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無規矩不成方圓,首先要立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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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杭熱鬧了起來。
這場官商大會並沒有多少人宣傳,隻是到了正式召開時,依舊引起了城中很多百姓熱議。
“官商大會?”
“這究竟在開個什麽?”
“就商議官府跟商賈,那不是灶戶鬧事嗎?”
“你管那麽多幹嘛,隻要鹽價不漲上去,朝廷想開什麽會開什麽會。”
“.”
城中百姓對於這場官商大會態度很平淡,隻有最尋常的好奇,這也正常,畢竟從古至今,這麽大張旗鼓把官府跟商賈拉到一起開會的,還是第一次,以往哪一次不是官府直接下令?
在很多百姓看來,這就是走個過場。
他們關心的隻有一點。
鹽價!
餘杭縣,一間寬敞的大堂內,早已布置好會場。
各地鹽商紛紛到場,一個個穿著樸素,不少人直接是粗布麻衣,臉上更不乏一些泥漬,顯得風塵仆仆,隻是眉宇間都充斥著一股傲氣跟自得。
方仁剛環視四周,朝著一旁的王崇德走去。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走了過來。
他們都是浙江鹽商。
幾人都無言語,隻是默契的站在一起,就已表露了自己的意見跟看法,其他布政司的鹽商看著方仁剛幾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他們這次前來都帶著目的的。
夏之白說什麽不重要。
他們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而且他們也不敢不從,官字兩張口,有張口可是會吃人的。
不多時。
各地鹽運司都有派官吏到場。
整個會場肅然一靜,氣氛漸漸變得嚴肅。
張桐站在原地,掃了眼四周,朝方仁剛點頭示意了下,方仁剛會意,連忙恭敬的作揖,他可是清楚,自己在場中的身份地位,這種場合,他們這些商賈其實根本沒資格到場。
就算是到場了,也沒有話語權。
決定權一直都在官府!
他們接到的通知,就是盡量阻一下夏之白,給夏之白一些難堪,同時盡可能的為商賈爭取一些利益,若是夏之白執意用強權壓製,他們可直接沉默,隻要夏之白不太過分,多讓幾步也無妨。
跟官府打交道這麽多年,他們對這一套實在是熟。
沒多久。
會場外就響起一陣腳步聲。
全場所有人都瞬間安靜,目光也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門外。
一個皮膚略顯黝黑,雙目卻炯炯有神的青年,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而後一馬當先進到了大堂。
見到此人的精氣神,到場的無論是其他布政司的官員,還是鹽商,都第一時間認出了此人是誰,夏之白。
也唯有此人,能有如此氣場!
“見過欽差大人。”不知從哪個角落,有人喊了出來。
其他官員跟商賈聞言,也紛紛作揖稽首,行起禮來,高聲道:“見過欽差大人。”
夏之白微微一笑,麵色親和道:“這次是官商大會,是來商討南方鹽政事宜的,何須這麽多虛禮?諸位就莫要折煞我了,還是快快起身。”
言語間,夏之白已到了主座。
他站在主座前,轉過身,望著與會的官員跟商賈,滿意的點了點頭,揶揄道:“這次參加官商大會的人員數量,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為一府也就出一名鹽商,結果南方果真是發達,一府甚至能開出兩三家來。”
“我夏之白小看了南方的人口實力。”
全場霍然一笑。
張桐道:“大人言重了。”
“朝廷有令,我等地方官府安敢不從?”
“商賈又豈敢不聽?”
“我等都是大明子民,一向忠心為君,接到朝廷政令,歡喜都來不及,又豈會隱瞞阻攔?”
