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全國一盤棋!(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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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殿內吵作一團。
湯和抬眸,往後麵掃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隻是目光悄然望向殿上的那道身影。
此時的朱元璋,同樣是一臉的古怪,他並沒有讓田靖開口,田靖這次突然的發聲,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過經田靖這麽一說,朱元璋也漸漸琢磨出了一些意味。
南方的事他自然有所聽聞。
隻是沉思了一段後,為了安民穩定,他原本並不準備做太多事,隻期望著南方盡快安定下來,至於這些背地搞動作的人,他日後會找時間慢慢的清理。
但現在.
經過田靖這一開口,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南方這些暗藏禍心的狗東西,原本是想借著灶戶生亂,來威脅自己,讓自己做出更進一步的退讓,因為某種程度上,南方之所以能激進到這種地步,也是他清理地方太過淩厲,讓這些灶戶失了謀生方向。
當然最主要還是地方使壞。
當下朝中的鹽運司官員,也早在他心中被判了死刑。
而現在一切又不一樣了。
因為原本南方挑動是非,是想來威逼自己退讓的,但現在田靖這一攪局,卻是把事態放大了,將問題從地方針對朝廷,變成了要不要廢除灶戶製,要不要將這些多出來的灶戶遷移到北方。
朱元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看向田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欣慰。
不過對於廢除灶戶製,他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一來大明的灶戶製是沿襲的元朝,如今這些人才為灶戶時間不長,就這麽急忙的改籍,是否有些太過急躁跟武斷了?
二來蒸汽機製鹽在南方一地雞毛,也讓他心中十分的不快。
甚至有取締蒸汽機製鹽的想法。
他不喜見大明生亂。
麵對著李善長、梅思祖等重臣的發難,即便田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也不由臉色發白,整個人有點氣堵發抖,獨自麵對這般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朝人群望去,試圖尋到一個身影。
最終。
在大殿末端見到了。
夏之白!
今日朝會,夏之白自然要來,隻是他也沒想到,田靖會這麽剛,直接在朝會上就發難了,這一下也是讓他有些始料未及,而且不僅是他,朱元璋,還有李善長等人,同樣是始料未及,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不過這種失神恍惚就一瞬。
他很快清醒過來。
在其他人摸不清頭腦,甚至是惱羞成怒時,他對這些事可是看的明明白白,既然事情已經有些亂了,那就要亂中取勝,亂拳打死老師傅,不然等李善長這些老狐狸清醒過來,憑借他們的身份地位,足以壓下很多狀況。
這不是夏之白想見到的。
夏之白道:“臣附議。”
“臣夏之白認可田運副的想法。”
“南方生出動亂,已是不爭的事實。”
“就算朝廷出手,既然讓朝廷養著灶戶,亦或者朝廷為他們尋生計,但灶戶跟地方鹽商,還有地方官府的矛盾已經激化了,有朝一日,若是再出現一些動靜,保不齊又會演變成一次大動亂。”
“於國穩定十分不利。”
“而且眼下灶戶不相信地方官府,地方官府也難以相信灶戶,就算勉強達成穩定下來,灶戶又豈敢相信地方官府不會為難他們?而地方官府又豈能不懼他們會再次鬧事?”
“劍已出鞘,很難回頭了。”
“這種爛攤子,朝廷不可能,也不能一直去擦。”
“而且有了這次的事,日後若是再有人挑動,這些人嚐到了甜頭,又豈會不再次效仿?”
“因而將無業的灶戶遷移到北方就是最好的選擇。”
“其一:為北方充實了人口,加快了南北交流,讓南北彌合更加順暢。”
“其二:北方地廣人稀,這些灶戶去到北方,有更多的可選擇麵,不僅能選擇進入鹽廠,還能選擇就地務農,這都是北方各布政司能答應的。”
“其三:他們跟北方的官府沒有衝突,一定程度上,他們算是被‘流放’,這是懲罰。”
“他們自不敢再去鬧事挑釁官府。”
“南北各方都能穩定。”
“其四:遷移人口,朝廷無疑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短時來看,耗費的物質之巨,的確很不劃算,但若是拉長遠看,朝廷借此廢掉灶戶製,今後每年都能節省數十萬灶戶支出的錢糧,不消數年,朝廷就能從中受益。”
“而且還能徹底解決地方的亂政。”
“如今地方鹽政糜爛,既保持著‘灶戶製’,又在推行‘工廠製’,一方麵地方用人大幅減少,另一方麵食鹽產量不斷提升,但成本方麵全都轉嫁給了朝廷,這種亂象豈能再繼續?”
