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群賢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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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一個信號。
    整個六月以來,你方唱罷我登台,令人目不暇接。
    頻繁的人事調動,如走馬觀花。
    手握天子劍,平章國事的常務副皇帝,大明帝師張居正終於開始發動。
    張居正率先提拔了被高拱罷黜的張佳胤,原為應天府尹,使其巡視京畿域內。
    專人專項,負責為期半年的掃黑除惡。
    對境內的遊俠兒、浪蕩子、土匪、地痞流亡,進行重點打擊。
    第二位是兵部左侍郎汪道坤。
    使其巡視宣府、大同、山西三鎮。
    對白災期間的各地民生、驛站、長城以及各地烽火台進行巡查。
    修複去歲被黃金家族的人馬所破壞的夯土城牆。
    畢竟,不是每一段城牆都有堅強的烽火台。
    這些薄弱之處就是人馬所攻擊的地方。
    第三則是召回一直巡視薊鎮遼東的兵部尚書,譚綸。
    大戰將至,作為兵部尚書,朝廷需要一位老成穩重的將帥,備帝谘詢。
    最後則是派成國公朱希忠,前去中都鳳陽高牆內,查看鎮壓在此的朱姓皇族。
    以上的一切,自然都是以高拱的名義發出去的。
    燈火通明的社稷壇附近。
    社稷壇各個方位仍然有大量的大漢將軍們在巡邏。
    朱希孝望著天空飄蕩的鵝毛大雪,有些擔心的望向了南方。
    成國公朱希忠,拿到的差事可實在不好辦。
    偌大的祭壇附近,隻有幾個人可以自由從事。
    馮保步伐極輕,但是氣勢上咄咄逼人。
    他從祭壇附近捧執禦物,一身白袍的欽天監修士麵前,徑直走過。
    裏麵隻有皇帝、張居正兩人。
    馮保也被大漢將軍們堵在祭壇下。
    朱翊鈞換上了一身繡有道德經的青絲道袍,頭束紫金冠,一根玄色的綢帶從肩頭垂落。
    他盤腿坐在蒲團上。
    身後就是青銅所鑄造的九鼎。
    張居正目不斜視,將一份奏章獻於皇帝“陛下,這就是今歲的人事調動,隻有薊州鎮和遼東鎮不宜輕動。”
    朱翊鈞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單,又徑直推了回去。
    “先生辦事,朕自然放心。”
    獨木不成林。
    所以這上麵必定大部分都是張居正的同黨。
    而朱翊鈞所負責的,則是內閣和六部的堂官。
    朱翊鈞笑著說道“高先生要離開了,先生有何舉薦?”
    在彈劾徐階的奏章上簽名後,高儀總算離開內閣。
    張居正仔細打量皇帝,突然問道“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海先生”朱翊鈞慢吞吞的說道。
    海瑞最近在京畿內到處巡視。
    一個天人境界的大修士,幫著百姓幹起來清掃積雪的事情。
    效率倒是高,但朱翊鈞不得不說,海瑞是真的幹實事。
    這樣埋頭苦幹,不忘初心的人,實在太少了。
    不信你看,當今世上,也沒幾位大修士願意幹這事兒。
    或許也就是潘季馴。
    這位丹境修士每天下場親自挖沙,治理河道。
    被其餘的修士們罵的狗血淋頭。
    其餘的嘛,要麽就是對水事一竅不通,要麽就是顧及體麵。
    張居正直接拒絕“陛下,還是讓他去都察院吧。”
    實在是得寸進尺了。
    海瑞前腳踩著葛守禮進入都察院,後腳就要進內閣。
    張居正表示拒絕和這個家夥,在內閣中兩看生厭。
    “那便寧缺毋濫,空著也好。”朱翊鈞也不以為意。
    這些事情,就是在討價還價中不斷均衡的。
    不是海瑞這種無欲無求的家夥。
    內閣裏隨隨便便加一個人。
    那必然會和張居正爭權奪利。
    同時,前戶部尚書張守直因頻頻出現的火龍燒倉,被迫辭職隱退。
    時任戶部左侍郎的王國光,作為張居正的親信,走馬上任。
    刑部尚書劉自強致仕。
    但接任他的,卻是一直被皇帝閑置的王崇古。
    這位曾經的宣大總督,總算拿到了他積極促成合議的回報。
    朝臣們以為這是皇帝的意思。
    但實際上,這些卻是張居正的意思。
    另一位沒有在新舊交替及時站隊,都察院左都禦史葛守禮。
    當天黯淡離場。
    工部尚書朱衡則外出治理漕河,疏通河道。
    於是閑賦在家的潘季馴,這位號稱隻手束縛蒼龍的丹境大修士,曾以一手水法縱橫天下。
    被皇帝中旨特招,回京聽用。
    朱翊鈞對於士林的輿論風力,素來秉持著反對的態度。
    他們愈是反對,越說明朕作對了。
    處理完新一輪的六部堂官。
    朱翊鈞忽然興致勃勃的說道“這些離職退休的老先生們,朕打算將他們留在京師,給各位老先生養老如何?”
