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夏之白若不死,必震古爍今!(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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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四十九萬多?”
    “那不是就差幾千斤?”
    “.”
    全場一片嘩然,有扼腕歎息的,有滿眼不甘的,也有傷心落寞的。
    場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沮喪失落之感。
    若是差個萬斤,他們雖有不甘,但也不會有這麽大的落差。
    但現在就差那麽幾千斤,差一點就能夠到,這給他們帶來的挫敗感,卻是十分的強烈。
    尤其是想到二十文跟十五文的差別,不少人更是懊悔當初該多買一點的。
    四十九萬多斤的數字,在場中不斷的傳蕩著。
    並沒有人質疑。
    這是當眾公布的數據。
    也是數十位算賬管家跟士人算出的結果。
    一個人有可能算錯,但幾十人全部算錯,還全都算出一個共同的結果,再說是算錯,這是把在場的人都當傻子。
    沒算錯。
    那就意味著沒達標。
    從今以後,京都鹽鋪的鹽價,將從十五文回到二十文。
    五文錢。
    已夠不少家庭一天的生活了。
    對於這個結果,無論是練子寧、解敏等士人,還是**、張遠等鹽商,都很是意外,這種情況不該發生的,若是他們,就算是自己搭錢買,也會買到五十萬斤。
    不然辛辛苦苦營造的口碑,豈不是要一下損失大半?
    而且也會給其他鹽商可乘之機。
    這是萬不可取的。
    至少在**等鹽商看來,他們是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絕對會一鼓作氣,將其餘的鹽商徹底幹翻,徹底壟斷應天府的鹽市,給其他商人機會,就是對自己殘忍。
    百姓是十分勢利的。
    你若是對他好,他是會感激你。
    但這種感激很淺很單薄,一旦有其他人示好,隻要給出的誘惑足夠大,他們會毫不留情的轉靠過去,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百姓就是牆頭草,隻會跟著利益跑。
    張遠鐵青的臉,終於緩和下來,臉上洋溢著笑容,嗤笑道:“我還以為這夏之白弄出這麽大陣仗,是要對我們耀武揚威呢,結果就這?他不會真以為靠著實誠,討好這些百姓,就能讓這些百姓掏空家底買五十萬斤鹽吧?”
    “經商不是這麽經的。”
    “讀這麽多聖賢書,到頭來就落了個笑話。”
    “也是。”
    “一個讀書人,背靠著朝廷,是能占一些優勢,但真論經商,還得我們商人來。”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
    “書是越讀越死,但人是越活越精。”
    其他鹽商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懷,心中一塊大石也終於落地。
    十五文的食鹽,他們競爭不過。
    但二十文就不一定了。
    他們這麽多鹽商聯合起來,鹽質量上的確是比不過,但勝在量多,還能統一壓價,夏之白就算想調價,但才漲回去就降,這豈不是在自扇臉麵?
    他一個士人丟得起這麽大的臉?
    他們一旦占得了優勢,可不會給夏之白喘息機會。
    一定會趁勝追擊,將夏之白的鹽鋪名聲搞臭搞爛,搞得再也翻不了身,最終隻能灰溜溜的離開鹽市。
    堂堂正正是幹不過,但落井下石,玩些下三濫手段,他們還是很在行的。
    這就是商道。
    **端著大碗茶,舒暢的喝了一口。
    隻是相較張遠等人的樂觀,他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夏之白可是新科狀元。
    能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將他們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人,真會這麽失算?
    他真就能這麽天真?
    這個疑問不僅在**心中浮現,同樣是很多工商業者費解的。
    這不像是夏之白過往行事的風格。
    此刻茶樓裏,唯有練子寧跟解敏等士人,對這個所謂結果是嗤之以鼻。
    他們跟夏之白有過接觸也打過交道。
    深知夏之白的橫!
    夏之白是一個做事很‘橫’的人,根本不能按常理來論,若是其他人,或許真會被這個結果束縛,但夏之白絕對不會。
    甚至。
    這就是夏之白有意的。
    或者說這個結果夏之白根本就不在乎。
    他就不屑去弄虛作假。
    這才是夏之白。
    練子寧給自己的茶碗添了點茶水,看向解敏,笑著道:“解兄,你跟夏之白接觸最多,伱覺得夏之白,接下來會怎麽做?”
