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話不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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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麵對夏之白突然的發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誰都沒想到夏之白會這麽堅決。
原本不想再多說什麽的周子諒,在此時此刻也實在坐不住,開口道:“夏欽差,這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鹽政的事畢竟牽涉到的人很多,而且若是太多鹽商不理會,隻怕會引起地方極大的缺鹽恐慌。”
“到時隻怕會鬧得南方大亂。”
“還是等夏欽差了解完地方實情再說了。”
“夏欽差你看如何?”
周子諒帶著幾分問詢,語氣卻十分的強硬。
夏之白一臉冷峻,他淡漠的看了周子諒一眼,似是沒聽懂周子諒的話外音,搖頭道:“周參政何來此言?南方的事已攪動了天下人心,早點解決,天下也能早點安生,何況這不是周參政想要的嗎?”
“此事宜早不宜遲!”
“我把這些話傳過來已有段時間了。”
“難道就因為一些人不配合、不接受、故意在那拖延,我等一路人便要一直在這等?這要等到何年何月?我能等得起?朝廷等得了嗎?浙江、福建等南方布政司等得起?地方的百姓等的起?”
“既然不從,那便是逆民。”
“朝廷自當嚴辦!”
“唯有雷霆出手,才能震懾宵小,也才能讓天下盡早太平。”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夏之白語氣同樣很強硬,不給絲毫緩和的餘地。
周子諒臉色變了變。
他深深的看著夏之白,藏在袖中的雙手,早已捏成了拳,但麵上依舊很平靜,他陰翳的開口道:“既然夏欽差執意如此,在下倒也不好勸阻,不過我之前也說了,浙江布政司一定會全力配合。”
“我自會說到做到。”
“我等會便去傳話,將夏欽差的意思,告訴給下麵。”
“隻是時間緊急,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
“那就多謝周參政了。”夏之白一臉感激的朝周子諒拱了拱手。
周子諒轉過頭,不再去理睬。
李本末此時卻隻感到頭皮發麻。
三日時間太緊了。
隻怕很多鹽廠的商人都到不了。
若是真這樣,恐會有很多鹽廠會被沒收,這麽大的損失,他可承擔不起。
事到如今,雖然李本末十分不情願,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起身了,他朝夏之白微微作揖,沉聲道:“欽差大人,三日時間,實在有些太短了,南方交通的確便利,而從大人傳令下來,再到地方做出決定,以及後續派人前來,都需要不小的時間,尤其是福建等地,山高路長,在下擔心恐會有很多人到不了。”
“到不了?”夏之白冷漠道:“我不覺得到不了。”
“南方水路通暢,三天時間,足夠他們走了,除非他們之前就沒決定好。”
“再則。”
“就如前麵你自己所說,過去鹽運司負責產銷,如今隻負責了收稅,那自然意味著產銷,落到了這些鹽廠自己手中,我經過商,了解過一些情況,商人都有自己的運送渠道,有時其實比官道走的要快。”
“李鹽運使,你無須為商賈說話。”
李本末搖頭,一臉正色道:“欽差大人,在下還是覺得不妥。”
“尤其是大人竟想將鹽廠設施充公,這實在讓在下有些驚恐,如此行徑,跟盜賊匪寇有何區別?”
“我等終究是代表著朝廷顏麵。”
“豈能行強盜行事?”
李本末振振有詞,表露著自己的抗議。
夏之白不以為然,他淡漠的看向李本末,輕笑道:“李鹽運使,我前麵說了,非是我魯莽,而是他們對朝廷不敬,他們若是心中真對朝廷有敬畏,隻怕早早便起身趕路了,又豈會到不了?”
“就算開始沒有決定好,也完全可以邊走邊商量。”
“隻要思想不出問題,辦法總比困難多。”
“如今卻盯著困難說事,那又何嚐不是在告訴天下人,他們沒有把朝廷的話放在心上?”
“因而這並非是什麽強盜行事,而是懲治對朝廷不敬不尊。”
李本末搖頭道:“話不能這麽說。”
“鹽是百姓生活必需品,一旦出現問題,這個罪責我擔不起。”
“夏欽差你也擔不起。”
夏之白冷笑一聲,不屑道:“看來前麵你沒有聽我認真講,我前麵說了,我這次過來還帶了不少數量的工師,還帶來了最新的製鹽機器,食鹽的確是生活必需品,但並非是朝夕不吃就要死人的。”
“何況已是深秋,百姓都會選擇縮衣緊食。”
“食鹽消耗更會小上很多。”
“你擔憂的無非是這些商賈做亂,擾亂地方正常的食鹽生產銷售,繼而引起地方暴動,不過你太高看他們了,今時不同往日了,過去產鹽是灶戶在做,一旦灶戶出現問題,食鹽價格就會出現很大的波動。”
“因而穩定保障食鹽供應是地方官府的重要職事。”
“但現在”
“食鹽是機器生產的。”
“何為機器?”
