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朱棣的怒火!(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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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的北平很沉寂。
夏之白也很安靜,整個北平都沉浸在悶燥中。
朱棣坐在椅子上,撥弄著指尖的鐵扳指,雙眸望向張玉道:“張玉,夏之白這幾日又幹什麽了?”
張玉恭敬的作揖:“夏之白這段時間很安靜,隻是去了鐵礦的開采地,實地看了一下情況,然後找了一些人,對外圍做了簡單的清理,便回到了住處。”
“另外就是去北平的驛站問了一下,朝廷那邊派的人什麽時候到。”
“除此之外就沒其他事了。”
“他這次隨行就幾人,過去也未曾來過北平,人生地不熟,除了去看看鐵礦,也做不了其他了。”
姚廣孝目光微動,眼角閃過一抹驚疑,並未露出什麽異樣。
朱棣冷笑一聲,端起一旁的茶杯,嗤笑道:“虧我還以為這夏之白多厲害,也就是個色厲內荏的人,以前就仗著是在應天府,有陛下跟太子的庇護,才一副神氣模樣,真到了其他地方,他這一套不管用。”
“自大可不是好事。”
“若非猜不透父皇的心思,就他在我麵前說的大話,早就被轟出去了,豈會容他囂張這麽久?”
“不過讓他碰碰壁,吃吃苦頭也好。”
張玉點頭。
他跟著附和道:“應天府是應天府,北平是北平,本就不能一概而論,在應天府或有人礙於朝廷,會賣他的麵子,但在北平,可並沒多少人買賬,又沒帶多少人前來,靠著自己的三寸之舌,就想說服各方,並為自己所用,哪有這麽容易?”
張玉嗤笑著搖頭,透露著幾分不屑。
他之前對夏之白很敬重,但這幾日觀察下來,也是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太平庸了。
沒有了官府撐腰,什麽事都做不了。
這樣的人空有一副架子,也就隻能誇誇其談,成不了什麽大事。
他甚至都有些懊惱,自己竟會被夏之白的話唬住。
當真是不應該。
姚廣孝蹙眉,眉宇越發凝重。
他感覺不對。
這跟他打聽到的夏之白完全不同,夏之白是一個很精明,甚至是一個很奸詐的人,他在來北平之前,難道猜不到這邊的情況?當真就以為朝廷的一紙令書,就能讓各方老老實實聽從?
就能讓他想做的事做到?
不可能的。
夏之白是很會審時度勢的。
都敢在當今陛下眼皮底下虛以為蛇,又豈會在北平一下變得束手無策?
這根本就不合常理。
但如果夏之白另有算計,那又會是什麽呢?
姚廣孝低垂著頭,低眉深思著,隻是思索了一番,卻沒有太多頭緒。
因為夏之白暴露出來的東西太少了。
他整個人都籠在迷霧中。
讓人看不清,辨不明,也看不透。
朱棣喝了幾口涼茶,隻感覺心中一陣暢快。
前幾日,夏之白那一番激昂陳詞,將他數落個遍,他心中也是憋著一股氣,如今見夏之白接連數日都沒有動作,心中隻感覺一陣爽快,因為為了加快鐵礦的籌建,夏之白隻能來求自己。
那麽不可一世的夏之白,不還是要給自己低頭。
狂有用嗎?
朱棣將茶杯放下,看了眼四周,淡淡道:“想來夏之白有自己的打算,不過既然陛下有令,若是他真遇到什麽難事,我燕王自然還是能幫就幫,但就像他之前提的,我朱棣治軍不嚴,接下來卻是要對軍紀進行嚴肅整飭。”
“隻怕會抽不開太多人手。”
“哈哈。”
殿內響起一陣歡快笑聲。
笑聲落下,朱棣看向了姚廣孝,問道:“對於,道衍,讓你查的事查的怎樣了?軍中可當真有夏之白說的那種狀況?”
姚廣孝瞳孔微縮。
他微闔著眼,掃了眼殿內將領,微笑道:“有。”
“什麽?”朱棣目光一冷。
他猛地看向姚廣孝,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統禦的軍隊,竟真存在著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現象?這怎麽可能?
姚廣孝不緊不慢道:“殿下,軍中的確已滋生了不少亂象。”
“而且人數不少。”
朱棣陰沉著臉,目光陰冷的看向一旁的將領,陰惻惻道:“哦,是嗎?那我倒真要好好聽聽了,也想看看,我朱棣這麽費盡心力打造的大軍,背地又是什麽樣子。”
“你把你查出來的都給我一一說來。”
“說仔細點。”
下方眾將士不由脖子一縮。
感到了一抹寒意。
朱棣很在乎自己手中的三衛士兵。
這是他一切野心的本錢。
姚廣孝麵色平靜,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淺笑,隻是這一抹笑,落到張玉等將領眼中,卻隻感覺有些驚悚,甚至是有點瘮人,姚廣孝道:“眼下隻調查出了一些眉目,還沒有完全鋪張來,但僅從調查到的,就已初見端倪了。”
“丘福千戶的弟弟丘平,在這兩年,借著丘福的名義,霸占了北平周邊八百餘畝田地。”
“李彬的小舅子,仗著家大業大,侵占了不少的房田,還跟北平府不少官員勾結,將不少軍戶賣給了地方豪強,很多軍戶雖然還頂著‘軍戶’的軍籍,但已淪為了高門大戶的苦力、奴仆。”
“還有霸占軍田的。”
“就目前粗略查到的,軍中將領大多都有牽涉。”
“隻是.”
