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天冷,該添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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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標雙掌撐地,慢慢的從地上爬起。
    他將自己這幾天寫的東西,簡單的歸攏了一下,隨後交到了朱元璋手中。
    朱標道:“父皇,兒臣最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將天下治理的更好,雖然的確吸取了夏之白不少經驗,但也有很多是兒臣自己的見解。”
    “原本兒臣想著將這一切寫好,再一並交到父皇手中。”
    “今日父皇既來了。”
    “那兒臣便將這些提前交給父皇看了。”
    “兒臣欲用十年時間,重新梳理天下製度,將如今這駁雜、混亂的製度,重新理清,讓百官能各司其職,讓百業能重獲生機,讓百姓能真正的生活在一方樂土上。”
    “另外”
    “兒臣懇請父皇廢‘府’!”
    “東宮的太子府,裏麵的官員,是父皇安排的,非是兒臣自己挑選的。”
    “這些人,要麽為大明立國立下過豐功偉業,要麽是父皇的股肱之臣,都不是兒臣能隨意使喚的,兒臣也不太敢使喚,兒臣想要的東宮,是能讓兒臣隨意發揮的太子府,是能跟隨兒臣堅定走下去的太子府。”
    “不是兒臣但凡說出一些話,就要立即出聲反駁的官員。”
    “兒臣能接受這些人低俸、低官職,甚至隻是小吏,兒臣都能接受,因為兒臣已厭倦了隻能從吏部的卷宗上去看人,吏部的卷宗上麵人都是完人,都隻有光鮮的政績,絲毫沒有提及錯誤跟缺點,兒臣看來,這根本就不是真實的狀況。”
    “父皇一直教導要務實。”
    “因為吏部呈上來的卷宗,父皇一眼就能看出好壞。”
    “但兒臣不行。”
    “因而兒臣決定切身實地的俯下身子,不但要看這些官員的一時一事,還要看這些官員過去的曆史跟所有工作,作為帝國的繼承者,兒臣始終認為,兒臣必須掌握識別官員跟使用官員的能力。”
    “隻是如今,兒臣都沒有。”
    朱標輕歎一聲,眼神有些蕭瑟,道:“兒臣這些年,讀得了聖賢書,卻管不了這窗外事,心生憐憫是我,袖手旁觀同樣是我,共情是我,無能為力同樣是我,這種痛苦的情緒,如同一柄尖刀一般,一直在不停的刺痛著我。”
    “若兒臣當真是沒心沒肺之人,兒臣恐倒也不會太在意。”
    “隻是父皇這些年耳提麵命,讓兒臣寬仁馭民,要以民為本,以國家為重,兒臣卻沒辦法真的做到袖手旁觀,兒臣還是想有一番作為的,雖然比不上父皇的豐功偉績,但能跟隨父皇,為天下做一丁點貢獻,兒臣此生便足矣。”
    “兒臣想跟隨父皇的腳步,但絕不是走父皇的舊路。”
    朱標轉過頭,雖身子還在微微發抖,但前麵說出的話,仿佛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讓他終於在這種時候,敢直麵朱元璋的目光,他鎮定道:“《資治通鑒》說:無威內而輕外,無見其利爾不顧其害。”
    “以前宋濂大學士尚在時,曾給兒臣傳授過幾句話。”
    “可歎如今的年輕人,看著一些老學究的詩詞文章,便感覺字裏行間充滿了腐朽氣,而有些老人看著年輕人一臉朝氣蓬勃,就會臉上笑著,眼神陰沉,視為叛逆賊子。”
    “哪怕年輕人有時什麽都沒做,但在老人眼中,已然從希望走到了失望。”
    “歸根到底。”
    “是現狀跟習慣容易把頭腦束縛的緊緊地,而年輕人更勇於突破常規,尋求創新,就如同如今一樣,已是到了秋冬之交,按照慣例,都該變換一次衣服,但若是有人不在‘之交’變換衣服,那往往就要鬧出毛病來。”
    “這就是習慣的力量。”
    “之前兒臣並不是很明白。”
    “但如今兒臣漸漸明白過來一些。”
    “兒臣過往就是被困在了夏冬,過了夏,便是冬,不敢在‘春夏、夏秋、秋冬、冬春之交’換衣,因而全身心都出了問題,因而如今兒臣想變一變了,讓自己添點衣。”
    “父皇你也是。”
    “天冷了,該添衣了。”
    朱標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副衣裳,隨後套在了朱元璋身上。
    朱元璋下意識伸手攏了攏。
    他看著眼前的朱標,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帶著幾分欣慰,又帶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最終隻是雙眼木然的望著。
    良久。
    朱元璋回過神。
    他將目光移向了下方的紙張。
    隻是明顯心不在焉,朱標的話讓他有些觸動,非是朱標的變化,而是朱標突然的成長,讓他一下子像是重新認識到了這個長子,他能感受到眼前的朱標精氣神完全變了。
    沒了以往的怯弱跟膽怯,多了幾分自信跟堅定。
    以往的朱標是絕對不敢對自己說這些話的,別說開口,就連寫都沒這膽子,他大致的掃了幾眼,卻是將這些放到了一旁,望著一旁的馬秀英靈牌,歎息一聲,也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伸出蒼老的手臂,觸碰著那冰冷的靈位,低沉道:“你娘走了快五年了,以前你娘就擔心,沒了她,咱會越來越殘暴,事實的確是這樣,但咱又哪想這樣?”
    “明麵上,咱的確是那個鐵血無情,說一不二的洪武皇帝。”
    “但以往隻有你娘才知道,咱做出那些決定時,心中是多麽的糾結跟不願。”
    “隻是咱是皇帝,咱必須得對天下負責。”
    “咱也沒辦法。”
    “咱過去是冷落了你們娘兩,但咱做這麽多,不就是想讓咱朱家子孫日後能輕鬆一些嗎?結果呢,到來頭,咱還被兒子一陣數落,咱這老子當的。”
    “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
    “咱過去是對你有點太嚴苛了,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咱也不阻止了,咱依你,隻是咱先說好,你做什麽,都必須給咱提前說一聲,讓咱先過目一下。”
    “還有”
    “離夏之白遠一點。”
    “咱不樂見他。”
    “他來朝廷時間才多久,咱的兒子,現在就聽他,不聽咱的了。”
    “至於你能做什麽事,得咱回去把你寫的這些全看一遍後再決定,還有東宮的事,沒得商量,那是咱留給你的,咱還沒死呢,還輪不到你在這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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