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宋人輸太多,我家鄉便成了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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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白信步走了進去。
劉三吾、黃章等學士,神色複雜的看著夏之白。
他們對夏之白是發自內心的抵觸,在聽聞朝廷同意了鹽政之事後,內心更是極其不願被夏之白選中,但見到真的沒有自己,心中卻莫名有些不悅,甚至湧現出了一抹異樣的怒意跟不滿。
他們跟夏之白同處翰林院。
夏之白選人,正常來說,當優先翰林學士。
結果,夏之白一人都沒選。
雖然聽到這個結果,他們每人都暗鬆口氣,但也覺得夏之白十分不尊重人,他們作為翰林學士,德才兼備,就算是放在天下,也是名望俱佳的人,結果夏之白還看不上。
當真是可笑。
夏之白卻根本不搭理。
翰林院這些學士,才學的確足夠。
但太老了。
很多觀念根深蒂固。
把這些人安排在身邊,完全是給自己添堵。
尤其這些人還很喜歡引經據典,各種指桑罵槐,夏之白自不會給自己討沒趣,他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劉三吾等人,唯一考慮過的人選隻有方孝孺,最終思慮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方孝孺同樣不適合。
頭太鐵。
而且認死理,一旦認定一個道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樣的人若是用好了,的確能成為一大助力,但要是沒有用對位置,隻會讓自己一頭麻煩,南方的事本就複雜,他自不會想著再去自添麻煩。
夏之白把翰林院的學士都召集到一起。
他站在三階的台階上,高聲道:“朝廷已頒布詔令,讓我跟隨信國公,錦衣衛使蔣瓛,不日之後南下,因而編寫教程之事,就麻煩諸位了。”
夏之白朝下方眾學士躬身。
劉三吾等人撫須,冷冷清清的點頭。
夏之白淡漠的看了一眼下方,又道:“對於曆史相關,我卻是要多叮囑一句,在書寫宋代時,不能過度推崇所謂的士大夫文人政治,而且要貶低。”
“至於原因你們也清楚。”
“過去很多文人推崇的邊塞詩,我並不建議列入太多。”
“畢竟.”
“我作為北方人,可不想因宋人輸多了,我的家鄉就成了邊塞。”
“更不希望,大明日後的學子,真以為天下始終以南方為重,還真天真的以為長安就是關外,這種數典忘祖的筆法,我是堅決不認可的,也是堅決抵觸的。”
“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提起關中出身的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等帝王,莫名就成了關外之人。”
“這豈不是休先兒?還有處於北方的軒轅氏跟神農氏,這是華夏的文明共主,決不能因一些人的私心,就把華夏的文明共主,給舍棄到一旁。”
“大明繼承的大元。”
“那理應繼承大元的法統。”
“即宋代是跟西夏、遼並列的,是處於分裂時期。”
“書上絕不能以宋代獨大。”
夏之白的態度很強硬。
因為這些士大夫寫書問題太多了。
各種推崇宋代。
言語間都快把宋代誇出花來了。
但真正知道曆史的,都知道,宋代根本不值誇,連華夏故土都丟了個七七八八,連祖宗的安息之地都被占了,整個邊塞詩,一看還是個瓜洲渡跟大散關。
瓜洲渡跟大散關曆史上什麽時候成邊塞了?
這不是倒果為因嗎?
他可不希望自己南下一趟,回來看到這些人編的書裏,全都是這些東西,那實在是太折磨人了,宋代就是分裂時期,這是板上釘釘的,這一點,他必須要給這些士大夫說明白。
聽到夏之白的話,底下的學士有些騷動。
隻是並不敢有什麽反駁。
因為夏之白說的是事實,就算他們再怎麽不以為然,也沒辦法否認,軒轅氏跟神農氏是華夏共主,而且也沒法否定曆史上存在的秦漢、隋唐坐落於關中。
但凡一比較,都能看出宋代的問題。
隻是他們的確推崇宋代,尤其是宋代盛行的,與士大夫共天下。
這才是天下文人的共同願景。
這將宋代列入分裂時期,豈不是‘與大夫共天下’成了一個笑話,因為連大一統王朝都不是,本身就已是一個巨大的失敗,又何以讓人相信這是對的?
夏之白冷聲道:“你們有自己的偏好很正常。”
“但不要越界!”
“你們編寫的教材是給天下人看的。”
“不是讓你們在這自吹自擂,在這裏夾雜著各自喜好的。”
“若是你們還這麽自以為是,還這麽不以為然,我會向朝廷請求,更換編書人選,從天下各地征召合格的士人前來,我相信編纂如此重要的書籍,甚至足以青史留名的書籍,願意前來的士人,應當不會少。”
聞言。
黃章等人臉色微變。
黃章不服道:“夏大學士,你這話嚴重了。”
“教書,本就是因材施教,你這執意統一,本就是倒行逆施,而今還妄圖限製我等想法,這豈非是過去獨裁了?那你還要我們編書幹什麽?你自己來編不正好?”