“就是減少人力勞作的工具。”
“用不了多少人,就能製出更多更好的鹽。”
“而且人可以跑,但機器短時跑不了,就算他們把機器損壞了,我也有一百種方式給修好,而且能迅速的返工,甚至於我大可直接讓灶戶恢複生產,用以保證食鹽的短期供應。”
“至於食鹽供應減少的事。”
“也很好解決。”
“因為我掌握著最新的技術,掌握著能提高更多產量的技術,而我這次南下,本就決定要將南方多出來的鹽廠給封停掉,讓南方的鹽市恢複到一個正常狀況。”
“天下自古都重農抑商。”
“朝廷讓商人上桌,商人才配上,朝廷若是不準,商人就隻能乖乖的站在牆角蹲著。”
“若是他們真敢挑動百姓,引起地方的動亂。”
“我帶來的五千士卒也不是吃素的。”
“那就以暴製戈!”
“朝廷絕不會向不法讓步。”
“這是底線。”
夏之白的話語裏充斥著殺意。
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夏之白的決心跟狠辣。
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大開殺戒的心思,也根本沒有把商人放在眼裏。
即便這些商人背後有人。
他也依舊不在乎。
他隻知道,有人不從,那就逼服,不服就殺!
“話我已放到這了,如何傳是你們的事,我隻要結果。”夏之白冷冷的掃過全場,氣場全開,壓得其他人都不敢抬頭,更沒人敢去直視夏之白的目光。
夏之白又道:“除此之外。”
“三天後,我要看到前來參加工人大會的名單。”
“我要的是灶戶的名單,不是那些濫竽充數的名單,而且地方官也要出席。”
“解決問題就要有解決問題的態度。”
“不出現在人麵前,全都躲在後麵,那算什麽事?”
“大明的官員就這麽見不得人?”
“就這麽心虛?”
“我看是不見得。”
“想係統性的解決,就要直麵這些問題。”
“不僅要麵對官府的問題,還要麵對商賈的問題,同樣也要解決灶戶跟百姓的需求,唯有各方的訴求都聽進去了,也都考慮到了,南方的鹽政問題,才能得到根本的解決。”
“揚湯止沸的事,我夏之白不做。”
“另外。”
“這兩場大會都要安排記事員,將會議的經過跟發言一一記下,以便於日後帶回應天府,交給陛下過目,也好給天下百官一個解決問題的實際例子,哪怕最終做壞了,也是有其研究價值的。”
“因而諸位下去後還是要多考慮考慮。”
“多斟酌斟酌。”
“畢竟諸位肩上擔負的不是一家之安定,而是整個布政司上百萬百姓的安定。”
“擔子很重,責任也很重大。”
夏之白目光掃過全場,隨後徑直坐了下去。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一口氣說這麽多,嗓子也有些發幹。
全場死寂。
周子諒等人麵如豬肝色。
臉色憋屈至極。
他們沒想到夏之白會這麽‘耍無賴’,就直接擺明了,他不是代表的自己,他是代表的當今陛下,夏之白把這句話擺在這,然後堂而皇之的給他們提了一堆‘要求’,讓他們還必須聽從。
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曾受過這般窩囊氣?
心中別提多惱火了。
關鍵他們還拿夏之白沒什麽辦法。
因為夏之白是真能直達天聽,也是真敢這麽做。
他就明牌做事,把所有要做的事都明白的說出來,就這麽告訴他們,但他們就是拿不出其他主意,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夏之白抬出的還是當今陛下。
這已足以壓死他們了。
周子諒冷哼一聲,再好的脾氣,也掛不住臉色了。
他拂袖道:“既然欽差已做好了決定,那我等自不會再勸,隻望欽差能早點解民倒懸。”
“我還有政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
說完。
周子諒直接起身離開了。
不過在離開前,還是擠出一抹幹笑,朝湯和做了示意。
他還是不敢給湯和甩臉子。
有了周子諒帶頭,其餘官員對視一眼,也紛紛起身,各自尋了個理由,便匆忙離開了,不多時,諾大的酒樓,赴宴者就隻剩下了夏之白一行六個人。
花綸等人麵麵相覷。
他們也屬實沒想到,夏之白性格這麽急烈。
周子諒已算是很好說話了,結果夏之白三言兩語,還給人整急眼了。
這讓人還能說什麽?
夏之白一臉平靜,仿佛沒將眼前的事放在心上,他拿起筷子,將盤中剩下的一點魚皮夾到嘴中,開口道:“丁兄,等會記得將這次宴會上的事,整理記錄好,然後發給應天府。”
聞言。
丁誌方一愣。
他茫然的望向夏之白,麵露狐疑跟驚詫道:“真要將這些稟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