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比賽在四天後。
    為了讓學生們以最充沛的狀態去參賽，學院延續了往年賽後休息四天恢複魔力的傳統。
    格莉特也開始著手實施自己的計劃，針對索菲亞和約德優缺點再次改變了特訓內容。
    對索菲亞，她計劃大膽，直接讓她去學習更高階的強力魔法。
    她一向相信天才的潛力。
    對約德，她則使上了現代童年常玩的打地鼠遊戲，去克裏汀的小鋪花三十金幣買了一隻精力土鼠。
    精力土鼠，鼠如其名，有用不完的精力，它的心髒是做恢複藥劑的常用材料，鑽進地裏就忘情了，發狠了，一雙鋒利的小爪子四處打洞，快得像一道閃電！
    要是約德能跟上它的速度，哪怕是三分之一也好，也能大大改善他的反應速度。
    至於她自己？
    格莉特欲哭無淚地翻開各種從藏書館借來的偏門小法術，妄想著能靠耍陰招坑上對手一把。
    沒辦法，資質擺在那裏了，劍士可以勤能補拙，魔法師和魔劍士這些看重天賦的職業生來就決定了一個人的上限。
    她再努力，也是從一個菜雞，變為一個努力的菜雞，她可不做徒勞無功的事。
    打第二場比賽時，由於索菲亞之前未有人關注過，靠著那道堪比神技的鏈狀閃電，他們很輕鬆就奪得了勝利。
    第三場比賽就沒那麽輕鬆了。
    有了兩次前車之鑒，索菲亞的名氣漸漸傳開，大家都知道這支小隊有一位能靠鏈狀閃電就使三人同時失去行動能力的雷係魔法師。
    這次的對手也做足了功課，竟然在每次索菲亞念咒語前都施放緩慢術，讓身形敏捷的遊俠去騷擾打斷她的吟唱。
    來來回回重演了四次，格莉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頂級折磨了，也不管有傳影水晶球會同頻播報比賽，鎖定對麵的吟遊詩人就念出了那道準備已久的咒語——
    認為她隻是一個小牧師無需牽掛的吟遊詩人脖子忽然白光一閃，緊接著緩慢術的聲波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令人驚掉下巴的嘹亮雞叫！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她的咒語全都變成了雞叫！
    翻遍她生涯中所有發生的事都沒遇到過這種狀況，出生貴族家庭的小姐呆在那足足愣了有十秒，隨後氣得雙手發抖。
    “我一生中從未遭受過如此侮辱！”
    這話一出，除格莉特外所有呆住的人都回神了，包括廣場上通過傳影水晶觀戰的人，也全部尷尬地閉上了大笑的嘴巴，收回了那兩顆齜出來的大門牙。
    就是這一瞬，索菲亞收到了來自格莉特焦急的眼神，立馬心領神會，小聲快速念起了咒語。
    等對麵三人察覺了的時候，比賽的勝負已經分出來了。
    經此一戰，格莉特的名氣在霍裏蘭卡學院裏大漲。
    不是因為她的天賦，而是她在比賽中那一手啼笑皆非的“雞鳴術”，還多了個“雞叫牧師”的外號。
    她本人對此倒沒什麽感覺，那些貴族們在她眼裏都是一群屁大的小孩，無聊時的消遣而已，過陣時間要應付期末試驗就會拋到腦後了。
    她還要為下一場比賽想辦法。
    說實話，這已經比她一開始的預想好太多了。
    如果沒有意外發現索菲亞的天賦，或者說索菲亞如果真的隻是一位資質普通的魔法師的話，他們的第一場比賽就會以失敗告終。
    是這個殺手鐧讓他們撐到了現在。
    比了三場後，餘下的隊伍隻剩十四支。
    為了增加比賽的精彩程度，學院舉行提前抽簽製，讓晉了級的參賽者們聚在一起隨機抽簽，提前了解自己的對手，以製定不同的對策。
    一座羽翼豐滿的獅子雕像旁，纏繞著藤蔓與鮮花的石雕穹頂涼亭裏站滿了人。
    走進人群，沒被淘汰的小隊們都是生麵孔，一部分貴族認出了格莉特，看到她就低頭捂著嘴笑，和身邊的同伴交頭接耳，大約是在說那個充滿嘲笑意味的外號。
    格莉特懶得理他們，正要去抽簽，一堵厚實的牆忽然擋在了他們麵前。
    看清來人的麵容，約德頓感不妙地皺起了眉。
    “你好，你就是那位傳聞中的‘雞叫牧師’格莉特吧？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珈藍·仁，魔劍士，也是你下一場的比賽對手。”
    身材高大的劍士笑容和善地對她伸出一隻手，濃密的眉弓上橫著一道顏色稍淺的疤痕，齊耳的短發讓她看起來幹練又颯爽。
    聽到那個外號，格莉特挑了挑眉，麵色不改地握住了她的手，“好吧，假如你執意要叫那個外號的話......”
