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司馬懿也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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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李善長猛地看向夏之白,眼中閃過一抹淩厲寒光,冷聲道:“你敢威脅我!”
夏之白搖了搖頭,淡然道:“太師說笑了,以如今太師的權勢,天下有幾人敢威脅能威脅到太師?太師之所以怕,並非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方才說的那一切,都可能真的發生。”
“或許在太師眼中,自己在朝不爭不搶。”
“也始終以陛下為重。”
“雖有些小私心,但也隻貪圖些錢財,從未動過背叛陛下,甚至是忤逆陛下的想法,隻是這終究是太師自己的想法,放眼朝堂,太師的威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誰人又不畏懼三分?”
“太師作為跟著陛下一路赴湯蹈火過來的臣子,享有一定特權在朝獲得崇高地位,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天下無人因此非議。”
“然時過境遷,太師被困在過去了。”
“這個世界是由兩套秩序組成,第一套規則,便是上層人推崇的公平、正義、道德、禮節等,而第二套規則,便是天下最刺骨也最冷漠的利益鬥爭。”
“道德是表象,利益是實相。”
“儒家以表象育人、治人,通過掌控的知識,從而讓第一套秩序成了自己的做事手段,而目的則是達成第二套規則,道德規則,人人都放在嘴上,而利益規則,天下人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太師如今的你,跟被陛下殺的士大夫一樣。”
“隻是在用表象在掩蓋實相。”
“嘴上說著天下為公,以陛下為重,實則背地都以自身利益為重,不過這本就再正常不過。”
“隻是太師隻顧得了正麵,卻是沒有照顧到背麵。”
“太師你尾巴露出來了!”
“古人雲: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
“這句話何等之深刻。”
“隻是這句話,說的太過遮掩,難以讓人全都洞悉,要我來說,這句話當直接變成:‘天下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利益一旦轉變,所謂的敵人和朋友,都會迅速改變,而這一切,隨著大明立國,諸位功臣被授予高官厚祿後,就已經發生了轉變。”
“楊憲、胡惟庸是蠢人。”
“他們不懂得隱藏自己,更不懂得自己野心生出時,當立即用第一套規則包裝自己,給自己套上一層道德的外衣,因而很快就被揭穿,繼而落得身首異處。”
“太師比他們聰明。”
“始終給自己留有一定餘地。”
“也始終在盡力避免自己落到風頭浪尖。”
“但就像是當今陛下一樣,在其位,謀其政,當太師身處在這個位置時,有的事是容不得自己,就算自己不願,後麵的人也會推著太師向前,就如同這次的南方暴動。”
“或許太師對此知情不多。”
“但當一份份舊友、同僚書信到來,開口讓太師替他們開尊口時,太師在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開口,太師不可能因為這件‘小事’,讓自己為其他人‘孤立’,太師雖位高權重,但並不可能事事親為,太師也是需要有人相助的。”
“隻是太師多久沒有回頭望過了。”
“如今偌大的朝堂,可就隻剩太師傲立了。”
李善長麵色微變。
眼中難得的浮現一抹驚怒。
“夏之白,你敢挑撥我跟陛下的關係?你這是在找死!”李善長怒聲暴喝。
夏之白輕笑一聲,淡淡的掃了李善長一眼,緩緩道:“太師,你當真還不明白?如今的朝堂,早就不是過去的朝堂,曾經在軍中威望奇高的徐達、常遇春、李文忠等人都死了。”
“而跟太師鬥了很多年的劉基也死了。”
“而那些後起之秀,像是早年的楊憲,後麵的胡惟庸,同樣敗亡了,大明過去朝中主要分為淮西集團跟浙東集團,隨著楊憲、劉基、宋濂等人的死去,浙東集團已名存實亡,雖還有一些殘餘,已難以影響朝堂局勢。”
“但淮西不然。”
“淮西如今可謂是文武兼備。”
“當陛下登基稱帝後,這些人唯一能靠近的,就隻有太師了。”
李善長臉色狂變。
他的身子已不住顫抖起來,望向夏之白的雙眸,更是充滿了驚怒跟惶恐,他顫巍巍的指著夏之白,目光卻驚慌的望向四周,而後飛速的快走幾步,將大堂的門窗悉數閉上。
等一切做完,李善長才大驚失色的走回。
他惡狠狠的望著夏之白,恭敬的拱手朝向奉天殿的位置,沉聲道:“住口,你這黃口小兒,也敢在這顛倒是非,我李善長對陛下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任何異心,豈能容你汙蔑。”
“你若是再敢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休怪老夫親自將你押去刑部!”