“目前調查的還不夠深,隻查到跟諸位將領的親屬有關,至於丘福、李彬等人有沒有參與,倒是不清楚。”
“不過這事的確該慎重處理。”
“因為他們中很多人霸占的軍田,都來自於一些孤兒寡母。”
“這些孤兒寡母,很多都是前幾次北伐時,家中男丁死在了戰場上,這些孤兒寡母守不住田地,還有就是一些將領,借著職權之便,跟商賈合作,欺壓普通軍戶,將他們手中的田地搶到手,將這些本該留在這些軍戶手中的糧食,轉賣給了商賈。”
“繼而從中牟取利益。”
“還有一些武將時常‘撙節’,克扣本該足額發給軍兵的軍餉。”
“.”
姚廣孝一連說了很多。
姚廣孝每說出一種,底下的丘福、張玉等人臉色就白一點,到最後更是臉色蒼白如紙,大氣都不敢多喘,心神惴惴不安,根本不敢抬頭看朱棣。
朱棣一臉怒紅。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後怕跟驚恐。
他自認自己是很勤勉的,也一直有在下軍營,就這樣,手底下的人依舊肆無忌憚,還欺負到孤兒寡母頭上,甚至還借著權勢,強搶軍戶的糧食,甚至為了避免暴露,還直接將這些人給賣了,然後永不征召。
“好好好。”
“真是好啊。”
“一個個都是好樣的。”
“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伱們一個個胃口這麽大呢?我朱棣以前給你們的賞賜少了嗎?我朱棣有虧待過你們?你們就背著我幹這些?要不是有人提醒,你們以後是不是還想把我的腦袋也賣個好價錢?”
朱棣強壓著火氣,冷眼望著下麵諸將。
殿內死寂,無一人吭聲。
“說話!”朱棣一巴掌拍在木桌上,胸中的怒火徹底壓不住了。
朱棣徹底怒了。
他其實想過手底下有人貪墨。
這是決禁不了的。
但他沒想到會有這麽惡劣這麽嚴重。
還這麽多。
跟北平官府勾結,武官之間相互包庇,還勾連商賈。
“一個個都啞巴了嗎?剛才說的不是那麽起勁嗎?現在怎麽都不說了?”朱棣怒不可遏的吼道:“不說話就能當沒有?你們真當我朱棣沒長腦子嗎?虧我平時還這麽相信你們,有什麽好的都念著你們,你們就是這麽對我的?”
“你們不是不說嗎?”
“行!”
“我不要你們說了。”
“姚廣孝,你給我狠狠地查,將軍中這些齷齪,全都給我一五一十的查出來。”
“我倒想看看,這幾年下來,我手中的軍隊,究竟腐化到了什麽地步?究竟有沒有幹淨的。”
姚廣孝默然不語。
丘福張玉等人則百口莫辯。
他們也辨不清楚。
軍中有這麽多的貪墨,他們作為武官,根本就辯解不了,就算沒有參與,也一定是知情的,自知理虧的他們,根本就無人敢吭聲,全都低垂著頭,挨著朱棣怒罵。
朱棣是真的快要氣炸了。
同時,也感到一陣的心寒,若是打仗的時候,突然有士兵心生不滿,認為是自己包庇,對自己下手,他豈不是要橫屍當場?
朱棣冷聲道:“你們別怪我無情。”
“陛下三令五申過,有些事是不能做的,誰做就殺誰。”
“我饒得了他們,誰來饒過我?”
朱棣拂袖,直接走了。
姚廣孝沒有跟著離開,而是留在了殿內,等燕王走遠,才冷聲道:“諸位,你們啊,有時候就是太貪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把你們魂給勾走了,貪財可以理解,世上又有幾人不愛財?”
“但有的財是不能貪的。”
“孤兒寡母軍戶家庭的錢是能拿的?”
“仗著自己是武官,將普通軍戶視為奴才,隨意的打罵欺壓,強取豪奪別人的田屋,你們作為武官,是知道殿下對軍中士卒的愛護的,這些是殿下決不能容忍的。”
“我也不為難你們。”
“趁著還沒查清楚之前,將那些事給擺平。”
“不然.”
“全部依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