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最後一次稱呼你的官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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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4章 最後一次稱呼你的官銜
    第644章 最後一次稱呼你的官銜
    雖然毫無顧忌的拍門聲讓段祺瑞十分惱怒,可他還是皺著眉頭揮手示意自己那兩個同樣滿臉怒容衝出房間的馬弁說道。
    “你們稍安勿躁,要知道,咱們現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們不得無理,去把門打開吧。”
    吩咐完,段祺瑞並沒有起身,而是依然端坐在藤椅上,端起茶盞,一邊慢慢品味著口中有些苦澀的涼茶,一邊看向院門。
    隨著一個馬弁過去開門,另一個馬弁則站到段祺瑞身側,一隻手已經悄悄打開了腰間毛瑟手槍皮盒上的扣子。
    院門打開後,段祺瑞目光所及,是門外站著的是兩個順天軍軍官,在他們身後,還有兩個衛兵持槍站在院門外兩側。
    這兩個軍官的級別都不高,而且也都沒有紮武裝帶,這讓段祺瑞微微放下心來。
    兩個軍官,一個是少校,另一個則是掛著上尉軍銜的青年軍官,緊跟在神態略有些倨傲的少校身後。
    那個少校段祺瑞並不認得,可看著後麵的那個上尉,段祺瑞倒是恍惚似曾見過,隻是一時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
    不過,看著二人神態,段祺瑞猜得出,這兩人應該是陸軍部的。
    見院門打開,兩個軍官邁步走近院子。
    雖然段祺瑞的兩個馬弁臉上依然帶著怒容,警惕地注視著他們,可少校並不在意,甚至對於掛著少將軍銜的段祺瑞也毫無一絲尊重,並沒有向段祺瑞敬禮,隻是漫不經心地對段祺瑞點點頭,然後就明知故問滴毫不客氣地問道。
    “你就是段祺瑞!”
    見少校對段祺瑞十分無理,他身側的那個馬弁怒喝一聲就要拔槍。
    “不得無禮!”
    段祺瑞冷聲製止了自己的馬弁,少校的無禮,讓段祺瑞意識到應該是陸軍部對他的最終處置有了定論。
    雖然心中有些忐忑,可依舊沒有起身,隻是微微點點頭,冷冷說道。
    “不錯,我就是保定軍官學校總辦段祺瑞。”
    少校嗤笑一聲笑了起來說道,“也好,我就最後再稱呼你的官銜一次。”
    少校說著,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公文展開。
    少校對展開的公文,看都不看一眼就用兩根手指提著,將蓋著陸軍部鮮紅大印的公文伸到段祺瑞眼前抖了抖。
    顯然,少校並不是要把公文交給段祺瑞,而隻是讓他親眼看看公文上的內容。
    上校冷笑著道,“段總辦,我奉陸軍部尚書之命,特來向你宣布,由於你在軍官學校期間,管理無方,以致學生受到gd古惑,有負你總辦之責,更辜負朝廷對你的恩典信任。”
    “顧,鐵大人已經下令將你解職,免去你保定軍官學校總辦職務,同時撤銷你少將軍銜,並革除軍籍,永不敘用。”
    “茲限你一個時辰內,離開這處院子,並最晚在明天中午之前,必須離開京師,不得逗留。”
    少校接著又冷笑著道,“今天,某就是特來通知你的,現在交出你的軍銜和你們的武器,某也就不難為你們了,也要馬上回去交割差事。”
    被免去軍官學校總辦一職,這早在段祺瑞意料之中,畢竟馬龍標铩羽而歸,鐵良為了顧及自己顏麵,也不會再讓他留在原職。
    可竟然還撤銷他的軍銜,甚至還革除軍籍,永不敘用,這樣嚴厲的處置,倒是段祺瑞沒有想到的。
    顯然鐵良已經惱羞成怒,把所有的怒火都燒到了他的身上,而且,也一定沒有誰肯出頭替他說話,否則,以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絕不會如此從重處置他。
    段祺瑞默默吸了口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少將軍銜品級,最少也是正三品朝廷命官,撤銷我的軍銜,這恐怕不是陸軍部自己就能說的算的吧!”
