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槍,就是最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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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白收拾了下東西,便起身離開了。
隻是在臨走時,突然站定身子,望了眼奉天殿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要忙起來了。
不過。
他早就意料到了。
隻是朱元璋突然動了息兵的想法,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不管朱元璋是怎麽想的,這幾件事,的確都是他試圖想促成的結果,既然朱元璋已動了這個心思,他自然要將其他人‘說服’。
大明武將的桀驁世人皆知。
且不說遠的常遇春,就是藍玉等武將,哪個不是桀驁不遜之人?
這些人天生好戰,若是聽聞朝廷想止戈,一時衝動之下,直接持刃衝殺自己,都是大有可能的,打仗對於軍中將領而言,是維持自己現有身份地位的最好方式。
天下越穩定,武將就越不安。
而他要做的。
就是跟這些武將講道理。
如今他的手裏就掌握著天下最大的道理。
槍!
他相信,見到改良後的火槍,藍玉等驕兵悍將,應該就能懂什麽是‘以德服人’了,也應該能明白,為什麽他會提出暫時止戈,繼續發育了。
見夏之白離開,翰林院眾學士不禁抬起頭,眼中露出幾分忌憚。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能感受得到,夏之白是一個很平和的人,但胸有天地。
他在其他時候,都是平易近人的,也鮮少跟人發生衝突,甚至還能因為自己說錯話,主動給人道歉,絲毫不會因為自己是大學士,就生出驕橫,但這同樣是有條件的,便是不能涉及到他定下的主見。
尤其是教材方麵。
凡是有人試圖在教材上跟夏之白理論,一定會迎來夏之白的迎頭痛擊。
言語之犀利狠辣,幾與市井潑婦無異。
等夏之白徹底走遠,劉三吾放下手中翻閱的古籍,冷聲道:“這個夏之白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現在是翰林院大學士,卻跑去摻和朝堂的鹽政,鹽政之事,當真是人能參與的?”
“莫不以為經商了一陣,就能對天下鹽政指指點點了?”
劉三吾滿臉的譏諷。
在夏之白沒來之前,他在翰林院德高望重,備受尊重。
但夏之白來了之後,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他提出的很多想法跟觀點,都被夏之白駁斥了,讓他多次被拂了麵子,即便他再有涵養跟氣度,在接二連三之後,心中還是生出了怨恨。
如今更是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黃章也放下了手中的事,跟著冷諷道:“年少成名,又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的話,在天下多有分量,鹽政牽涉眾多,曆朝曆代凡是想改的,無一例外,都落得個人死政消的下場,枉他讀書這麽久,連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懂。”
“如此粗鄙見識,當真當得起大學士?”
董貫笑道:“且讓他再猖狂一陣,鹽政之事,就連朝中一二品官員,都不敢輕易涉及,他區區一個五品,竟妄圖插手,當真以為其他人會如我等謙讓?”
“我現在倒是想看看,夏之白要怎麽收場?!”
“要是他被廢了大學士”
董貫眼中閃過一抹冷光,陰惻惻道:“那教材編寫的重擔,隻怕要盡數落到我等肩上了,如今編寫教材已為陛下重視,隻怕要廢止已不可能,但由我們負責,總歸還是比讓夏之白負責要好。”
“至少我們明是非、懂道德廉恥。”
其他學士跟著笑了笑。
他們最近的日子並不怎麽好過。
編寫教材是門苦差事。
費力不討好。
有時還要遭到夏之白各種駁斥,他們心中早就憋著一股火,隻是找不到人發泄,今日朝會,夏之白跟隨田靖發難鹽政,卻是讓他們看到了一抹曙光,若是夏之白因建言的事,惹怒了滿朝大臣,在百官彈劾下,夏之白隻怕這大學士之位難保。
沒有了夏之白壓著,他們身上擔子也就沒了。
編寫教材也能隨心所欲了。
文人最怕限製。
方孝孺冷冷望著眾人,暗自搖了搖頭,平靜道:“諸位還是多收收心,夏之白雖態度有些不恭,但多少是為了編出好的教材,何至於被如此非議?”
“再則。”
“若是教材編好,我等同樣有署名。”
“這豈不是大功一件。”
“還能名揚天下。”
“我勸諸位少非議,多將一些心思,放在編寫教材上,早日將教材編撰好,或許我等才能早點脫身,不用再深陷層層書海,而難以自拔了。”
“至於鹽政。”
“朝堂之事未定,豈能輕言斷定?”
“依我看,就算朝廷沒有同意,也不會將夏之白如何。”
“我大明非是目光短淺的王朝,也並非沒有容人之量,更不是沒有‘求同存異’之心。”
“夏之白固然會得罪不少人,但他們說的話,未嚐不能作為一個新的觀點,我觀宋末以來,天下的儒家大家,似都在思考,如何讓天下更進一步,隻是在諸多典籍中並未找到方法。”
“或許.”