    珈藍連忙擺手，“你誤會了，我的本意並不是為了譏諷你，我隻是覺得這個稱號很有趣。當然，我也覺得你那個小法術也特別有趣。”
    “——不，倒不如說是實用。”
    她神采飛揚地講著：“試想一下，在危機重重的戰場上，假如你使出這樣一個魔法，就算是再身經百戰的將軍也得愣上一小下。這可是分秒必爭的危急時刻！我發誓，他的眼睛在下一秒就會失去神彩！”
    珈藍轉頭環視了一圈先前在嘲笑格莉特的貴族們，眉宇間盡是對他們高高在上的傲慢的責怪。
    “當那些嘲笑你外號的人成為敵人的俘虜時，唯一能保住的尊嚴就是別在死亡降臨之前哭著喊著叫媽媽了。”
    她拍了拍格莉特的肩膀，“我很欣賞你。”
    看向她身邊的索菲亞，珈藍道：“福爾！不準備來和你的前輩打聲招呼嗎？”
    聞言，躲在她身後用袖子擦幹淨蘋果正要往嘴裏送的女孩聞言手一僵，神情變得有些糾結。
    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反複在蘋果和索菲亞之間移動，最後閉上嘴，把那顆紅豔豔的蘋果遞給了對方：“你好，我是一年級的福爾，這是送給你的見麵禮，你喜歡吃蘋果嗎？”
    “不喜歡吃也沒關係，我會替你吃掉的。”
    “呃......”看出了她的不舍，索菲亞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把蘋果推了回去，“那個，我不是很喜歡吃蘋果，謝謝你，請留著自己享用吧。”
    一名矮小的侏儒忽然出現在福爾和珈藍中間。
    “所以我才覺得你們丟人啊，一個戰狂白癡，一個連蘋果都不肯放過的貪吃鬼，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麽要隱身？”
    小小的靴子，尖耳朵，黑色的披風鬥篷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兩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分別掛在腰邊兩側，很顯然是個不同於傳統煉金術士的遊俠侏儒。
    她的身高僅到格莉特腰間，輕巧一跳便奪過了福爾手中的蘋果，惡狠狠地咬下一口，在福爾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中得意地將它拋了回去。
    “味道還不錯！作為豬糧勉強合格了，還你！”
    格莉特新奇地看著這位從未見過的外族：“這位是？”
    珈藍一把攥住了侏儒的兜帽，卻被她很快逃脫，像條滑溜溜的魚一樣一下子爬上了她的手臂，還得寸進尺地坐在了她肩上。
    “我是侖梵，霍裏蘭卡為數不多的四十五位異族學生之一！少見多怪的人類，有時間可以帶你去我卡施蘭徹帝國邊境的老家看看！”
    熟讀亞特蘭地理的索菲亞一驚。
    老天，竟然從那麽遠的地方跑過來了嗎？
    “事情就是這樣。”珈藍拿她沒辦法，長腿人遇上這種靈巧敏捷的物種天生就處於劣勢。
    她讓因為蘋果被咬了一口而瞬間石化的福爾別沮喪了，對格莉特使了個眼色，說：“去吧，老師還在等你呢，就剩你們沒抽簽了。”
    “謝了！難怪你知道對手是我們。”
    等她們走遠，格莉特對一直沒說話的約德問：“怎麽了，有覺得棘手的人嗎？表情怎麽這麽嚴肅？”
    索菲亞也看向了他。
    約德猶豫幾下，還是把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
    “你們不是劍士分院的不清楚，珈藍·仁是二年級魔劍士班名列前茅的天賦型學生，在霍裏蘭卡是出了名的新起之秀。”
    “她出身與撒切爾德公主親近的仁家族，母親是已逝王後的堂姐，冊封為伯爵在曼德拉地區維持了數年的統治，地位雖比不上卡德琳娜，但也是個底蘊厚重的老貴族了。”
    “同為貴族後裔，她不像其他人那樣高傲自負，反而膽大心細，為人豪爽正直，無論什麽身份都能一視同仁，訓練也是最優秀的那個，連一向嚴厲的副校長都誇過她幾句。”
    他抬起頭，臉上是攀登者遇到難以跨越的高峰時的畏縮，“我們會輸掉這場比賽的。”
    “那又如何？”格莉特說。
    約德未出口的抱怨就這麽散在了嘴邊。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格莉特，仿佛在看什麽來自外星的怪異生物：“你難道想過贏的可能性？”
    “那你有想過我們贏得第一場比賽的可能性嗎？”
    他一噎，瞬間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