    少校不屑地說,“鐵大人自然不會違背大清律,將你撤職並革除軍籍,是經過總理衙門核準的,太後也是點過頭的。”
    段祺瑞淡然“哦!”了一聲,點點頭後,就伸手摘下自己的軍銜肩章領章,甚至包括放在茶幾上的軍帽上的帽徽,然後一並扔給那個少校。
    段祺瑞又微微側轉身,對兩個馬弁說道。
    “把你們的配槍,還有我房裏的手槍都交給他們。”
    見兩個馬弁還有些遲疑和不甘,段祺瑞一瞪眼道。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按我說的做?”
    兩個馬弁這才摘下他們的配槍交給那個少校,又有一個馬弁回到段祺瑞的臥室,取來一支帶著槍套的勃朗寧手槍,也交給那個少校。
    直到這時,那個少校才看了在他身後的上尉一眼,然後就提著三支帶著皮套的手槍,慢悠悠走出院子。
    上尉知道,這個少校已經辦完了他的事情,忙上前一步對段祺瑞陪著笑說道。
    “大人,我是馮大人的副官,你應該見過我的。”
    直到這時,段祺瑞才認出,這個上尉正是馮國璋的副官。
    段祺瑞和馮國璋不僅和滕毓藻一樣,是北洋武備學堂一期的同學,兩人在武衛右軍也相處多年,都是袁世凱一手提拔起來的。
    甚至,算上同為武備學堂一期的王士珍,他們三人還號稱北洋三傑,有北洋之龍、虎、狗的讚譽稱謂。
    同學加上袍澤之誼在一起,段祺瑞和馮國璋關係並不疏遠。
    隻是,這些天來,身在陸軍部的馮國璋,並沒有過來看他,甚至派人打個招呼都沒有,這讓段祺瑞心裏很有些不滿。
    對於這個副官自報家門,段祺瑞隻是略微哼了一聲,點點頭就準備作罷。
    不想這個副官陪著笑道,“我家大人最近事務繁多至極,實在無法脫身過來看望大人,今天得知大人被開革軍籍,馮大人深感不安!”
    “特派在下過來給大人送上些許程儀,略表他的心意!”
    一邊說著,上尉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票遞向段祺瑞。
    從銀票的大小規製來看,段祺瑞知道這應該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段祺瑞並沒有接上尉遞過來的銀票,而是語氣和緩了一些道。
    “回去替我問候你家馮大人,另外再告訴他,我段祺瑞還有些積蓄,足可還鄉,不需他掛念。”
    隨即段祺瑞又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你也快些回去吧,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影響了你家馮大人的前程。”
    聽出段祺瑞話裏的不悅,上尉又訕笑著小心說道。
    “大人哪裏話,大人的事,你應該也清楚。”
    這個上尉臉上對段祺瑞依然恭恭敬敬,可說話時,似乎不經意間,沒有對段祺瑞使用尊稱,而是直接用了你,這更深深刺痛了段祺瑞。
    上尉繼續說道,“鐵大人對咱們豫軍一向有些看法,馮大人和大帥都不便為大人說情,如果說了,對大人反倒更為不利。”
    上尉話裏隱含的意思,段祺瑞自然聽得出去,這是告訴段祺瑞,你也不要怨馮國璋沒替你說情,就是袁世凱也同樣沒有做。
    似乎為了佐證他的話,上尉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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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滕興甫倒是給鐵大人發來一份電報為大人說情,隻是鐵大人當場就把他的電報撕了,而且還馬上就要將大人革職下獄。”
    “還是馮大人說,以大人身份,應該通過總理衙門核準,太後點頭後才可以施為。”
    “鐵大人這才將大人你的事情報上去,也才免了大人的牢獄之災”
    雖然上尉的話有替馮國璋開脫之意,可也讓段祺瑞聽明白了,自己這次被帶來京師所謂的問話,不隻是馮國璋,就是包括袁世凱在內的這位老上司,也不肯對他施以援手,反倒是隻有被自己拂了麵子的滕毓藻肯為他發聲。
    想到這些,略有些許心寒的段祺瑞長出口氣,揮揮手淡然說道。
    “你回去吧,替我謝謝你家馮大人!”
