀過此物,使得他可以憑借號角號令眾妖。
借著妖王令,他看到了代表著妖族戰士的血色魂光,所見景象卻讓他幾欲瘋狂!
——剛剛穿過界壁之時,號角之中的魂光密密麻麻,幾乎是一片赤紅的光幕;但他現在一看,卻發現號角之內黯淡至極,隻剩下零星幾個亮點。
青丘旭仍不死心,嚐試著與戰場上的妖族戰士建立聯係時,卻隻感受到了一片死寂,以及偶爾傳來的絕望的悲鳴。
“不……這不可能!”青丘旭猛地睜開眼,雙眼滴出點點鮮血,“怎麽會……”
他仰起頭,猩紅的眼珠怨毒地看向謝不塵和沈清川,忽然做出了令兩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用利爪剖開了自己的胸膛!
……
“你在想什麽?”戚子瑜提著血淋淋的劍從前線輪換回來,看到的就是馮玉書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馮玉書像是沒聽懂他的意思,抬起頭來,看到他身上的法袍又多了好幾處損毀的地方,左肋下還殘留著一道並未修複完全的傷口,歎氣道:“你辛苦了。”
“哪裏哪裏,”戚子瑜擺了擺手,施展清潔術把自己身上和靈劍劍身都弄幹淨,“在想師兄的事?”
馮玉書一愣,搖頭:“並非如此。”複又補充道:“你說得對,要是有什麽事情師兄都無法應對,也輪不到我們操心。”
戚子瑜把靈劍收了起來,從馮玉書手邊順走了一瓶回靈丹:“那就是在想……我猜猜,是在想周寒對吧?”
馮玉書沒有答話,隻是和他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意味。戚子瑜卻不像他這般瞻前顧後,笑道:“你都決定相信人家了,連陣盤和指揮權都交出去了,這會兒還懷疑什麽?”
馮玉書自然無話可說。
“自從把事務全都交給周寒道友處理之後,我們的損失確實變少了。連找你買丹藥的人都少了許多呢,你現在這麽糾結,該不會是覺得沒錢賺了吧?”戚子瑜揶揄道。
他知道馮玉書為人正經,跟這人開不了玩笑,趕在馮玉書皺眉之前說道:“我隻是想說,要不是他提醒了你,你怕是又要給人白送東西了。所以你就放寬心吧,反正這裏除了師兄之外,誰都不是有腦子的主啊!”
他說的是駐地剛剛建立、差不多隻有馮玉書一個丹修的時候,周寒便提議以斬殺妖族的數量為標準計算積分,在秘境之中,一切交易都需要用積分兌換。當然,這套規則本就和各宗門的貢獻製度類似,沒什麽稀奇之處,但奈何馮玉書做好人做習慣了,當時差點就白給了!
被評價為“沒有腦子”,馮玉書也不生氣。一來他知道戚子瑜不是在罵他,二來,即使真的是在罵他,戚子瑜也把他自己罵進去了。
“我隻是在想,他實在不像是一個散修。”馮玉書不禁麵露苦惱之色,“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的修為明明和我一樣,年紀也與我相仿,可每次見他我都覺得像是見了我師父一般……唉,也不是說他哪裏像我師父了,就是感覺,感覺……”
“別說了我懂,”戚子瑜比了個“打住”的手勢,捂臉,“其實我看師兄也是這樣……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馮玉書跟著捂臉:“他哪怕是個散修,也肯定是個有錢的散修,感覺好像什麽東西都不能讓他多看一眼似的。他居然還嫌棄我拿出來的符籙!好歹也是師父給我的吧……也不知道以前到底見識過什麽好東西。”
戚子瑜連連點頭。他至今忘不了自己苦於劍陣威力不夠,結果被周寒幾句話點撥明白時帶來的心理陰影。
如今獨自在秘境之中太過危險,前來投奔的人也越來越多,駐地逐漸發展得與邊陲小鎮沒什麽兩樣。在周寒的協調下,凡是要加入的人都被分配了各自的職責,輪換起來反倒不像最初那般艱難了。現在馮玉書待在後方,除了當後勤以外就是維持秩序了。
現在還不到戚子瑜該輪換上去的時間,不過他是個好戰分子,這些年修煉走的也是在戰鬥中磨煉自己的方式,一想到別人在打架就坐不住了。他剛一起身,沒想到馮玉書也跟著起來了。
“你要過去?”戚子瑜問。
“現在丹藥損耗速度減緩不少,我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不能總是待在後方。”馮玉書答。
戚子瑜也沒覺得放他這個丹修上戰場有什麽問題,在他心裏,越是危險才越好突破。於是他盯著馮玉書,提議道:“既然你也要去,那咱們就別往人多的地方湊了。”
“你要怎樣?”馮玉書有種不祥的預感。
戚子瑜爽朗一笑:“跟我一起去搞偷襲吧?”
