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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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翌日。
    天剛蒙蒙亮。
    應天府就已熱鬧起來。
    如今整條街,都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還陸續有人趕來。
    都為了見證一件事。
    便是京都鹽業一個月的銷量能否突破五十萬斤。
    在京都鹽鋪外,已立起了一道兩丈餘高的木板牆,從店鋪上屋簷垂到了地麵。
    這塊長木板牆上,懸掛著一幅幅白布,匹練垂空,壯觀之至。
    在東邊第一幅白布上,釘著四個鬥大的銅字。
    京都鹽業!
    而在木板牆下方,擺放著一張特大書案,案上整齊排列著大硯、大筆,紙墨,眼下這張特大書案前,站著兩名衣飾簡約的文吏,兩人不斷朝四周高聲宣示著:“我們是奉應天府尹之命,專一督察夏狀元鹽業登記的。”
    “若數據登錄有誤,或故意瞞報虛報,四方街坊可向我等舉報。”
    “應天府不僅會罰京都鹽業,更會對舉報者重賞。”
    如此曠世奇觀,也讓四周聚攏的人群,更加亢奮激動了。
    距離真正開始統計的時間不到半個時辰,京都鹽鋪所在的街巷,已是人山人海。
    就連對街的茶樓,也是人滿為患。
    街上一些外掛的旗杆上,更掛有一些頑皮的少年,一些看熱鬧的士子,也是上趕著熱鬧,好奇這位狀元,又在弄什麽名堂。
    相較於茶樓中的士人、商賈,圍在外麵的農夫工匠,明顯更純粹也更緊張。
    京都鹽鋪能不能賣五十萬斤,他們並不是很在乎。
    他們在乎的是後麵能不能維持低價。
    生活不易,分文必較。
    茶樓中。
    練子寧、解敏、王子仁等人坐在一起。
    望著下方熱鬧景象,解敏也不由感慨道:“夏之白這個商官,當的比我們這翰林院庶吉士,自在風光太多了,短短一個月,就在城中造出了這麽大聲勢,他也當真是在哪裏都不會沉寂啊。”
    王子仁深有同感道:“夏兄的確非凡。”
    “當初聽到他‘棄官從商’,還以為真要自斷仕途,沒曾想,三個月時間,僅應天府就賣出了三十二萬斤食鹽,雖不知具體賣出了多少,但一府八縣,這麽著也有四十來萬了。”
    “關鍵夏兄閑暇之餘,還能為花綸出謀劃策。”
    “這心性度量實在驚人啊。”
    也有其他進士感歎道:“當初聽到夏之白為狀元,我心中是為微詞的。”
    “科舉主要是考聖賢文章的,看的就是學識,哪怕他獻上了高產糧食,閱卷也當以聖賢文章為主,他第一次就落了榜,就算得陛下賞識,也不該被定為狀元。”
    “但現在”說話的人苦笑一聲,繼續道:“三個月換來了整個應天府的民心,雖是用了一些取巧,但也的的確確是夏之白自己做出來的,他的狀元之名實至名歸。”
    其餘幾人也點頭讚同。
    練子寧、解敏等人都在翰林院任職。
    隻不過跟花綸不一樣,他們要處理的政事不多,因而才有時間前來一觀。
    他們心中其實也有其他想法,上次花綸從夏之白這邊離開,就進獻了一種統賬方法,直接入了聖眼,跟他們拉開了差距。
    他們也是眼熱。
    也想讓夏之白為他們指點一二。
    在練子寧等人隔壁不遠,就是**、張遠等鹽商所在。
    望著下麵熱議的農夫工匠,心中卻十分吃味。
    同是賣鹽,境遇完全不同。
    張遠冷冷的注視著下方,心中也憋著一股氣,暴躁道:“這夏之白究竟安的什麽心?把我們叫來,就是想讓我們看他多風光嗎?”
    “今天來了這麽多人,要是達不到五十萬斤,我看他怎麽收場!”
    張遠心裏是十分窩火。
    鹽賣不過,還要被人蹬鼻子上臉。
    自然給不了好臉色。
    但夏之白又不是他們能招惹的,還得來這邊當麵受辱,心中別提多憋屈了。
    **同樣目光冰冷。
    他們販鹽幾十年了,見過不少囂張的,但像夏之白這樣得寸進尺的,還是頭一次,都已經將他們趕到窮鄉僻壤去賣鹽了,還要當麵再羞辱一番?