    待上尉走了之後,看著門外還站著的兩個衛兵,段祺瑞對兩個又氣又恨的馬弁說道。
    “你們也不要這樣,雖然我被免官罷職,可也沒有大事情,至少不用坐牢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如今我不但不是什麽總辦了,還已被開革軍籍,日後也用不到你們了,你們說說你們至極的打算吧。”
    不等二人回答,段祺瑞又道,“你們如果還想繼續當兵,不管是回軍官學校,還是想要去曹仲珊那裏,我給你們寫信,拿著我的信去找他們,不管是曹仲珊還是張嘏民,他們都一定會妥善安置你們的。”
    段祺瑞所說的曹仲珊,就是曹錕,而張嘏民則是張錫元。
    這兩個馬弁都是段祺瑞的同鄉,有一個還是他的遠房族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依舊氣憤不已地說道。
    “這幾天的報紙,我們也都看過了,我們哪裏也不去了,我們已經商議過了,一旦大人出了什麽事情,我們就去投直軍。”
    二人的話,雖然有些出乎段祺瑞意料,可也在情理之中,軍官學校和豫軍現在還都歸陸軍部管著,隻有加入直軍,他們才有機會為自己出這口惡氣。
    段祺瑞苦笑著搖頭說道,“我建議你們還是回軍官學校,學成之後再去直軍不遲。”
    段祺瑞又耐心勸說道,“你們應該知道,直軍裏的軍官,現在都隻用學習過新式軍事的人,你們不會甘願隻當一輩子的大頭兵吧。”
    兩人略一遲疑後,他的族侄問道,“族叔,那你”
    段祺瑞笑著說,“你們不要擔心我,我要找口飯吃還是不成問題的,不過暫時我哪也不想去,隻想回到家鄉好好歇歇再做打算。”
    說完,段祺瑞就帶著兩人回到他的房間,寫好給張錫元的信後,交給他的族侄揣到懷裏,然後又打開放在床下的一口皮箱。
    段祺瑞這一次是帶著他的全部家當來京城的,早已經做好了回不去軍官學校的打算。
    皮箱裏,除了他的衣物和幾本關於軍事的書籍,還有一張《震旦銀行》存款單,以及一些銀元和紙幣,這些是段祺瑞除了每月寄回家中的錢,他身上所餘的全部財產都在這裏。
    皮箱裏的紙幣不僅有戶部銀行發行的寶鈔,還有《震旦銀行》發行的直票,在軍官學校的軍餉都發的是寶鈔,可滕毓藻給包括他和張錫元在內的教習們比照直軍軍餉的補貼部分,則都是直票。
    好在支票兌換十分方便,不隻是《震旦銀行》在個主要城市的分行,遍布各地的大德恒票號等山西一眾票號,還有幾乎所有中外資銀行都給兌換。
    當然,戶部銀行所屬分行是不予接受的。
    保定屬於直隸管轄,而直隸境內並不流通寶鈔,發給他們的寶鈔,教習們都會到錢莊票號兌換成直票或者大洋,然後再存入《震旦銀行》在保定城裏開設的分行。
    雖然寶鈔在兌換時會有少量縮水,可在張錫元的竄唆下,對於持有哪種貨幣並不很在意的段祺瑞,也從眾如流兌換成直票或者少量大洋。
    隻是兌換的大洋並不多,畢竟攜帶大洋很有些不便。
    現在皮箱裏的寶鈔,還是這個月的軍餉,段祺瑞還沒來得及兌換。
    段祺瑞將皮箱裏的所有寶鈔都拿出來遞給他的族侄。
    “拿著這些寶鈔,去都兌換成大洋,然後再到大德恒在京城的分票號換成銀票後,到永定門內的那個順德客棧去找我。”
    然後,段祺瑞又拿出一張百元的直票遞給另一個馬弁,交待道。
    “你去火車站購買兩張你們回保定的車票,再給我買一張到天津的車票,時間就是明天上午的。”
    段祺瑞和他的恩人李鴻章都是合肥人,這也是李鴻章格外看重他的一個原因。
    此時的火車可沒有買直達票一說,在永定門外的馬家堡車站是不能直接購買到合肥的火車票的,從京城到天津歸盧漢鐵路管理局負責,而天津到合肥的鐵路則歸津浦鐵路局,所以不能一次購買。
    隻能到天津重新購買火車票,然後再坐上開往徐州的火車,由於津浦鐵路現在還隻從天津通到徐州,剩下的路,他隻能雇馬車回去。
    段祺瑞和提著皮箱的馬弁出了院子,遠遠就看到巷子口正好有兩輛黃包車停在那裏。
    似乎是跑累了的兩個車夫正一邊靠著牆角歇息一邊交談著,見到段祺瑞和馬弁走過來,忙跑上來詢問他們是否坐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