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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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nf 窗外大雨如注,屋內桃色生香。
    長案上,白色娟素鋪展,染筆,著色筆,排筆,蟹爪,須眉於五峰筆擱上依次排開。
    調色盞內布有赭石,廣花,藤黃,胭脂四種柔色。
    美麗的女子持絹端坐,杜文長持筆勾勒。
    “大乾後,大家都喜歡文人畫,用厚宣紙,連帶著丹青手也不用絹。
    但要我說作丹青仍得是這絹,上色好,不易散墨。春日回暖多雨,要是用宣紙,畫幅畫都不能。”
    “杜大人不僅詩詞寫得好,想不到畫畫也如此厲害。”
    “欸,小娘子有所不知,我考功名時也是個窮書生,就善畫丹青,尤善是畫美人,常去賣畫,美人越美,我畫的越好,可惜啊,可惜。”
    小春兒眨著眼睛“大人可惜什麽?”
    杜文長搖頭晃腦“可惜今天之畫,恐是我此生極致,往後再也找不到比春兒更美的美人,畫更好的畫嘍!”
    “噗嗤……大人真會說笑。”
    美人一笑,杜文長自得其樂。
    兩人相交,自是要情到意到,有欲無情,不得長久。
    他雖胖,也是個讀了一輩子書的文人。
    “我可不是……”
    “杜大人!”
    門外傳來師爺頗為急切的呼喊,止住了屋內曖昧的氛圍。
    杜文長擱筆,並無惱怒,師爺跟了他許久,自然知道沒有要緊事不會來煩擾他。
    “稍等。”
    他快步走出房門,輕輕關闔。
    “慌慌張張,出什麽事?”
    師爺滿目驚慌“鯨幫總舵讓人給挑了!”
    閃電劈過天空,一聲炸響,雨水衝刷瓦壟,連簷成幕。
    杜文長神色驟變。
    “怎麽回事,速速道來!”
    “是下麵人傳信,說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壓著鯨幫幫眾,拎著一杆槍上了鯨幫總舵,全不是一合之敵……”
    師爺一路跑來口幹舌燥,咽口唾沫,陸陸續續將鯨幫總舵發生的事道出。
    杜文長越聽越驚,心慌意亂,一把抓住師爺衣領。
    “劉節、劉義呢?他們就幹看著自己人去死?”
    “死了!他們都死了!”
    “死了?”
    杜文長驚叫。
    “那人拎著人頭上的門!隻有鄭天賦還活著,但四肢全斷,和死狗沒兩樣!”
    杜文長天旋地轉,踉踉蹌蹌向後倒去,師爺眼疾手快上前扶住。
    偌大一個鯨幫,上下數百之眾,光是武者都有百數。
    讓一個人給挑了!?
    “你可看清楚了?”
    杜文長聲音帶著些許失真,沙啞。
    師爺苦笑“我也不信,但報信的人是我侄兒,他發毒誓,就是劉節的人頭,劉義的屍體,要是看錯,他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給我。”
    “那個年輕人叫什麽?”
    “不知道,隻知道他穿著河泊所的官服,半邊身子帶著祥雲紋,當是一位從八品的河伯。”
    從八品的河伯……
    杜文長腦袋像要炸開了似的,強提精神思考。
    那些勳貴將種不會來當這八品小官,更別說是從八品,僅比九品大半級。
    難道是本地招募?
    劉節可是奔馬極境!
    整個豐埠縣僅有一位狼煙高手,便是縣尉,除此之外,劉節當屬第一人!
    不到十七八歲,河泊所竟能在平陽縣當地招到如此人才?
    杜長文胸口悶得像被血塞住。
    事情怎會發展成這樣?
    他太清楚整件事的過程,一頭小小的精怪禍事,必不會引來太大的河伯官。
    整件事隻有兩個結果,要麽,河伯官滿載而歸,要麽,下一個過來的河伯官滿載而歸,總能談妥。
    他萬萬沒想到劉節、劉義會因此丟掉性命!
    當真有不偷腥的貓?
    能不能繼續對那年輕人出手?
    不行。
    杜文長當即否認。
    自己動手目的和意圖都過於明顯。
    且屁股想都知道,如此天賦的年輕人到哪都是搶手貨,哪有人路邊看到金子不撿回家的。
    殺一個,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來。
    他甚至要擔心別人存心陷害,搞得自己黃泥掉褲襠。
    思忖半晌,杜文長隻能祈禱自己每年收鯨幫那麽多錢,鯨幫沒有在賬目上留下把柄……
    “我僅有兩年就要離任,真有把柄,應該早拿出來要官職,應該沒有,應該沒有……”
    師爺聽得瞪大了眼。
    “杜大人,這…這要是有該如何?”
    杜文長腦殼痛。
    “真要有……那就隻能是吏胥幹的,對,是吏胥!”
    “架空?”
    師爺快速思索起來。
    吏胥好像的確是一個可以甩鍋的對象?
    大順縣令會走馬,吏胥卻是世代為官,架空之事屢見不鮮。
    杜文長越想眼睛越亮。
    “對,我就是被他們架空了!我沒有任何權力,隻能當個享樂縣令,鯨幫不關我事!是吏胥們欺下瞞上,勾結外敵!
    來人呐,快來人!速速取蓑衣來!
    我要去拜會這位小英雄!是他幫我鏟除了豐埠縣的第一大害!”
    ……
    鯨幫總舵庭院,幫眾東一塊西一塊的躺在地上,亦或是乖乖投降,趴伏在一旁。
    梁渠來到庭院之中,給玄鐵大弓上弦練靶。
    幹趴整個鯨幫總舵的過程很簡單。
    能留在總舵的幫眾,最多不過二關,梁渠連防禦都犯不上,他們根本無法破開鱘魚妖內甲,鎢金護臂,山牛皮腰帶的保護。
    砰!
    又一個箭靶被射爆,炸成紛紛木屑。
    “換靶!”
    鯨幫幫眾持一木靶,顫顫巍巍上前插上,快速逃離庭院。
    凶人太凶,實在擔心會不會下一刻想要練起活靶。
    梁渠揉過肩膀。
    他和弓的契合度比想象的更高。
    俗話說,百弩千弓一萬彈。
    即射一百次弩,射一千次弓,射一萬次彈弓,才可以練習出一定的精準度。
    三者難度是逐級遞增,換過來,那就是逐級遞減。
    川主帝君是彈弓高手,那用弓反倒是簡單難度。
    “除掉大害的少年英雄在哪?”
    總舵院庭外傳來嘈雜呼聲。
    梁渠盯住幾個幫眾。
    幾人被盯得一哆嗦,趕緊出去查看。
    怪不得那麽多人喜歡收小弟,什麽都有人跑腿,什麽都有人幹。
    思索間,幾人回來報信。
    “縣令?”梁渠挑眉,“讓他進來。”
    大門洞開,一座“肉山”披著濕漉漉的蓑衣,滿目悲戚地朝庭院奔來。
    梁渠瞪大眼。
    肉山一身肉膘,少說三百斤重!
    這,這是豐埠縣的縣令?
    “少年英雄,少年豪傑!你為豐埠縣除一大害啊!”杜文長上來便抓住梁渠雙手,使勁搖晃,“可憐我為縣令十餘哉,不意竟被架空至此,一事無成!愧對百姓,愧為父母官啊!”
    言語之間,滿是悔恨,聞之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