“夏之白的想法會成為一條新路。”
“我儒家學子,自初學開始,便被教導要‘以達者為師’,何時尖銳成‘黨同伐異’了?諸位謀學多年,卻是越來越回去了,而且我等身為翰林學士,更當以天下為己任。”
“在我看來。”
“夏之白的建議或有些偏頗。”
“但對天下未嚐不是一個好的建議。”
“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聽到方孝孺的話,劉三吾等人麵露不悅。
劉三吾道:“方孝孺,你又何必為夏之白說話?”
“他近些日的狂妄,你又不是沒看見?他幾時將我等放在眼裏?”
“我等尚且知曉,自己隻是讀了幾本書,不敢妄談知曉多少天下事,但夏之白又是如何的?他對天下事從來是指點江山,而且還不將我等的建議放在心上,如此狂悖之徒,我羞與之為伍。”
董貫冷嘲熱諷道:“你這麽為他說話,也不知收了他多少好處。”
“天下事從來都不易。”
“若是世人都像夏之白一樣,全憑著一腔熱血,憑著腦袋一熱,就對天下政治指指點點,甚至是直接指手畫腳,那天下豈不亂了套,天下運行自有其內在的規律,豈能容忍胡來?”
“我等隻是仗義執言罷了。”
“你若不喜,不聽便是,何以冷眼譏諷?”
“而這教材,我並不認為,真會為天下人接納,古之賢者都知曉‘量力而行’‘因材施教’,如此千篇一律的教材,又能為天下培養多少實際人才?而且思學混亂,這對天下未嚐不是災難。”
“我身為儒家弟子,為儒家張目,又有何不可?”
“至少我知曉自己根學在何處。”
方孝孺挑眉,搖了搖頭。
他並不喜跟人發生衝突跟爭執。
方孝孺沉聲道:“你們如何想,我並不清楚,但我知道的,便是教材若是編寫好,對天下都是大利之事,而在夏之白之前,可曾有人提出過,在天下編纂出統一的教學教材?或許有,但誰人又敢真這麽做?”
“普天下,唯夏之白一人耳。”
“這份敢於天下先的膽魄,就足以讓世人仰望了。”
“我不與爾等多言,隻勸諸位,莫要因一時心頭不快,辱沒了自己的才學,更辱沒了自己的名聲,我等身兼如此重任,自當勵精圖治,將手中事做好,也不枉耗費了這麽長時間。”
說完。
方孝孺不再開口。
從桌上拿起一份‘古籍’,又投入到編寫之中。
劉三吾幾人麵色青一塊紅一塊,顯得十分的不自然,最終冷哼一聲,拂袖坐回了原位,隻是眼中的不滿之色越來越濃鬱,做起事來也越來越敷衍跟隨意。
翰林院的小插曲,已發生了數次。
因而也無人放在心上。
城中。
夏之白回了鹽鋪。
他沒有在店內停步,直接去到了書房。
在一個月前,周王送來了不少工匠,除了周王外,還有秦王、晉王等藩王,同樣送了不少工匠。
當然並不是免費的。
主要是他給秦王、晉王等提供了一批‘槍械’圖紙,而且當真打造出了幾支‘樣品’,雖然這些‘樣品’實際作戰能力並不怎樣,但也讓人眼前一亮,甚至是讓人感到有些不安。
尤其是他曾給這些藩王,描述過火器作戰的恢弘場景,更是讓秦王、晉王等藩王麵露驚容。
因為那個場景隻是想想都讓人後怕。
夏之白也很慷慨,提出讓他們提供工匠,然後讓他們幫助槍械設計,到時若是真的設計成功,會優先供應給這些藩王。
而在夏之白回到應天府後,北平那邊就傳出了好消息,成功製出了幾隻‘樣槍’,他也沒藏著掖著,直接給秦王、晉王送了過去,沒多久,秦王、晉王就私下送了些工匠過來。
秦王、晉王手中有‘樣槍’,他手中同樣有。
而且更精良。
隻是造價出奇的高。
因為這是實打實手搓出來的。
若真論的話,算得上是‘古早般’的毛瑟71式步槍。
不過在當代,依舊是十分先進的。
至少跟大明現有的火銃相比,領先太多了,他為了說服這些藩王,夏之白可謂是絞盡腦汁,想盡了渾身解數,最後硬生生靠著做工精良的老工匠,花了快一個多月生搓出來的。
最終結果是好的。
的確是弄出了一把,雖然實際效果,比不上真正的‘毛瑟步槍’,但至少是開了個好頭,而他後續也讓這些工匠,繼續仿造了幾支,送給了秦王、晉王,然後要求遵化鐵冶的工匠,製出一些上好的鋼鐵,如今一年多下來,也算是慢慢走上正軌了,但想要真正實現大批量製造,還遙遙無期。
但用來說服大明將領,夏之白想來是足夠了。
夏之白進到書房,從一個櫃子裏,取出了一個木箱,而後打開了箱子。
一杆長槍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