    張居正臉色奇怪無比,皇帝這是打算白嫖啊。
    說是養老院,實則就是利用這些人的門生故吏。
    他們的老座師請他們過去坐一坐,不得過來請教請教。
    地方上彼此勾連,正好以毒攻毒。
    “君父慈悲,這用意是極好的,想來他們也必然感激涕淋。”張居正撫著自己精心打理的長髯說道。
    朱翊鈞撫掌而笑“太好了,那就請先生去挽留他們吧。”
    張居正臉色有些崩壞,差點沒扯下一根胡子“臣謹遵帝命!”
    他已經加班加點的工作一旬了。
    沒日沒夜,起早貪黑。
    這個常務副皇帝的位置,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痛快。
    要不是皇帝一直在社稷壇中燒著。
    朱翊鈞在社稷壇一待,就是近一個月。
    底下的抱怨和議論已經快壓不住了。
    朝九晚五的日子,對於大明的官僚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張居正已經不知道風花雪月是什麽樣子。
    朱翊鈞渾然不覺張居正滿身怨氣。
    作為究極工具人就要有自己的覺悟啊,先生。
    這才哪到哪。
    天天十二個時辰輪軸轉的日子,你們想必沒有體會過吧。
    朱翊鈞立誌於為大明帶來福報!
    痛快不會消失,但會轉移。
    再苦一苦大明的官僚們,罵名朕來擔。
    隻有死亡,才是這一切義務的終結。
    送走了張居正。
    朱翊鈞渾身舒坦,中氣十足的說道“大伴,進來吧。”
    “何事?”朱翊鈞看著馮保麵露糾結的樣子,於是問道。
    “葛守禮走前,扔下一份彈劾龍虎山的奏章。”馮保幹脆直呼其名。
    此刻,朝廷上下已經炸開了鍋。
    因為嘉靖時期長期執行著打擊佛教的政策。
    無論是西藏吐蕃,還是國內,佛教都不可抑製的受到了限製。
    搗毀所有佛寺廟宇,驅逐喇嘛。
    嘉靖四十年,詔令所有僧侶還俗。
    龍虎山作為道門魁首,還是相當體麵的。
    朱翊鈞狐疑的瞥了一眼馮保,少頃,他恍然大悟“大伴,你莫不是收受賄賂了?”
    不然龍虎山的事兒,和馮保什麽關係。
    外麵走進來的田義,差點就沒憋住笑意。
    不要怕敵人強大,他總會犯錯的。
    馮保支支吾吾,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朱翊鈞索性置之不理“這些小事,朕都交給先生處置了。”
    “我要把精力放在祭祀上。”
    “大伴,下去吧。”
    馮保最近是飄了啊。
    居然敢拿自己的私事來忽悠皇帝。
    眼見著皇帝一臉冷色,馮保誠惶誠恐的離開了祭壇。
    與此同時,在南海附近。
    地方不斷增兵,各地聚攏的船隻近萬。
    但即使暹羅屢次保證他們會供應一個月的糧草。
    殷正茂答應的很好,就是不挪地,不動彈。
    反倒將大量的兵力散落在兩廣沿海地方。
    總督行轅安坐如山。
    別問,問就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反正烽火台沒反應,陛下沒催,他們就不動。
    殷正茂不會去賭暹羅的良心。
    作為兩廣總督,第一利益是維護大明,第二則致力於消滅混沌。
    敵人是東南亞的蕃國。
    而這些大明的孝子賢孫們可都是牆頭草。
    殷正茂也在等待京營的精銳。
    那些全部由靈修組成的天兵。
    後方的船廠,軍械廠則加大生產。
    殷正茂手裏捏著龐大的軍力,對著兩廣的士紳豪右們進行敲詐。
    這麽多人馬,每日人吃馬嚼就是一筆巨大的花費。
    順帶著對各地的匪患開始進行清理。
    因為高昂的貧富差距,土地兼並,而不斷爆發的社會矛盾。
    隨著戰爭機器的運轉,逐漸趨於穩定。
    總而言之。
    廟堂上假裝發號施令。
    地方上假裝打仗。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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