“就算有少部分官吏有此心思,商賈跟大部分官員都不會答應。”
夏之白跟著笑了笑,坐了下來,他並不喜歡兜圈子,開門見山道:“這次將南方各布政司主管鹽政的官員,還是經營地方鹽廠的商賈叫來,主要就是解決南方鹽政的事。”
“灶戶生亂已有一定時日。”
“如今雖短暫得到消停,但終隻是暫時的。”
“朝廷不可能一直這麽大規模的補貼灶戶,因而解決灶戶生計便成了當下大事。”
“我當過一段時間鹽商,因而了解商賈的運行情況。”
“古人雲無商不奸。”
“這句話倒也不全對,畢竟還有一句‘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我大明商賈終還是存在有良心的。”
“但”
“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
“蒸汽機製鹽的出現,改變了當下的鹽政結構,繼續沿用過去的體製,已不合時宜了,而且南方本就不怎麽適合開中法,鹽政改革已刻不容緩。”
“我提出的改革想法,想必你們都聽到了。”
“不妨說說你們的建議看法。”
夏之白簡單開了個場,便準備讓眾人暢所欲言。
聽到夏之白的話,眾人麵麵相覷。
鹽商方仁剛道:“大人,你說笑了,我等鹽商,哪敢對朝廷提意見,大人決定就行,我等不敢有異議。”
夏之白也不謙讓,點頭道:“既然你們都這麽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的主張很簡單。”
“結束鹽廠的野蠻無序擴張。”
“唯有得到朝廷認可的鹽廠才能生產銷售食鹽,其餘的一律視為非法,朝廷會將那些鹽廠關停,並將相應的製鹽設施搬走,另外今後鹽廠生產出的食鹽,產銷都必須登記,逐月上交到鹽運司。”
“另外。”
“為了防止食鹽生產過剩,嚴重影響鹽廠的運行,擬整合各地鹽廠。”
“化繁為簡。”
“將各地的鹽廠聚合為一個大型鹽廠,朝廷每年根據相應地區的人口數量,對鹽場的製鹽數量進行一定控製,而鹽廠的利潤,則根據目前各大鹽廠的盈利情況,進行逐年按比例分紅。”
“製鹽必須被牢牢抓到朝廷手中。”
“無論是製鹽,還是銷鹽,都必須接受朝廷的監管。”
“而為了加強對地方鹽運司的監督,也擬成立一個食鹽協會,用來對各地的鹽運司進行有效監督,食鹽協會的出現,將極大保證地方鹽廠的效益跟利潤,也能集中力量打擊食鹽走私。”
“你們納稅,鹽運司監督,而協會在對鹽運司進行監督,繼而保證商賈的利益,不受到太大的侵犯。”
“與此同時。”
“鹽廠不再適用灶戶製。”
“今後隻能招聘工人,至於具體的招聘情況,則會由下一場的工人大會商議,這是為了保障工人的權益,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證食鹽行業正規化、製度化,不僅是保護諸位的切身利益,也是為了嚴防貪汙**。”
“.”
夏之白的話一出,大堂瞬間鴉雀無聲。
方仁剛等鹽商麵麵相覷,張桐等鹽官同樣一臉陰沉。
他們實在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夏之白竟還絲毫沒有鬆口,甚至還更變本加厲了。
這跟把鹽廠交出去有什麽區別?
方仁剛站起身,開口道:“大人,這是否有些不太妥當?”
“且不說合並能否成功,就算成功,這運送食鹽的費用,也會大幅提升,這豈不是在虧本賺吆喝?”
“再則。”
“我等開鹽廠是為賺錢的,也都老實本分的交錢納稅,自認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之事,為何還要再在頭上給自己弄一層監管,大人既然經過商,就理應知道,上麵每多一層,就會多出幾張口來。”
“我們這小本經營,哪裏經得起這般摧殘?”
“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不然鹽價提高,地方百姓有怨念,可不能怨我們。”
“我等可以聽從大人的建議,不再用灶戶,而是將灶戶招聘,每個月給一定的薪水月俸,但其他方麵,還希望一切照舊,同時灶戶日後再生事鬧事,也不能歸罪於我們。”
王崇德也沮喪著臉道:“大人,你的要求太多了,我們實在答應不了。”
“這是我們的鹽廠,是我們自己出錢籌建的。”
“我們理應有自主決定權。”
王崇德的話引起了很多鹽商附和響應。
場麵一時呈現一邊倒。
夏之白道:“所以我才召開這場官商大會,就是想跟諸位商量著來。”
“一切都可商量,也能商量。”
“隻要你們願意商量。”
王崇德道:“我們豈敢違抗官府命令?這自然是願意商量,但也不能太過喪失我們的利益,不然我們寧願舍棄鹽廠不開,也絕不咽下這口惡氣。”
王崇德表現的異常硬氣。
仿佛真就吃定夏之白,不敢真讓南方鹽廠關門。
這可關乎到數千萬人用鹽。
這要是引起了地方百姓不滿,夏之白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夏之白撫掌,淡漠的掃了一眼大堂眾人,冷聲道:“大廠製沒得商量,若是不答應的,可去門口填上自己的姓名,我不知地方鹽運司官員可有告訴過你們,我這次來是帶了不少工師的。”
“同時也帶來了新的製鹽技術。”
“製鹽效率更快更高。”
“產鹽也更多。”
“若是真有人願意在這時主動退出。”
“我夏之白是同意的。”
“朝廷既敢下這個決斷,自然是做足了準備。”
“運輸費用的確會提升,但大廠製下,運營成本也會下降不少。”
“兩者足以互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