“宋代固有千般不好。”
“但的確是天下治理之盛世。”
“而且宋代離大明的時間很近,留下的相關史料跟書籍也更多,對宋代進行一定的偏重,這有何不可?”
“那將西夏、遼也一並多點。”夏之白淡淡道。
夏之白譏諷的看著黃章,淡漠道:“西夏、遼距離大明時間也不遠,而且還有元代編寫的史料,資料同樣很充足,何況遼國更有耶律大石西征的事可大書特書,宋代重文,其他重武也未嚐不可。”
“不能因噎廢食,更不能頭重腳輕。”
“而且”
“我才是編書的總策劃。”
“一切以我提供的編書大綱為主。”
夏之白根本不想跟黃章在這些事情上多費口舌。
完全是浪費時間。
他繼續道:“如今教材編寫已步入正軌,但還有很多方麵能夠改進,因而我會向朝廷提議,將編書的時間進一步拉長,大明編出的教材是為了撥亂反正,是為了讓天下人重新認識到漢人的輝煌。”
“漢人的文治武功,就是震古爍今。”
“這是為了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以此為榮。”
“而非是生出嫌隙跟不滿。”
“何況就連宋代的人,自己都承認,他們跟遼算是南北朝。”
“你們哪來的自信去獨尊宋代?”
“另外。”
“這次南下,我同樣會去尋找一些富有名望的士人,到時會一並引薦到翰林院,或許到時他們也會跟你們一同編書,除了南方的士人,我也會去尋找北方的士人,這些教材是為了大明。”
“非是為了迎合一地。”
“沒有我的同意,教材嚴禁上報!”
說完。
夏之白袖子一揮,不再跟這些人多說。
黃章幾人滿眼憤懣。
夏之白這哪是跟他們商量?
分明是通知。
而且是沒有任何理由,任何依據,就直接否定了他們的成果,甚至還妄圖逼迫他們就範,讓他們循著夏之白的想法去做,這豈不是在抹殺他們的積極性?
黃章憤恨道:“這黃口小兒好生囂張。”
“不就是被陛下任命為了大學士嗎?竟能囂張到這樣,之前還以為是恃才自傲,沒曾想根本就不是,就隻是單純的狂妄,學問沒多深,隻知道研究一些旁門左道,還聽不進勸阻,我羞與此人為伍。”
黃章憤怒的震袖,直接出了翰林院。
其他人同樣麵露不悅。
夏之白這已是公開否定他們了。
他們又豈能有好臉色。
夏之白在吩咐了一通後,轉身朝偏殿走去。
他又何嚐想動怒?
隻是黃章這些人越來越過分了。
就差把宋代吹成‘王道盛世’了,絲毫不提宋代遭遇的恥辱。
他眼下在翰林院尚且如此,等他南下後,以黃章這些人的氣量,不知道私下還會改多少,甚至極有可能,背著自己將這些教材呈上去,提前就推廣出去。
他豈能讓他們得逞?
想到這些。
夏之白同樣暗暗搖頭。
宋明以來的士大夫文人政治,雖然被後世各種推崇,但若是真細論下去,其實比漢唐的門閥政治是倒退的,對於這種情況,夏之白其實大致是有數的。
歸根結底是唐宋的上升渠道改變了。
唐朝時依舊能用軍功搏富貴,而到了宋代,科舉就成了性價比最高的途徑了。
但這群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文人,又有多少人真懂治國?又有多少人真的去關心過民生,全都忙著鞏固自己的權勢,忙著給自己一家老小撈錢,在地方是想一出是一出,心思都放在了政治鬥爭上,黨爭之激烈,也是前所未有。
天下治理的烏煙瘴氣。
縱觀曆史上的宋明二朝,所謂的士大夫文人政治,一直都是一地雞毛。
明朝的巔峰時期,純粹是朱元璋朱棣父子二人的個人秀,但即便如此,河西四郡依舊沒有占齊,跟外麵交流的絲綢之路也是斷開的,整個西北更是爛完了,以至於日後更是主動引清軍入關。
若隻是宋一朝是這樣,那到大明依舊如此,這就足以證明這是體製問題。
也從根本上證明了文人政治從根子上就是爛的。
因為偏離了實際。
如果大明不修正方向,曆史上清兵入關那年的魔幻場景,終有一日會再度上演。
他必須得斧正這個亂象。
從根上解決!
教材就是正本清源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