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朱元璋的忌憚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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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湯和麵露苦笑。
    他其實看得出朱元璋的掙紮。
    似乎朱元璋本身並不怎麽情願做這些改變,但又似乎不知還發生了什麽,在逼著朱元璋不得不這麽做,他將酒碗緩緩抬起,雙眼左右閃躲,遲疑道:“有陛下在,自不容有異。”
    “隻是臣實在不解。”
    “為何陛下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而且此舉一來,夏之白恐要獨麵滿朝文武,文臣尚好,雖隻是喜歡吐一些唾沫釘,但並不足夠傷人,而那些武將,若是聽聞這個消息,義憤填膺之下,保不齊就敢當眾下死手,以夏之白的體格,如何撐得下去?”
    聞言。
    朱元璋眉頭一皺。
    他已經聽過同樣的話了。
    隻是上一次說這話的是朱標。
    朱元璋大袖一揮,身板挺正的坐在椅子上,冷聲道:“撐不住?”
    “嗬嗬,你太小看夏之白了。”
    “普天下,不僅咱小看了夏之白,就是這些讀書人同樣小看他了,湯和你同樣不例外,你當真以為夏之白消失這一年多,就是跑去北方弄什麽鹽市?”
    朱元璋嗤笑一聲,滿眼的不屑。
    湯和一愣。
    他驚疑道:“就算他在北方另有動作,但又能做到什麽?何以讓天下大政大動。”
    “就算正如陛下所說,他已有弄出什麽‘日行千裏’的鐵馬,也能弄出一槍射擊幾十米的火槍的苗頭,但這些東西當真是朝夕能弄出來的,而且能這麽快的為天下接受?”
    “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麽急切吧?”
    朱元璋搖頭。
    他布滿溝壑的臉頰微微上揚,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跟桀驁感,朱元璋漠然道:“你如果還這麽想,那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咱這一年多,一直沒少盯著夏之白。”
    “但你可知怎的。”
    “咱對他卻越來越看不穿了。”
    “他回來應天府也就一月多,而就在他回來沒幾天,咱家那蠢如豬的老五,就把咱當初送過去的一百來名工匠,悉數給咱送回到了應天府,不過這些人沒回咱手裏,而是直接落到了夏之白手中。”
    “除了這個蠢豬,還有老二老三老四,同樣有派工匠過來。”
    “這一個個混賬東西,還都在瞞著咱,他們還當真以為,咱應天府突然多了一兩百號人,咱這個皇帝,還一無所知。”說著,朱元璋也有些被氣笑了。
    他雙手叉著腰,臉色又笑又氣。
    湯和苦笑一聲,也是沒想到還有這出,不禁是哭笑不得。
    隨即。
    也意識到有些不對。
    秦王、周王等人脾氣可都不好。
    尤其是秦王,讓他們這麽多藩王,把自己的人送到應天府,還要瞞著陛下,這實在非比尋常,而能讓諸藩王聯手做這事,無不體現著,夏之白恐暗就說動了這些藩王。
    不然絕不至這樣。
    朱元璋冷笑一聲,譏笑道:“現在你知道自己多擔心了吧。”
    “這夏之白會怕?”
    “他連咱自己有時都說不動的蠢兒子都能說得動,你還擔心他說不過那些沒腦子的武將?”
    “不過咱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
    “咱隻是隱隱有個預感。”
    “南方最近發生的事,隻怕也跟他有關。”
    聞言。
    湯和麵色一驚。
    他猛地站起身,滿眼不敢置信,凝聲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如果沒記錯,夏之白是北方人,之前從未去到南方,他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隔著數百上千裏,催動這場南方事端吧?”
    湯和是真被朱元璋的話震住了。
    但內心裏,還是認為朱元璋有些多疑了。
    一個從未到過南方的北方人,如何能釀就動亂整個南方的事端?
    朱元璋拂手。
    讓湯和先坐下來。
    他歎息一聲,聲音陰冷道:“咱也希望這是咱多心了,隻是咱最近越琢磨,越感覺跟夏之白脫不開幹係,這蒸汽機是夏之白弄出來的吧,也是他率先動了‘鹽政’,這一切都是他弄出來的。”
    “你來告訴咱。”
    “他真就不知那些圖紙的重要?”
    湯和眸光一閃,也是有些被說動,緩緩坐了下來。
    他望向朱元璋,試探性的問道:“這會不會是意外?畢竟之前蒸汽機並沒在天下出現過,而夏之白又年輕,沒有太多處事經驗,一時不察,沒有將那蒸汽機圖紙保管好,這才導致了如今的事態。”
    “你信嗎?”朱元璋反問。
    湯和一時沉默。
    他信嗎?
