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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莉特那天來找他說過的話還曆曆在目。
    約德確實沒想過他們能贏得第一場比賽，更別提之後的第二場、第三場。
    見他卡殼，格莉特接住練金魔方吐出的號碼球，攤了攤手道，“誰也猜不透命運之神的想法，一件事未做之前，成敗無人可知，但假使你不做，失敗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索菲亞深有感悟地點了點頭，“約德，現在退縮還為時過早，如果是從前的我，我可能會和你一樣，但我現在已經不畏懼他人的眼光了。”
    見兩人都這麽說，其中一位還是“軟腳蝦”索菲亞，約德不自覺認同了她們的觀點，但還是覺得自尊心受到了挑戰，惱著臉嘴硬道：
    “什麽叫‘你們年紀太小’？你明明跟我們歲數一樣大，裝什麽小大人！”
    格莉特搖搖手指，“這你就不懂了。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明白。”
    約德跳了起來：“什麽叫說了我也不明白！看不起我嗎？！”
    “哦，可憐的約德，還是想想怎麽翻躍那座高山吧，別摔個屁滾尿流。”
    被這動靜吸引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索菲亞紅著臉扯了扯格莉特的衣袖，“你們別吵了......”
    約德把矛頭轉移到了她身上，“你不是已經不畏懼他人的目光了嗎？怎麽還這麽膽小，我就知道你剛才是在說大話！”
    “好了孩子們，有關膽子大小之爭還是回教室再爭論吧，不妨學學你們的另一位朋友，她已經從容地拿著抽簽結果離開了。”
    戴了副單片掛鏈眼鏡的老師及時提醒他們。
    約德和索菲亞同時轉過頭，隻見明明在他們身後的格莉特正快速穿過人群遠離，腳下的速度還在加快。
    “格莉特！！”
    大喊一聲她的名字，約德被耍了般追了上去，索菲亞也紅透了臉，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上完中傷治愈概論，格莉特特意到索菲亞所屬的雷係法師班堵她。
    確認她下一節沒課，格莉特拉著索菲亞跑進了大廳高牆上懸掛著兩把交叉鋼劍的劍士分院。
    許多平時泡在訓練場又高又壯在學院裏不常見的人在她們身邊走來走去，滿樓金屬部件碰撞叮叮當當的聲音，吵得她們以為誤入了礦場。
    一個大型戰爭之神雷德蒙的雕像擺放在正中央，堅硬的盔甲包裹了他的全身，唯獨露出一雙如老鷹般銳利的雙眸。
    格莉特果斷越過通往二年級劍士所在的樓梯，循著腦中剛看過的劍士分院地圖，從右邊的樓梯走到了三樓。
    不僅劍士分院，整個霍裏蘭卡的人都對魔劍士在劍士分院是個特殊的存在。
    它是天賦與體質的並存體，缺一不可，無論是哪點不合格都注定與這個職業無緣。
    放眼整個葛麗迪亞帝國，總共也不過霍裏蘭卡學院魔劍士班這三十多個。
    陽光穿透右麵的玻璃窗投下陰影，細碎的金粉飄漫在空氣中。
    走廊上靜悄悄的，僅有兩人靠在窗邊閑聊，前方是一片昏沉的陰暗，看不清樣子，隻能聽到左邊教室傳來隱約的喧鬧，偶爾還會感覺到輕微的搖晃感。
    ——是頭頂的天花板帶來的。
    格莉特奇怪地掃了天花板一眼，無視窗邊兩人的目光，走到前門握住一邊門把手自然而然地往外拉——
    三秒過後，大門紋絲不動。
    “噗哧......”