    解敏苦笑一聲,搖頭道:“夏之白行事向來無所顧忌,甚至稱得上是無法無天,哪是我能猜得到的?”
    “不過絕不會這麽草草收場的。”
    練子寧微微一笑,目光掃向了四周,淡淡道:“我倒有點思路,剛才上樓時,我注意過四周,來了很多商人富戶,夏之白當初說過這麽一句話,在商言商。”
    “他如今為商,隻怕得落在這些人身上。”
    眾人聞言也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方掌櫃,你這賬算的不對。”
    這道聲音一出,眾人瞬間循聲望去。
    方墨也看了過去,不解道:“白紙黑字算出來的,也是每日公布統計的,何來的不對?”
    布衣男子擠出人群,麵對著這麽多人的目光,也是有些緊張,但依舊強打著鎮定,拱手道:“公布的數據都是真實的,也都是城中市民見證的,計算也沒有出錯,但這結果就是不對。”
    “少了。”
    “京都鹽鋪賣出的鹽不止這麽多。”
    “至少過了五十萬。”
    方墨樂了。
    公布的數據無誤,計算也沒出錯,就硬說算少了。
    天下哪有這樣蠻橫無理的。
    其他人也一臉異樣,他們雖也很想說算少了,但這白紙黑字算出來的,哪能這麽當睜眼瞎?
    這是真把四周的人也當瞎子了?
    布衣男子臉色一紅,脖子微微一縮,依舊堅持道:“計數牌上公布的數據,的確跟周圍人計算的一致,計算過程也沒有任何問題,但得到的這個結果就是不對,因為這個數據是不完整的。”
    “我方才並不敢確認,唯有此刻走近了,才真正確認下來。”
    “那夜看見的的確是夏狀元。”
    布衣男子朝夏之白微微作揖,這才繼續道:“附近的父老鄉親,且聽我細說。”
    “我並不是胡說,也不是一時心急,而是親眼所見。”
    “我是一個打更人,在這一個月內,我曾不止一次見到,夏狀元背著幾十斤鹽,前往各大飯店、食邑,推銷京都鹽鋪的食鹽,我不知夏狀元最終推銷的結果如何,但至少應該是有所售出。”
    “而這部分銷量並未加在計數牌中。”
    “所以我才說結果不對。”
    “少了。”
    布衣男子的話一出,當即引起了不少人附和。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
    “我之前大半夜,去各家收集夜香時,也看到過夏狀元。”
    “他”這個夜香郎看了幾眼店鋪,興高采烈的將手指,指向了一旁的背簍,朝四周激動道:“就背的那個背簍,我絕對沒有記錯,我也看見過好幾次。”
    “這賬目絕對漏算了。”
    “我也記起來了。”隨著這兩人的開口,陸續也有人記起了。
    一時間。
    人群再度激動起來。
    見越來越多人激動亢奮,方墨也露出一抹怯意,朝夏之白看了看。
    夏之白麵色古怪的走了出來。
    他的確有借其他人之口,引出其他商賈的安排,但並沒有安排‘打更人’跟‘夜香郎’,這兩人完全是意料之外。
    這或許就是‘窮則思變’。
    老百姓的智慧的確是充滿創造性的。
    至少夏之白沒想到。
    不過殊途同歸。
    夏之白麵色有些尷尬,他重新站上木台,主動道:“的確有這麽一回事,我並不喜歡被動,一直待著鹽鋪,或者待在鹽山,靠著百姓口口相傳來販售食鹽,的確是很輕鬆,也很容易辦到。”
    “隻是我並不太喜歡。”
    “相較於被動接受,我更喜歡主動出擊。”
    “主動或許不一定有好結果,但不主動,一定會錯失很多機會。”
    “在經商方麵,我是個新人。”
    “並無太多經驗。”
    “在最初兩月,京都鹽鋪並沒銷售食鹽,也名聲不顯,我對食鹽的販售,並沒有現在那麽有信心,所以為了獲取銷量,也為了去檢驗一下成果,便主動尋求了應天府各大飯店、食邑的合作。”
    “不過並不怎麽光明磊落。”
    “都是背地去的。”
    “也有點挖其他鹽商牆角的感覺。”
    “加之,這部分銷售出去的食鹽,並不在營銷時間內,所以後麵想了想,便將這部分食鹽略去了。”
    “這半月,基本沒往外跑,都快忘了這茬了。”
    “這的確是我疏忽了。”
    夏之白朝四周眾人躬身一禮。
    布衣男子緊張的問道:“那這部分鹽能加進去嗎?”