    不信。
    因為京都鹽鋪那兩三個月,可謂是聲勢浩大,整個應天府誰人不知?而且當時夏之白還送出了一些蒸汽機圖紙,不過並不是最終的,他既然都有了這樣的舉動,自然會知道他手中的最終圖紙的重要。
    且不說當隨身帶著,怎麽也當放到緊要處,不至於被人這麽輕易拿到。
    何況夏之白前麵又說對蒸汽機圖紙做了改進。
    這一樁樁,如何讓人不生疑?
    隻是夏之白畢竟沒有去過南方,也跟南方的官員、士人,沒有太多的交情,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夏之白引起的,但就像是朱元璋所說,萬一呢?
    朱元璋冷聲道:“咱也知道不太可能,但咱已有些動搖了。”
    “他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就弄出了這麽多的事,在咱看不到的地方,誰敢保證,他沒有弄更多?咱這次就是主動請君入甕,他夏之白不是想咱改這個鹽政嗎?”
    “咱就隨他意!”
    “咱不僅要動鹽政,還順帶動動兵。”
    “咱就是要將他逼到滿朝皆敵,既然咱一個人盯不住,那咱就讓朝中所有文武去盯著。”
    “咱就不信,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就無人能看出,咱有時候是沒這些讀書人腦子拐的彎多,但咱手底下那些文臣士人,可全都是彎彎腸子,將夏之白逼到其他人的對立麵,那時他有沒有私心,暗中打的什麽主意,這些大臣都會一一的給咱拎出來!”
    朱元璋也是發了狠心。
    他已感覺到夏之白有失控的威脅。
    而夏之白這個人心思狡詐,讓人實在看不穿,而他有時需要借夏之白的手,去好好的敲打一番南方勢力,因而與其這麽束手束腳、扭扭捏捏,還不如放手一下,直接把夏之白弄到明麵上,讓他直麵滿朝大臣的監督。
    想藏在暗處?
    他又豈會準夏之白藏起來?
    湯和點點頭。
    他拱手道:“一切聽憑陛下吩咐。”
    朱元璋擺手,又道:“咱這次叫你過來,還有一件事,若是朝堂最終決定改鹽政,咱希望你替咱去南方,咱現在身邊沒幾個信得過的人了,咱就信得過你。”
    “咱要你將夏之白給盯死了。”
    “咱就要看看,他究竟跟南方這次的事,有沒有關係?!”
    “除此之外。”
    “咱還許你便宜行事。”
    “給你隨行帶五千兵馬,南方的藩王,都聽你吩咐,要是南方真敢再鬧事,咱準你先斬後奏,這一次,不要怕在南方殺人殺多了會引起天下動蕩,咱就是要引兵入南方!”
    “咱就是要讓南方的這些地主老財看看。”
    “這是誰的天下。”
    “咱之前退一步,是因為咱不想太理會,咱想著和氣生財,但他們要是敢再蹬鼻子上臉,還試圖威脅咱,咱就讓那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去告訴他們,咱朱元璋絕不手下留情。”
    朱元璋殺氣騰騰的開口。
    眉宇、話語間充斥著淩厲殺意。
    這一次。
    他要拿南方立威。
    湯和心神一凝,連忙道:“臣遵旨。”
    朱元璋哈哈一笑,臉上的殺意瞬間消融,似方才無事發生,他笑著道:“來喝酒,這次南方之行,你真正要做的事不多,大多數咱都會讓夏之白去做,你給咱盯緊就是。”
    “夏之白這人對咱隻有敬沒有畏。”
    “但這人的一些做法跟想法,的確很新穎,也對咱大明很有用,就是那臭脾氣,咱始終有些看不慣,有時咱甚至恨不得抽他兩耳光,不然都消不了咱在他身上受的氣。”
    湯和嚴肅的點點頭。
    他看的出來,朱元璋對夏之白很忌憚。
    這種情況,在朱元璋身上很少出現,唯有當初跟陳友諒大決戰情況不明時,朱元璋臉上才浮現過。”
    “如今夏之白手無重兵,又沒有太高的官職地位,在朝中更無多少朋黨,竟依舊能引得朱元璋像是如臨大敵,甚至直接逼得朱元璋以‘改鹽政’為由,去私下調查夏之白,這般忌憚跟不安,他還是第一次在朱元璋身上看到。
    這也足見夏之白的不凡。
    他並沒有就此事上繼續多說。
    既然朱元璋已做好了決定,身為臣子,隻需做好臣子的本分就行,沒有必要去刨根問底,他起身,給朱元璋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然後兩人繼續大口飲酒起來。
    朱元璋把心中積鬱說了出來,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
    在兩人吃飽喝足後,一個宦官小心謹慎的送來一份書函,朱元璋伸手接過,仔細看了起來,看完冷笑道:“湯和,你看咱怎麽說來著,這夏之白心思深著呢。”
    “咱讓他給咱個答複,問他近兩年放棄北伐,可能說服軍中將領?”
    “他直接回了咱一個願嚐試!”
    “那咱就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