    他們心中大抵也猜到了。
    京都鹽業把陣仗搞得這麽大,多半已經賣到了五十萬斤。
    不然不會這麽大肆宣揚。
    隻是他在過來時,卻是看到,除了他們,還有城中不少經營手工業的商賈,同樣被邀請來了,要隻是為了羞辱他們,不至於把這些人邀請過來,不然隻會落得狹隘之名。
    士人最重名。
    夏之白這麽做毫無道理。
    除非
    夏之白除了想販鹽,還想把其他手工業也包圓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
    夏之白能販鹽,主要是占了官府之利,官府壟斷了食鹽生產,他們這些鹽商,隻能看朝廷眼色,而其他手工業,卻跟朝廷關係不大,很多都是舉族自主經營。
    夏之白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時間過得飛快。
    很快就到了規定統計的時間。
    京都鹽鋪應天府店的店門再度打開了。
    夏之白跟店鋪的店員一同走了出來,他先朝早早趕來的應天府官員拱手示好,而後又朝四周圍觀的百姓行禮。
    夏之白站到一個木桌上,把一個錐形銅喇叭放在嘴邊,高聲道:“我,夏之白,洪武十八年狀元,現為一名並無具體品秩的商官,目前在當今陛下的恩準下,開設動工了京都鹽業,還有京都煤礦。”
    “我之初衷,隻有一個。”
    “便是為民減負,為天下謀福祉。”
    “這條路很難走,但在應天府數十萬百姓的鼎力支持下,已經成功的走出了一截。”
    “便是鹽路!”
    “我夏之白說到做到。”
    “一個月前,宣布隻要賣出五十萬斤,便決定今後都以十五文一斤販賣食鹽,而且不會再有十人組團的限製,甚至隨著製造食鹽工藝的效率提升,食鹽價格還會繼續下調。”
    “所以無論這次達沒達標,京都鹽業,都會努力將價格往下壓。”
    “隻不過短期不太現實。”
    “好!”萬眾吼聲,震天動地。
    夏之白也是被震得耳膜發痛,他向下壓了壓手,繼續道:“再聽!”
    “眼下雖還沒有正式統計,但無論最終達標與否,京都鹽鋪都會免費送出一百斤普通鹽,十斤精鹽,一斤特供鹽。”
    “好!”四周再度響起震耳欲聾的響聲。
    夏之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百姓實在太熱情了,他指了指一旁的白布,道:“再聽!”
    “我也不多說廢話,還是先進行統計。”
    夏之白跳下台子,把這個舞台交給了方墨。
    隻是在跳下台子時,夏之白眼角看了眼對接的茶樓。
    這次的重頭戲,並不是數據統計,也不是免費發鹽,這隻算給支持京都鹽業的百姓的回饋罷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這些工商業者。
    現在隻是預熱。
    方墨心情激動的接過銅喇叭。
    如此熱烈的場合,他也是難掩心中喜色。
    他知道流程,在心中也早就演練了上百遍,爬到高台,繼續侃侃而談道:“我們長官已經發話了,我自不會再遮遮掩掩,現在就開始正式的計數。”
    “應天府及下轄的上元、江寧、句容、溧陽、溧水、高淳、江浦、**八縣。”
    “數據都會在白布上全部展示出來。”
    “這些數據,都是應天府及下轄的八縣,每日公布整理出來的,但有疑惑,或者是數據有誤,可直接大聲說出來,別的我不敢說,至少這些數據,絕對是公平公正公開的。”
    “原因各位父老鄉親也知道。”
    “應天府每日營業結束後,都會將具體的營銷額公布。”
    “應天府跟八縣,距離不算遠,但也不近,至少半個時辰,互相串氣不了。”
    “在這一個月內,鹽鋪大多是十人一團,外麵也一直有人在計數,至少到截止日,還沒有一人公開說過,我京都鹽鋪每日公布的銷售數額是有問題的。”
    “這就是我京都鹽業的信譽!”
    “現在我開始公布這一個月應天府及下轄八縣各自的銷售量。”
    “應天府售鹽:三十二萬一千二百三十斤。”
    “上元:二萬四千七百六十二斤。”
    “.”
    方墨每念出一個數字,就有精通算術的士人,在紙上揮墨計算,還有一些賬房先生拿著算盤在敲打著,而在最開始的白布上,應天府派來的兩名文吏,也在上麵落墨。
    隻不過兩人的計算方式不同。
    一個是常規的‘漢字’計數,另一個則是以‘符號’計數。
    這一幕並無多少人在意。
    但在茶樓上的練子寧、解敏等人,看到這符號計算時,卻是直接將目光停在了上麵,雙眼死死的盯著。
    這符號他們已十分眼熟。
    正是花綸進獻給陛下的統賬方式中配套的。
    他們都有在學習。
    方墨報數時,全場鴉雀無聲。
    四周人都在抬頭看著兩名文吏計算。
    最終。
    那名用符號計數的文吏,第一個停筆。
    他高聲道:“一府八縣數據統計完畢,共計:四十九萬七千八百二十三斤。”
    他的聲音剛落,旁邊的文吏也看著算出的數據,高聲道:“一府八縣數據統計完畢,共計:四十九萬七千八百二十三斤。”
    在兩人的聲音傳出後,也有其他算賬先生跟士人,將自己算出的結果大聲念了出來。
    結果一樣。
    都隻有四十九萬多。
    距離五十萬斤就差那麽兩千多斤。
    在四周民眾扼腕歎息的時候,夏之白眼中流露出一抹狡黠,屬於百姓的開胃菜結束了,該開始正式的流程了。
    這數據是真的。
    但不全。
    這些隻是賣給百姓的數量。
    其實還有賣給商販的,夏之白並沒歸總進去,這是他故意的,為的便是醞釀一下百姓情緒,借機將商販往上捧一下。
    古人雲: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萬民皆樂。
    萬民皆有參與感。
    這才是夏之白今日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