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我不俗,皇阿瑪更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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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烏拉那拉家在京郊雖有莊園,毓溪自小隻去過一兩回,還是四五歲那會兒,莊子裏什麽景致什麽宅院,她都不大記得,畢竟被孝懿皇後選中後,念書學規矩,才是她日日要做的事。
而嫁給胤禛的前幾年,住在宮裏,頭頂隻有四四方方一片天,直到胤禛開府建牙,才頭一回真正走出紫禁城。
如今即便有了自己的家宅,除了進宮請安、燒香拜佛,或赴宴做客,也再沒有別處可去,一個月裏,能有三兩天走出家宅,就已是太過活絡,外頭該起議論了。
相比之下,胤禛這些年出征、南巡,跟著皇阿瑪五台山也去了好幾回,毓溪總盼著哪天太後再登五台山,她能跟著走一趟,可就是輪不上她。
因此對於家宅之外、京城之外的天地,心中難免生出憧憬,縱然錦衣玉食、仆婢如雲的日子,也無法填補。
自然,毓溪不會矯情地羨慕那些日日在田埂勞作的農人,他們麵朝黃土,用血汗換回糧食菜蔬,縱然海闊天空,又哪裏來閑暇多看一眼,誰不願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有些話說多了,可就太傲慢了。
到了出門這一日,果真沒有朝事來打擾胤禛,兩口子將弘暉送進書房,把念佟送去西苑,便悄悄離了家宅,一輛馬車,帶著十幾個仆從,徑直往城外走。
遊春踏青,不論看山還是看水,對於毓溪而言,能跟著胤禛出門走走,已是心滿意足。
就算看到城外的道路塵土滿天、無人修剪的樹木花草恣意生長,乃至河畔成群結隊的飛蟲撲麵,也不會掃了興致。“外頭的天地,並不如你想像的好吧,山是好山,水是好水,可天地之間不止有人,還有飛禽走獸、蛇蟲鼠蟻,這也是它們的地界。我頭一次跟著皇阿瑪狩獵,林子裏從樹杈上吊下一隻蜘蛛,都能把我嚇得半死,但死死忍住了,不敢表現出來,後來才習慣的。”
一片朝陽的山坡上,下人為四阿哥和福晉鋪下毛氈,撐起帷幔,擺上茶點瓜果,毓溪和胤禛能在這裏俯瞰山景,賞花曬太陽,下人退遠些後,更能毫無顧慮地說說話。
剝著手裏的蜜橘,胤禛說罷那番話,將一瓣橘子送到毓溪嘴邊,促狹地笑著:“你嚐嚐,若是酸的,我就不吃了。”
毓溪氣呼呼地說:“就算是酸的,我也說甜,你愛吃不吃。”
胤禛笑道:“怎麽還生氣了,我可是好心剝橘子給你吃。”
毓溪用團扇遮一遮頭頂的太陽,說道:“我那麽高興地出來逛,你何苦說些掃興的話,你又怎麽知道,我從前是如何憧憬這山山水水的?”
胤禛說:“今日一路來,車馬顛簸、塵土飛揚,山路不好走,還要提防野獸出沒,好容易遇見一條河,才走近幾步,烏泱泱的飛蟲撲過來,嚇得你驚叫,這樣真的有意思嗎?”
毓溪毫不猶豫地點頭:“有意思,用咱們五妹妹的話說,在這兒喘氣,都比家裏甜。”
“家裏不好嗎?”
“好啊,那麽富貴的日子過著,怎麽會不好。可人心總是貪婪的,家裏的金銀財寶我要,家外的海闊天空我也想要,是知道要不成,才好好克製忍耐的。”
胤禛自己吃了橘子,覺著酸甜適口,才送到毓溪嘴裏,毓溪被甜笑了,拿過他手裏的,彼此分著吃。
爛漫春日下,兩口子彼此依偎,享受暖風拂麵,胤禛說道:“你的這些念頭,再尋常不過,皇阿瑪亦如是,才會訪遍江南,請來能工巧匠,造下暢春園。在皇阿瑪心裏,一定也覺著,紫禁城外喘氣都是甜的,可若沒有江山天下,又何來這些煩惱,多少人溫飽尚艱難,什麽海闊天空,能比得上吃飽穿暖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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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溪點頭:“就算是五妹妹,離宮成家後,也苦惱了好一陣,原來紫禁城外的一切,與她曾憧憬期待的截然不同。呂氏春秋裏說,登山者,處已高矣,左右望,尚巍巍焉山在其上。這世上的人,能有幾個不是這山望著那山高,因此我不俗,皇阿瑪更不俗,隻要不癡心妄想得瘋魔,偶爾想一想,無傷大雅。”
聽著毓溪的話,眼前是瑰麗山景,胤禛忽然道:“那我想要天下,想要繼承大統,算不算癡心妄想,算不算瘋魔?”
毓溪淡定地搖頭:“咱們隻爭能爭的,你是皇阿瑪的兒子,子承父業是天倫,隻因兄弟眾多,才不得不爭一爭,這怎麽算癡心妄想呢?”
