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草就是為了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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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夏之白笑著點點頭道:“我廢了這麽多心思,就是為了送這些‘紀實錄’!”
    聽到夏之白的話,丁誌方徹底懵了。
    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他們之前幾人都以為這是夏之白嚇唬周子諒等官員的,根本不會真這麽去做,而且陛下日理萬機的,哪有心思去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何況陛下是何等人物,又豈會不知地方的小心思?
    這完全是多此一舉。
    如今聽到夏之白真要發出去,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湯和也一臉茫然。
    眼中甚至帶著幾分冷意。
    夏之白在這狐假虎威,是不是裝過頭了?
    他早早便看出,夏之白赴宴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靠著陛下的威嚴對地方施壓,讓地方不得不低頭屈服,從而為他自己爭取到更多商議的餘地。
    這種事說說就行了,哪能當真這麽做?
    這不是兒戲嗎?
    要是以後人人都這樣,那當今陛下要處理的政事,不是要堆積成山?
    湯和提醒道:“夏之白,適可而止吧。”
    “有的事不要太過。”
    “過猶不及。”
    “你已借助陛下的勢達成了一些事,何必再繼續下去?這隻會為你自己招來更多不便跟不滿,而且你這種做法十分的不明智,朝廷派你來是讓你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當個傳聲筒的。”
    湯和眸光有些冷。
    夏之白有些太‘精明了’,精明到讓人有些反感。
    甚至是厭惡。
    活脫脫一副小人得誌嘴臉,沾了點關係,便時刻掛在嘴邊,唯恐天下其他人不知道,這惺惺作態的神態,實在讓人生不出多少好感,尤其前麵周子諒等官員也算是好生說話了,夏之白卻一直咄咄逼人。
    這屬實有些過了。
    周子諒敬畏的是當今陛下。
    若真論起官職,還在夏之白之上。
    夏之白淡淡一笑,並未將湯和的話放在心上,他看了眼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輕聲道:“信國公所言,我又如何不知?我夏之白又豈當真是那麽作態之人?”
    “隻是借那些話為自己樹敵,將這些人逼到我的對立麵。”
    “雖然他們本身就跟我有一定對立,隻是一直笑臉盈盈,並未因此撕破臉,我隻是把這件事提前了,讓他們提前認識到‘我’,從而主動的站在我的對立麵。”
    “我要的就是自身孤立無援。”
    “唯有如此。”
    “我才能不得不上訴。”
    “這就是我給朝廷上疏找的理由。”
    湯和蹙眉,一臉不解。
    他狐疑的看著夏之白,確定夏之白沒有說假,才費解道:“你這是為何?為什麽非要這麽做?讓自身跟地方官員對立,對你有什麽好處,這不是平添了處理鹽政的難度?”
    花綸幾人也望了過去,同樣是一臉的驚疑。
    夏之白笑了笑。
    他解釋道:“我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人跟人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周子諒這般笑麵虎,稍不注意,這種人就冷不丁捅你一刀,而後還笑著問你,你死不死,鹽政的事其實沒有那麽難,所有的根結在灶戶,隻要將灶戶的問題解決了,鹽政的問題就解決了。”
    “而想要解決灶戶,注定會跟地方官府發生對立。”
    “這無法避免的。”
    “朝廷調集了這麽多人力物力南下,自不能隻做這一件事。”
    “我更大的心思是”
    “開海!”
    “開海?”場中一片驚呼聲。
    不僅是花綸等人,湯和也一臉不敢置信。
    這跟開海有什麽關係?
    他們不是來解決南方灶戶的問題嗎?怎麽還能牽扯到開海上?
    “沒錯,就是開海。”夏之白肯定的點點頭,他平靜道:“餘杭經錢塘錢,便直入了杭州灣,而後便進入了大海。”
    “經過我前麵那般趾高氣昂的姿態,已將自己完全的推到了地方對立麵,而我作為一個‘仗勢欺人’的‘無能之人’,遇到一些事,遇到地方有意刁難,心中憋屈憤懣之下,隻會想著向上麵告狀。”
    “雖然應天府距餘杭隻有兩百多公裏,完全可以靠騎馬或者其他手段傳遞。”
    “如今是秋季,正是便於運輸的時節。”
    “相較於漕運跟陸運,海運明顯更加方便快捷。”
    “我就是要特立獨行,走一條標新立異,異於常人的路。”
    “我要借著如今的‘威勢’,去開一條‘海路’的口子,從而慢慢的打開海運的口子。”
    聞言。
    湯和一下沉默了。
    海運。
    朱元璋曾跟他說過,這是夏之白的觀點之一。
    隻是他沒有想到,如今被委以重任,負責處理灶戶的事,夏之白竟還有閑心去謀劃這些,而且是擔著自己名聲不保的情況,他已經明白,以如今夏之白咄咄逼人的態勢,他提議要放開海路,隻怕地方官員根本不會勸阻,甚至會樂於見到。
    等夏之白真的開了海路,隻怕地方一紙彈劾就上去了。
    理由都是現成的。
    是夏之白口口聲聲說自己代表陛下意誌,如今夏之白要求,他們又豈敢不從?