    身後傳來小小的笑聲。
    格莉特泰然自若地鬆開門把手，把手上厚重的中傷治愈概論遞給一旁著急的索菲亞，雙手再次齊握上往外大力一扯！
    這次連鬆鬆扒拉在門底的灰塵都沒落下一點。
    格莉特憋氣憋得大腦缺氧。
    嘿！我還就不信了！
    索菲亞擔心地看著她緋紅的臉，想把書放到地上幫她一起拉門。
    還沒等她出手，那扇門就從內被拉開了。
    從教室裏走出來的人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位看起來像是渾身脫力的姑娘，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格莉特看著這扇輕易被打開的門，覺得自己要吐血了。
    而她身後圍觀了全程的那兩位魔劍士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胡子瑞夫的設計整到人呢！六年以來的第一次！！”
    “別、別說了，我快笑到直不起腰了……”
    格莉特腳趾猛地抓地，強忍著從門口百米衝刺離開的衝動，她還算平靜地轉身，對窗邊依然大笑的兩人猝不及防地施了個法術。
    不過瞬息，回蕩在走廊的笑聲就變成了頗有規律的雞叫。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等等！你對我們做了什麽？！）
    兩人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滿臉慌張地向笑著的格莉特快步走去。
    “唔！唔唔唔！”
    快！快把我們的法術給解開！）
    索菲亞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極反轉的局麵，剛從教室走出來的那個人也愣住了。
    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著急的樣子，其實法術在二十秒過後就會失效，但格莉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求助，背在身後的手悄悄從袖子裏滑下了一顆留影水晶。
    等把他們倆止不住雞叫的蠢樣盡數錄進水晶以後，她才大發慈悲地幫他們解除了法術。
    “這次就給你們個教訓，希望下次如果再看到不了解門構造而打不開門的人，你們能伸出珍貴的援手，而不是躲在她身後哈哈大笑，記清楚了嗎？”
    終於停止雞叫的兩人麵麵相覷。
    他們都不是出身貴族的少爺，也沒有底氣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怪別人，在格莉特“和善”的笑容下，也隻能略顯羞愧地應下來，彼此推搡著逃也似地走進了教室。
    看向還賴在門口的另一個人，格莉特問：“看夠了嗎？”
    無意中看了一場好戲的人一怔，大方承認了自己觀眾的身份，“精彩絕倫，我很久沒看過這麽精彩的表演了。”
    “這場戲可不免費。”
    “你看上去不是個吝嗇的人。”那人笑著化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明天我就在訓練場替你多揍他們幾拳，怎麽樣？”
    “不錯的買賣。”
    滿意於他的上道，格莉特不再追究他得知了自己出糗的事，從索菲亞手中接過那本中傷治愈概論，踏進了這間專為魔劍士建造的教室。
    在一眾千切百怪的喧鬧中，格莉特一眼就瞧見了那道靠在牆上看書的高挑身影。
    淺棕色的發絲隨風飄動，眼睫下垂，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毫無瑕疵，戴著皮革手套的手撚起一頁緩緩翻過，配合著窗外搖曳的光影與綠葉，寧靜平和得像一幅油畫。
    是哈利·卡德琳娜。
    作為身材高大健壯的魔劍士，他身上沒有一點鋒利的攻擊性，反而像一柄沒有實質作用的裝飾劍，外表美麗，鑲嵌著璀璨的寶石，僅僅充斥著貴族的矜持與驕傲。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哈利放下書本，那雙深邃的眼睛一下對上了格莉特的視線，熟悉的暖意蔓延開來。
    他把書放在桌麵上，主動朝她們走去。
    “很少有機會在這裏見到你們，祝賀你們晉級到下一輪。是來找誰的嗎？”
    格莉特環視一圈，“珈藍·仁去哪了？”
    哈利指了指上方：“她又抓到人比試了，現在大概在三樓的訓練場。”
    原來天花板的動靜是她弄出來的。
    她看向哈利，“為什麽她不邀請你比試？你很強吧。”
    像是挑釁一樣的話從少女口中說出，哈利表情溫和，並不在意她的冒犯：“她贏不了我。”
    格莉特來興趣了。
    在索菲亞那惡補了有關葛麗迪亞幾百年來的貴族興衰史後，她了解到，上一任國王還未逝世時，薩姆斯和卡德琳娜家族就是眾人皆知的死對頭了。
    前者後來居上，沒有卡德琳娜家族那麽悠長的曆史，但因為站在第一王子拉爾夫那邊，幾乎是處處都壓了卡德琳娜一頭，連同為家主後裔的阿勒克托在天賦這方麵都要勝過哈利幾分。
    據她觀察，阿勒克托似乎並不在這裏。
    思及此，她盯著哈利俊美的臉，問出了一個更冒犯人的問題，“那阿勒克托呢？你和他相比，誰更強？”
    索菲亞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哈利的表情。
    但願他不像薇薇安那樣易怒。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名字，哈利眸光閃了閃，隨後說：“我與他自七歲起就沒有比試過了，對於沒有實踐過的事情，我從不輕易下定論。”
    他笑道：“你是在激怒我嗎？”
    “不，當然不是，”格莉特移開目光，“我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總之，感謝你告訴我珈藍的位置，現在我要去見她了，再見！”
    紮得整齊的辮子蕩起，一股清甜的越橘香鑽進哈利的鼻子。他在少女轉身時抓住了她的手腕，溫聲道：“你想贏得這場比賽嗎？”
    格莉特一臉“你這不是在說廢話？”
    嘴角笑意加深，哈利在索菲亞好奇的眼神下湊到了她耳邊，說：“其實，珈藍有個鮮為人知的致命弱點。”
    “——她有眼疾。”
    青年眉弓那道斜至眼角的疤痕立刻浮現在格莉特腦中。
    是左眼。
    她微微偏頭：“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而不是在騙我？同為參賽者，你沒有幫我的理由。”
    “我也沒有騙你的理由，”從她身邊離開，哈利看向戴著厚眼鏡的索菲亞，“我有自信贏過你。但我要告誡你的是，這個秘密隻有少數人知道。”
    “而我希望你們是最後三個。”
    一隻手臂伸過來搭上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