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山搖了搖頭說：“不在金陵。我先回家，恰巧經過金陵而已，後天一早就要離開了。”
    十狗聽到孫山那麽快就離開，不舍中帶著不安，急著問：“大人，你為什麽不在金陵做官？為什麽那麽快離開？大人，是不是十狗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孫山也不知道怎麽說，來不來金陵，不是他說的算。
    笑了笑說道：“十狗，我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來金陵。至於去哪裏做官，這是朝廷安排的，我也隻好聽朝廷的。莫怕，我跟你那麽有緣，相信將來肯定會再見。”
    十狗不舍地看著孫山，怯怯地問：“大人，你的老家在哪裏，如果有機會，我去找你。”
    孫山一愣，內心的琴弦好似被什麽觸動。
    麵上依舊保持微笑地說：“好，我把我的地址寫下來，將來要是有機會，你來找我。”
    頓了頓，又說道：“將來我要是回金陵，就找你。”
    十狗大喜，有孫山這樣的話，離別的苦愁也衝掉不少。
    高興地說：“好，大人，我們一言為定。”
    孫山又問十狗在萬家醫館做學徒學得怎樣，難不難學？師父講的明不明白？
    十狗苦悶地撓了撓腦瓜子，苦悶地說：“大人，我的腦瓜子笨，好些都記不住。師傅隻講一次，師兄師弟就記得，我要好幾次才勉強記住。”
    頓了頓，十狗眼睛瞄了瞄孫山。
    孫山示意著說：“十狗，有什麽話，你直說。不用遮遮掩掩。 ”
    十狗撓了撓頭，傷心地說：“大人，師傅說要不是我背後有人罩著，萬家醫館肯定不要我。”
    說完後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孫山想不到十狗的師傅竟然那麽直白地指出來。
    關心地問：“十狗，你老實告訴我，師傅有沒有把知識教你？師兄和師弟所學的，跟你的是不是一樣？”
    十狗點了點頭說：“師傅是一起教我們，師兄師弟學什麽，我就學什麽。”
    孫山擔心十狗不懂師傅教學時大細超。
    於是問道：“師傅教了些什麽，你仔細地給我說一說。”
    孫山從小就泡在藥罐子裏，說到醫術，其實他也挺懂。
    這叫久病成醫。
    十狗仔細地跟孫山回憶他在萬家醫館學了什麽。
    一進去先讀醫書，隨後根據醫書辨別草藥，再教炮製草藥，以及炮製後的草藥成色如何，再慢慢教如何看症，看過往的病例方子。
    更深入的教學就沒教了，那是以後慢慢積累的。
    孫山聽到十狗的講述，不由地安下心了。
    或許十狗的師傅不喜歡十狗，或許嫌棄十狗腦瓜子笨，但所教導的內容一點也不少。
    而且聽十狗的話，看得出萬家是對十狗精心培育，要不然也不會教得那麽細。
    連如何炮製草藥，看病例方子這些都教，這已經很深入了，一點也不皮毛。
    孫山放心地說：“十狗，師傅怎麽說是師傅的事，你一定要用心學，認真學。一次不懂，就學兩次，不要怕師傅說，不要怕師傅打罵，學到的知識是你的，能學多少就多少，明白嗎？”
    十狗點了點頭：“大人，我明白。就算師傅看我不順眼，我也不走。”
    孫山拍了拍十狗的肩膀，鼓勵地說：“十狗，當初我讀書，也希望有個好的夫子教導，尋尋覓覓，最後還是找不到。
    但我臉皮厚，不懂就找夫子問，就算他們不喜歡我，厭煩我，隻要他依舊教導我，我就去問。
    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得要舍得下臉才行。你能學醫，是千載難得的好機會，要是錯過了，再也沒有了。”
    十狗明白地說：“大人，我阿爺也是這樣說的。我能學醫，多虧有你，如果我不堅持學，我對不住你。大人，我不能辜負你。”
    孫笑了笑：“好十狗，你阿爺說得對，莫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十狗樂嗬嗬地說：“我阿爺還說，大人跟萬家交好，萬家就會給麵子大人，隻要我不犯錯，就不會趕走我。
    就算師傅再嫌棄我，他也不敢趕走我，也會把醫術教給我。
    大人，你是我最大的後盾。萬家少爺遇到我，還會說起你。說你是好夫子，大好人，他可想你，還問我想不想你。大人，我也好想你，今日能見到你，我可開心了。”
    孫山笑了，如鮮花綻放一樣燦爛地笑起來：“十狗，你好好學醫，改變注定做腳夫的命運，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十狗，將來有機會，就讓更多腳夫的孩子學醫，幫助別人，正如當初我幫助你一樣，好不好？”
    十狗連連點頭說：“好，大人，我要以你為榜樣，做你一樣的好人。”
    孫山跟十狗聊了好久好久，直到夜深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讓桂哥兒送十狗回醫館。
    臨走前還給他一個紅包：“這是我高中的喜錢。十狗你好好拿著，沾一沾我的喜氣，希望你一輩子順風順水，順利安康。”
    十狗接過手，戀戀不舍地看著孫山，這一別，也不知道何時再見。
    孫大人說了，他回金陵的事不能太多人知道，也無須讓他的家人知道。
    十狗明白，孫大人不想被打擾。
    桂哥說了，孫大人怎麽吩咐就怎麽做，這樣才是孫大人的好十狗。
    十狗是孫大人的好十狗，所以會聽孫大人的吩咐。
    十狗眼眶紅紅地說：“大人，我們有緣再見。”
    孫山揮一揮手，笑著說：“好，十狗。好好學醫，長大做個好大夫。”
    送走了十狗，孫山讓孫定南到國公府送拜帖給徐管家，也不知道他在京城還是在金陵。
    反正去打聽一下也不壞事。
    既然回到金陵了，怎麽也要見一見老朋友。
    當初在京城，孫山不僅懷疑身邊的親朋好友給《京城小報》爆料，還嚴重懷疑徐管家爆料，甚至懷疑《京城小報》後麵有徐家的“股份”。
    甭管如何，來都來徐管家的“大本營”，怎麽也要拜訪拜訪。
    如果不在，那也沒辦法了。
    至於徐國公，孫山哪裏認識。
    何況聽萬宋錦說徐國公在杭州，依舊打頭陣推廣新政。
    哎，真是苦了這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了，還要到處樹敵。
    或許這就叫做“高處不勝寒”。
    孫山隻好在心裏默默地念一句：徐國公，祝你馬到功成，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