胤禛舒心地笑了,說道:“這會子提那些話,掃興了吧。”
毓溪卻笑容燦爛:“我今兒就是天下最快活的人,你說什麽也動搖不得我,山也爬了,水也涉了,蟲子什麽味兒都嚐出來了,我心滿意足。就算不去莊子裏住一晚,當下打道回府,我也高興。”
“你快活,我就更心滿意足了。”
“嘴上說說就好,在外頭呢,你別蹭我。”
春光下的耳鬢廝磨,何等曼妙,兩口子膩歪了片刻,胤禛才指著遠處山腳下,說道:“那裏下去,就是嶽父家的莊子。”
毓溪探身望了眼,能看到成片的田埂,零星農作之人在其間緩緩挪動,靜謐美好得,宛如世外桃源。
胤禛又問:“那頭也是你家的?”順著丈夫所指的方向,毓溪抬手眺望,不大自信地說:“有這麽大嗎,不是各自都圍起來了,興許是別家的莊園?”
胤禛說:“一會兒下山去問問就是。”
毓溪還舍不得走:“這麽快就要下山?”
胤禛笑道:“果然是不太出門的,且不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還沒到夏日,一會兒日頭過去,山裏可就要冷得凍骨頭。聽話,咱們去莊子裏支個篝火,也能野炊炙肉吃,我親自給你烤,這可是皇阿瑪才有的待遇。”
“我可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麽……”
“別鬧,下人都在呢。”
京郊山裏甜甜蜜蜜的兩口子,怎知同一片春日下,紫禁城中,八福晉正在長春宮遭惠妃刁難。
今日又鬧這一出,不是八福晉做錯了什麽,更不是她冒犯惠妃,在她看來,僅僅是惠妃殺雞儆猴,在給她的新兒媳婦立威。
八福晉是在當院站著,頭頂日頭,即便氣候尚不炎熱,可一動不動直曬著太陽,也很快就曬出一臉油,叫人口幹舌燥,渾身發燙。
而大福晉,就站在屋簷下,驚恐無措地看著她。
僅僅因為方才婆婆問了八福晉一句,張格格的經期是什麽日子,她好計算著八阿哥幾時能有孩子,而八福晉答不上來,就被責怪不在乎八阿哥的子嗣,被攆到院子裏罰站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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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晉嚇得直哆嗦,被婆婆勒令到門前看著八福晉,以行使她身為長嫂的威嚴,可這份威嚴,分明是來自婆婆,她一個才新婚不久的年輕媳婦,做的哪門子長嫂。
妯娌二人,就這麽麵對麵地站著,已足足站了一個時辰,大福晉早已腰酸腿麻,從小嬌生慣養的她,幾時遭過這樣的罪。可她不是伊爾根覺羅氏,她不是胤禔心尖上的人,便是今日站死在長春宮,隻怕大阿哥也不會來救她。
越想越委屈,大福晉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太陽底下的八福晉,不經意抬起頭,看到了大福晉麵上閃爍的淚光,彼此目光對視,她搖了搖頭,示意大福晉不要哭,在紫禁城裏,絕不能輕易掉眼淚。
卻是此刻,長春宮的宮門開了,身後傳來腳步聲,八福晉聽著有幾分熟悉,但又不敢確信。
“大阿哥吉祥!”
“八阿哥您來了……”
聽得宮女們行禮,八福晉才猛地轉過身,果然是胤禩,但他的身邊,還有大阿哥跟著一起來了。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回家去,進宮請安,是有時辰的,你在宮裏半天,家裏孩子怎麽辦?”
大阿哥好生浮躁地責備妻子,甚至動手將她往外頭攆,可大福晉也不傻,這分明是在為她解圍,她可不敢再去婆婆跟前說話,她的膽都要嚇破了,這會子能被攆走,才是好事。
胤禩和妻子對視一眼,便道:“伺候大嫂嫂出宮吧,今日風大,仔細吩咐馬車走慢些。”
八福晉聞言,稍稍挪動身子,想要福一福向大阿哥行禮,卻是膝下一軟,通的一聲跪下了。
見這光景,大阿哥站在階上,眉頭緊蹙,不知是衝著誰不耐煩,指了邊上的奴才,凶巴巴地罵道:“都瞎了眼嗎,還不去扶著些?”
宮女們這才圍上來,七手八腳地攙起八福晉,胤禩也走來,隻是關心了幾句,畢竟那麽多宮女在邊上,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你們回去吧,我與胤禩有話與額娘商量,你們出了門就奔神武門去,可別在宮裏瞎晃悠。”
“是。”
“多謝大阿哥……”
大福晉站久了,同樣腿腳不利索,被宮女們攙扶著走,八福晉則停下,用帕子抿了抿臉上的汗之後,才又跟上去。
看著妯娌二人身形狼狽地離開,胤禩無奈地歎了口氣,便聽大阿哥在身後喚他:“快進來吧,早些與額娘商量好,你我各自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