妖族軍隊雖然還在防護罩之外黑壓壓地圍著,但駐地之內,氣氛卻稱得上是輕鬆。兩人剛走出來,就聽見幾名小宗門的弟子和散修交談的聲音:
“我現在最佩服的就是周道友了!上次形勢那麽危急,居然還能保持冷靜,找到那隻玄甲蠍的弱點擊破!”
“確實,若是沒有周道友,上次大家都要吃個暗虧了。”
“周道友簡直就像是能夠預知妖族的每一步似的……”
“我還記得妖族攻勢最猛的時候,我和幾位同門身陷包圍,眼看著就要堅持不住,是周道友傳音給我,指揮我等同一旁的禦獸宗弟子配合,我們這才得以脫險。”
“我說呢!當時我的周圍都是妖族,劍都斷了,還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卻發現妖族都退了,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
兩人往妖族後方去的時候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隻有身處來襲妖鬼大軍中心的周寒望去一眼,旋即收回視線。
他眼見著幾隻像是混了遠古異獸血脈、長相尤為猙獰的妖族朝他撲來,神色平靜,攤開掌心,一枚小巧金鈴向上升去,下一秒,從中迸射出一片浩渺星海,無數星辰沿著軌道運轉,戰場之上的妖族大多來不及逃走,就已被卷入星辰之中!
但凡是被卷入星海的妖族,身軀頃刻間就被那股力量碾碎化作了虛無。化名“周寒”,實則是謝不塵的身外化身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將懸在半空的金鈴收回袖中。
他正以本體與青丘旭交手,化身這邊自然也不會讓青丘旭好過。
他向著出現在天際的幾道身影望去,不禁有些遺憾。化身雖能隨著本體的修為增長變強,但剩下的幾名妖將卻並非化身能夠對付得了的,還是需要本體親至,才能徹底掃清妖族大軍。
身後一眾修士皆是露出既驚且喜的神色。
“還真是厲害,”妖族一方,有大妖笑道,“要是能吞了他的血肉神魂,想必……”
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不料卻招來了另一隻大妖的譏諷:“你要是真這麽想,就過去吧,我們誰也不跟你搶!誰不知道你慣會鼓動旁人,自己卻惜命得很?”
說罷,還冷笑了起來。
那大妖見沒達成目的,被噎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隻得冷哼一聲。
在場的大妖都是野心之輩,雖名義上效忠於妖王青丘旭,實則各懷心思。妖界各族都有自家族長,各族之間難免有摩擦爭鬥,跟隨青丘旭而來也不過是懼怕和逐利罷了,想要讓他們像是人修一般團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眼下見到人修中有如此厲害的人物,這幾名大妖心照不宣,給各自看好的族人下了命令,讓他們見勢不妙就趕緊逃遁。
但對於戰場上那些尋常妖族,幾名妖將就沒有絲毫憐惜了。他們即便親臨戰場,也是威懾妖兵使其不敢潰逃。
“說來,鬼界的那些家夥呢?”又有大妖發話,言辭間對鬼界不滿至極。
他這話一出,引起一片附和之聲。
“怕是早就逃了吧?將離鬼帥可是隻在前三天時來過,之後就沒人再見過他了。”
……
已變作星海的仙人洞府之中,忽然出現了一扇華光流轉的大門。謝不塵與沈清川兩人都認定這是通道再現,立刻聯手向青丘旭攻去!
“不能讓他離開!”謝不塵沉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