    對於浙江布政司官員而言,為夏之白一人開的海路,根本算不得什麽,等夏之白人一走,他們就再度關上了,不會對他們有絲毫的影響,因而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但誰又能料到,夏之白真正的用意,就是謀劃出這條海路。
    周子諒等人隻怕又再度被算計了。
    湯和感慨萬千的望著夏之白,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他已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年輕人了,心眼之多,心思之重,他平生也算見多識廣,還是第一次見到。
    好在。
    夏之白並非是為非作歹之徒。
    “你就這麽自信嗎?”湯和好奇的詢問。
    夏之白微微一笑,道:“不自信又能怎樣?總要去試試,不然天下就這麽封閉下去,豈不是在閉關鎖國?海路是大明了解外界的耳目,除了海路還有北方的河西走廊,漢唐的絲綢之路,都是大明的耳目。”
    “睜眼看世界。”
    “唯有對外界有足夠多的認識跟了解,大明才能始終立於不敗之地,而非是等到別人殺到跟前了,才知道天下已變。”
    “而且”
    “信國公你真信地方會不走海路嗎?”
    聞言。
    湯和一怔。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湯和凝聲道。
    “就是字麵意思。”夏之白轉過身,目光望向了窗外,淡淡道:“海運是禁不了的,就算禁,也隻能禁明麵上的,以南方如今的鹽廠規模,早已產量過剩了,但卻沒有出現食鹽降價,或者是停產的情況發生。”
    “那說明這些食鹽都有了去處。”
    “我剛才有意試探了一下,便是直言朝廷要將沒來的鹽商收廠充公,而我觀察到,李本末聽到這句話很緊張,在此之前,我說其他話,他都無精打采。”
    “鹽運司並不參與鹽廠經營,而李本末卻擔心鹽廠被充公,這其中隻怕另有故事,大明食鹽的確不貴,但若是運送到北邊的朝鮮、倭國等地卻是暴利,朝廷目前已算是隱形禁海了。”
    “因而很難為外界察覺。”
    “我同樣在借此讓人開船,去海上飄一飄,看一下有沒有走私的情況。”
    湯和麵露嚴肅,沉思了一陣,認真的點了點頭。
    夏之白站起身,負手而立,淡淡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南方的鹽政問題很嚴重,除了鹽廠眾多,對灶戶壓榨剝削嚴重外,還可能存在著大量的走私,以及監管不利,繼續放任下去,大明將會越發控製不住南方鹽市。”
    “因而這些鹽廠必須抓到手中,讓一切都擺到明麵。”
    “鹽是一種很重要的戰略物資。”
    “更是大明重要的稅源。”
    “如今朝廷一不知道地方確切的產量,也不知具體銷往了何處,更沒有製定出嚴格的用人製度,還沒有建立健全合格的監督體製,整個就是一個空架子,大明眼下隻能收一點死錢。”
    “大頭都被人拿完了。”
    “即便如此,這些人還不甘心,還想分更多,甚至想把朝廷那份也占了。”
    “貪心不足蛇吞象。”
    “他們總歸要付出代價,也總歸要走向正規化。”
    “信國公。”
    “隻怕你這次南下手上要沾血了。”
    湯和嗬嗬一笑,滿眼冷漠道:“我湯和就是屍山血海闖過來的,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麽?若是真有狗東西勾結倭寇,開海走私,那這些人就該死。”
    “你做的沒錯。”
    “與其跟這些人虛以為蛇,還不如當場嚇嚇他們。”
    “至少會讓他們提心吊膽一陣。”
    夏之白點點頭。
    他是故意打草驚蛇,為的是把地方官員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從而讓他在其他地方有可乘之機,若是真跟這些人你來我往,以這些人的老謀深算,保不齊自己就被陰了。
    玩陰的玩不過,那就玩明的。
    花綸幾人對視一眼,全都麵麵相覷。
    他們知道自己已經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一些他們根本不該聽,甚至就不配聽的事。
    他們知道這是夏之白有意告訴的。
    而前麵夏之白那一番盛氣淩人的姿態是故意的。
    為的就是給他其他謀劃的事打掩護。
    他們全都被騙了。
    至少夏之白沒說出來前,他們都信以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