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狀動脈的經皮介入治療路徑，主要有兩條，一是經股動脈，一是經橈動脈。
    大腿股動脈粗，穿刺成功率高。
    但是其缺點是術後臥床時間長，穿刺相關並發症的發生率較高，如出血、血腫、假性動脈瘤、動靜脈瘺、腹膜後血腫等。
    如今冠狀動脈介入治療的首先路徑，是副作用相對較小一些的經手臂橈動脈。
    至於膽管除石的介入治療，需要在腰腹部位先開一個小洞，借助腹腔鏡的視野，對膽管進行穿刺……
    當餘至明手握著導引導絲在橈動脈、膽管內緩慢穿行時，他有一種清晰的感覺。
    這導引導絲就是他肢體和感知的延伸。
    餘至明能清晰感知到，導絲頭在狹窄的通道內遭遇的情景。
    這種感知曆曆在目，讓他不需要醫學影像設備的導引，也能操控著導引導絲像遊魚一般選擇合適的方向突圍，並逆流而上。
    餘至明這種身臨其境的感知和操控，使得他不費多少力氣，就完成了患者冠狀動脈狹窄處的擴張治療，還有另一位患者的膽總管結石的清除工作。
    作為指導和監督醫生的王春元和韓碩，麵對餘至明這得心應手，如臂使指的操作，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同樣感歎。
    餘至明這家夥天生契合介入治療……
    餘至明忙碌完下午的所有工作，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剛回到大辦公室準備收拾一番回家，就被喊到了主任辦公室。
    “至明，你對少年俞樵的診斷是對的，我監測到，他的大腦輸血量占全身的28。”
    亓越把一份檢測數據遞給了餘至明。
    “這還不是那少年全力以赴的前提下，我做了一個簡單測試，他全力思考時，大腦瞬間需血占比能高達32個百分點。”
    亓越又唏噓道：“心理谘詢也證實了你的判斷，那少年的心理壓力相當大。”
    “少年透漏說，幾年前的一天，偶然聽到了父母的談話。”
    “知道父母嫌棄他蠢笨，怨恨他丟了一家人的臉，還說恨不得讓拐子把他拐走。”
    餘至明曉得，應該就是這一番傷人至極的話，讓那少年深受刺激，覺醒了b。
    亓老師接著道：“從那天起，少年就開始拚命的學習，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餘至明把翻看過的檢查單放到辦公桌上，緩緩的說：“這少年如今取得的成績，至少為廣大學子證明了一點……”
    “勤，真的能補拙；後天持之以恒的努力，也確實能彌補天賦的不足。”
    亓越輕切了一聲。
    “代價就是發育不良，壽數有礙。”
    “嘔心瀝血，油盡燈枯，諸葛亮累死五丈原，這些說法和典故，還是有不少科學依據的，是真有可能發生的。”
    餘至明嘿嘿的笑了笑，問：“老師，既然如今確診了，那就少年的這種情況，該如何治療和調整啊？”
    亓越沉吟著說：“少年的勤奮和努力，如今已經是習慣成自然，讓他停下來，甘於平庸，估計可能性不大。”
    “首要是心理谘詢，緩解執念，讓他別背負那麽大的心理壓力。”
    “這沉重的心理壓力，也是影響他身體發育的重要因素之一。”
    “還有，少年的父母也需要接受心理谘詢，學會怎麽和孩子溝通。”
    “再有，從普通食物中吸取日常營養，如今來看不太能滿足少年的身體發育需要。”
    “他要補充高能量營養液一類的東西。”
    “最後，適當身體鍛煉，也是必須的。”
    亓越語帶惋惜的說：“隻是這些措施，都不是一蹴而就能完成的。”
    “再說他已經十七歲，即便這些措施效果顯著，獲得一次補償性身體快速發育的機會，未來兩三年之內，身高再提高十五厘米，也算頂天了。”
    餘至明想象了一番俞樵以後的模樣，笑著道：“一米六五，再穿個四五厘米的增高鞋，可就有一米七了。”
    “穿著打扮再顯挺拔一些，再留一個拔高身材的衝天發型，看上去就一米七五了。”
    “一米七五，對男子來說夠可以了。”
    亓越一下子被逗笑了，哈哈笑道：“你這虛增的也太過離譜一些了。”
    “假的，就是假的。”
    “其實，對男人來說，身高和外表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內在、能力和財富。”
    “你如果擁有一座城堡，就是野獸，美女也會愛上你的。”
    停頓一下，亓越轉而問道：“中午你去了醫務處，那位新來的楊處長有說什麽了？”
    “老師，他罰我寫檢討書……”
    餘至明把自己去醫務處的經曆，簡略明了的述說了一遍。
    亓越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個家夥，意圖不明啊！”
    “要說拿你立威？”
    亓越搖了搖頭，說：“他對你做的這個處罰決定，雖說有理有據，但是處罰輕微，聊勝於無，可達不到立威的效果。”
    “示好，也不像。”
    “他完全可以把這件事當作他上一任在位時發生的事情，直接放任過去。”
    餘至明一副兵來將擋的隨意態度，說：“老師，這一份檢討，他讓我寫，我就寫。”
    “那件事鬧得動靜不小，我又確實有錯，醫院這邊不管不問，放任過去也不太好。”
    “這份檢討書，在我來說，就相當於醫院的一個態度，也對那件事畫上了句號。”
    亓越輕輕的點點頭，道：“你能這樣想，也挺不錯。”
    他又輕呼出一口氣，“且看……那位楊處長以後的為人和處事吧。”
    “以至明你如今的重要性，區區一個醫務處的處長，還動不了你。”
    說完了工作上的事情，亓越又告訴了餘至明一個好消息。
    他那篇有關體外大搭橋手術的論文，已經確定被《中華外科雜誌錄用，將會發表在十一月刊上。
    這個消息，讓餘至明開心不已。
    遙想當年，他在縣醫院時，為晉升主治醫師而在省級刊物上發表職稱論文，托關係，外加送錢和請客，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哪像現在這般容易，周日把論文交給老師審閱，轉眼到了周二，就得到了被國家級核心醫學期刊錄用的確切消息。
    “老師，你是不是走了關係啊？”
    亓越輕笑道：“我隻是把論文發給了一個相熟的編委，他看過後，認為論文有不小的借鑒和啟發價值，於是就錄用了。”
    “歸根結底，還是論文本身的質量。”
    這話，餘至明也就是聽聽，才不會天真幼稚的真信了。
    試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一位是久負盛名的醫學專家，即便小醫生的論文質量優於醫學專家的，如果是二選一，被刷下的論文肯定是小醫生的論文。
    這就是我國的國情現狀。
    餘至明離開主任辦公室時，還帶走了一份厚實的病曆。
    這是亓老師新接手的一位小患者。
    他隻有九歲，從小就體弱多病。
    多年來，小患者被不下十位醫學專家和老中醫醫治過，但是孱弱的身體不僅沒得到改善，反而有愈發嚴重的趨勢。
    如今，小患者一個月有大半的時間，不是躺在床上休養，就是坐輪椅出行。
    亓老師還告訴餘至明，小患者的家在京城，找到他這裏也算是亂投醫。
    他們在周四周五左右趕到濱海，餘至明這兩天先熟悉一下小患者的身體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