    “沒準就到五十萬斤了。”
    其他人也一臉希冀的看向夏之白。
    夏之白微笑著點了點頭。
    瞬間全場歡呼。
    夏之白拿著銅喇叭,道:“不過鹽鋪不會公布具體的訂購情況,鹽鋪的數據,該公布的都已經公布出來了,各大店鋪訂購的食鹽,牽涉到各大飯館的營業情況。”
    “而且鹽鋪公布的數量,多少會讓人質疑數據。”
    “因而讓各家鋪子自己公布最好。”
    “隻是他們願公布多少就是多少,哪怕是宣布不公布,這也是他們的權利。”
    “我無權也不會做任何限製。”
    “現在京都鹽鋪,隻有登記權,沒有決定權了。”
    夏之白簡單的幾句話,卻讓四周安靜了下來,很多人都一臉費解,夏之白分明有各大鋪子的訂購數據,為什麽就不能直接說出來?反而要把這事交回給這些鋪子?
    這是何道理?
    夏之白可是個狀元。
    是個官!
    他要是主動公布,這些鋪子敢說個不?
    “夏狀元,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你說了又能怎樣?”
    “他們還能把你怎樣嗎?”
    “就是。”
    “.”
    人群不少人不以為然,紛紛慫恿夏之白開口。
    他們迫切的想知道最終的數據。
    夏之白一臉嚴肅。
    他這並不是無的放矢。
    雖然有個說法,在後世沒少被吐槽,但的確是真實的。
    就是營商環境。
    他這次就是要對外展露出一個姿態,便是有意打造一個良好的營商環境,給工商業的經營者,一定的**權和話語權,不再是過去官員的一言堂,官員可以強橫的做出一切決定。
    夏之白搖頭。
    他抬頭,望向茶樓上的那些工商業從業者,認真的道:“在商言商。”
    “我夏之白如今從事的商業,自然要遵循商業的規矩,豈能借著一個狀元的頭銜,去仗勢欺人?”
    “我的確有確切的數據,但這些數據,並沒有公開過,也是私下簽訂的。”
    “因而隻有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才能公布。”
    “商人重信。”
    “其他鋪子願跟我簽訂訂購協議,那便是認可京都鹽鋪的信用,我又豈能去做背信之事?”
    “諸位父老鄉親,這番話不用再說了。”
    “我不會同意的。”
    “我這邊隻能向對方表示,京都鹽業同意公布,但最終能否公布完全,則交給對方去決定。”
    “這是商業的規矩!”
    夏之白的語氣無比的強硬。
    不容置辯。
    見夏之白這麽嚴肅,四周的人麵麵相覷。
    他們沒感覺主動公布有什麽問題,夏之白就是太小題大做了。
    但現在夏之白態度已表露了,他們也沒辦法去爭,隻能把目光看向了附近。
    最終所有目光都落到了對街的茶樓。
    聽到夏之白這番開口,練子寧跟解敏等人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殿試,夏之白的那番熱血激昂,隻不過當時他是為工農發聲,如今變成了商人。
    但話語依舊是那麽鏗鏘有力。
    那麽堅定。
    “士工農商.”練子寧望著下方夏之白,苦笑道:“他總是能這麽堅定,也總是在發出自己的聲音,並為此不斷做出嚐試跟努力,哪怕很難得到其他人認同跟支持,但依舊是堅定不移。”
    “我們差夏之白太遠了。”
    “跟他為同榜進士,或許是一種悲哀。”
    “又或者是一種莫大榮幸。”
    解敏等人一臉苦澀。
    夏之白獨對眾人的場景,他們已見過太多次了。
    最初的貢院,再到殿試,如今又見到了,他沒有任何變化。
    始終是那麽的堅毅跟倔強。
    此刻,練子寧等人看著夏之白,都不約而同浮現了一個想法。
    他若不死,必成大器。
    而且會成為震古爍今那般的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