李善長眼中的驚容久久難以消散。
他真的被這番話嚇住了。
朱元璋本就弑殺,若是這番話落到朱元璋耳中,隻怕自己再怎麽解釋,恐都難逃牢獄之災。
他已年過六旬,可不想受這罪。
對於李善長惡狠狠的目光,夏之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嗤笑道:“太師,你又何必再自欺欺人,當你身處在這個位置,位於朝臣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時,很多事都由不得你了。”
“即便沒有你這個心,但你有這個能力,那便是你的罪。”
“這個罪,在你坐上這個位置時,就已經有了。”
“隻是之前還有其他官員製衡。”
“如今全靠陛下容忍。”
“老夫已經老了。”李善長冷聲道。
夏之白道:“太師老不老,太師說了不算。”
“陛下說了才算”
“何況陛下同樣也老了,昔不聞曆史上有過司馬懿,老驥伏櫪,誌在千裏,至於忠臣二字,這不是光靠嘴上的,曆史上的曹操何曾不是大漢忠臣,司馬懿又何嚐不是魏國忠臣,然最終呢?”
“真的忠了嗎?”
“君不見,李世民時,李靖尚誠惶誠恐。”
“大明江山如畫,誰又敢真的去信,太師你的一麵之詞?”
“誰又敢將帝國基業做賭?”
李善長一臉怒紅。
他驚怒的望著夏之白,很想開口反駁,隻是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辯駁,唯一的辯解之法,恐隻有自己提前身死了,但他又豈願這麽早死?
到這一刻。
李善長終於是怕了。
也露了怯意。
夏之白麵帶淺笑,一臉平靜的望著失魂落魄的李善長,悠然道:“過去的淮西集團以陛下為首,然而當陛下登基後,陛下便注定不可能再以淮西為重,而是會放眼天下,一定程度上,淮西集團,已成了陛下治理天下的阻礙。”
“隻是念及舊情,陛下很少針對。”
“也一再的容忍。”
“但這種容忍不會一直持續。”
“尤其是以太師為首的利益集團,不會甘於將自己手中利益交出,甚至還會變著法的從陛下手中索取,在你們看來,你們為大明立過功、流過血,為陛下赴湯蹈火,理所應當該享有更多。”
“然天下不是隻有一個淮西。”
“更不能隻有淮西!”
“但現在的情況,太師比我清楚。”
“淮西仗著功勞大,仗著勞苦功高,便自私的想為淮西地區爭取更多利益,殊不知,這已然犯了忌諱,而且是大忌,然偏偏太師卻不明就裏為這些人說話,太師可曾想過,會為自己遭來多大的禍端?”
夏之白冷冷的望向李善長。
李善長鐵青著臉。
他咬牙切齒的看向夏之白,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夏之白非要咬著自己不放?
他們為陛下又流血又出力,難道不值得被特殊對待?
這一切陛下都沒說什麽。
輪得到夏之白來說?
李善長道:“夏之白,你不要以為你自己就是對的,天下事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也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做到的,你莫不以為說服我,讓陛下同意你的想法,就能改變整個南方的不滿?”
“你根本不知南方對大明的重要性。”
“正是因為南方重要,作為大明的臣子,更要將南方抓在手裏,而非是‘養虎為患’。”夏之白絲毫不嘴軟,針鋒相對道:“南方的重要性,我同樣知曉。”
“如今的南方,占據天下經濟近七成,繳納的稅收更是高達七八成,說白了,整個大明一定程度上都是南方撐起的。”
“但越是如此,朝廷越要抓住南方。”
“不然朝廷如何收稅?”
“就靠著北方百來萬人口,去撐起偌大的防線,還有朝廷的龐大支出?如今一個小小的鹽政改革,就鬧得整個南方沸沸揚揚,那日後朝廷對南方再有新的動作,南方是不是就要直接造反了?”
“南方是大明的南方。”
“主次豈能顛倒?”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太師,南方的稅源朝廷一定會抓到手,任何人試圖插手、試圖阻攔,都會被朝廷斷手,我這次來是誠心相勸,若是太師還執迷不悟,那就莫要怪日後刀斧加身。”
“太師你不要忘了。”
“你眼下是百官之首,同樣也是南方之首!”
“你逃不掉的!”
“我不希望天下有太多流血,這就是我此行來的目的,但若是太師執意堅持,那血流成河也注定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