“朝廷不是開善堂的。”
“每一文銅錢,每一鬥糧食,都需精打細算,豈能這麽耗費?”
“還有.”
夏之白頓了一下,他看向前方冷眼望著自己的那些大臣,渾不在意的繼續道:“南方的鹽政已經是惡政了,而朝廷若不對惡政進行徹底的整飭,隻會傷國傷民。”
“地方不願動惡政,絕大多數都是因為,惡政之下有巨大紅利。”
“不然這個政就不可能執行這麽久。”
“更不可能被容許存在。”
“與其縫縫補補,總是把刀子砍向底層,那為何不從根本上解決?”
“徹底解決鹽政之積弊?!”
“全國一盤棋。”
“大明的政策同樣要一視同仁。”
“不然在南方做出了一定退讓跟妥協,那北方要不要也做退讓跟妥協?”
“北方不隨之改變,那日後北方會不會也鬧?”
“這樣一來,天下豈不亂糟了!”
“因而臣建議把南方爆發的鹽政亂象,掰開放到整個大明來講,不能隻著眼在南方,等將其中的利弊全都掰開說清楚,深入其中,才能發現根本的問題,也才能真正做到對症下藥。”
夏之白擲地有聲的開口。
事情既然已經挑明了,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李善長、梅思祖等人麵麵相覷。
田靖、夏之白的開口,完全出乎了他們意料,而且事態的發展方向更是出人意料,跟他們預想的截然不同,他們眼下甚至沒辦法將話題拉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而今的話題太大了。
直接跳過了南方,以整個大明為著力點。
這讓他們有力使不出。
朱元璋默然的掃過下方,淡漠道:“那以你之見,咱大明的鹽政,當真有問題?”
夏之白道:“回陛下,有,而且不小。”
“大明目前的鹽政,本質上是‘按丁計鹽’,而朝廷獲得食鹽的突進,大體上分為兩種,一種是直接從生產食鹽的灶戶手中獲得,這種方式屬於賦稅性質,也就是所謂的計丁辦課;另一種就是通過官府收購的方式獲得灶戶手中繳稅之後剩餘的食鹽。”
“但這兩種方式,隨著蒸汽機製鹽的出現,已遭到了極大的衝擊。”
“灶戶產的鹽,效率很低,而且質量不算高。”
“相較人力成本也比較貴。”
“再則。”
“過去灶戶在滿足朝廷規定的食鹽量後,多餘的食鹽是能換取一定的錢糧的,但如今,蒸汽機製鹽產量很大,完全能覆蓋整個大明的用鹽,因而灶戶手中的鹽,一下子就沒了去處。”
“商賈趨利,一方麵為了避免食鹽走私,另一方麵也為了節省成本。”
“部分鹽廠會以極低的價格收灶戶手中的食鹽。”
“等過濾一遍後,再賣出高價。”
“在過去的鹽政下,一定程度上保證了食鹽的產量,但對灶戶帶來了極大的負擔,也嚴重打擊了灶戶的生產積極性,然在蒸汽機的衝擊下,灶戶卻是直接遭遇了‘滅頂之災’,就連朝廷收鹽都遭到了更大的剝削。”
“這也是灶戶會起來生事的原因。”
“製鹽難以謀生。”
“另一方麵,蒸汽機圖紙的大量流出,導致大量‘私鹽’出現在市場上,這些‘私鹽’已嚴重衝擊到官府銷售的食鹽,而食鹽製度的崩壞,則會進一步影響到朝廷的稅收。”
“如今的大明鹽政,已然是名存實亡。”
“若是朝廷不盡快改變鹽政,朝廷從食鹽上能征上的稅,隻會越來越少。”
“相較於南方的動亂,臣更擔憂鹽政的糜爛。”
“既然舊鹽政已破,那就在舊政之下立新,製定當下最切實有效的鹽政。”
朱元璋點頭。
他其實也看出了鹽政的亂象。
不然不會想著‘息事寧人’,將這些亂子壓下,等日後再重新梳理。
既然夏之白有了主意,他倒也不妨聽聽。
朱元璋道:“那你給咱說說,咱大明的鹽政該怎麽改?!”
聞言。
梅思祖麵色一沉,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他急忙出聲打斷道:“陛下,臣認為夏之白的話,實在是危言聳聽,我大明的鹽政的確有一些問題,但當下最緊要的問題,不是去討論如何變更鹽政,而是該如何去解決南方的動亂。”
“鹽政的變更,豈是朝夕能定下的?”
“但處理南方動亂的時間卻很少,一旦拖過這段寶貴時間,到時南方動亂一發不可收拾,那才是真的誤國誤民。”
“臣懇請陛下以時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