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羅氏賣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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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賴話全被這些人說完了。
    羅氏一個寡婦把兒子養大,讓他讀書科舉還給他成了家。
    豈是個活菩薩?
    她過去三十多年做事的原則隻有一個——圖實惠。
    不然,她當初也不會想方設法,讓兒子娶了腦子不太靈光的兒媳婦。
    這些人還想道德綁架她?
    門沒有,窗也不給開。
    她承認,她家確實沾了左氏族學的光。
    但,那也是她兒子自己有讀書的天賦!
    兒子成親前,她漿洗過的衣裳放到一塊兒都能堆成山。
    那些年怎就不見嫡支家主送點銀子給她花花?
    她敢篤定,要是她敢鬆口借給哪個族叔或嬸娘十兩銀子。
    剩下的那二百四十兩,絕對留不到明日。
    反正她已經把這些銀票都給了兒媳婦。
    她確確實實身上沒有半文錢。
    這些人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心裏很是不耐煩,麵上做出一副窮苦樣。
    抹著眼淚給人回話:
    “三叔公哎,我親家公每年確實都給我兒媳婦分紅。
    但我家一年到頭,三大一小四口人,柴米油鹽全靠它!
    我就是把一個銅錢掰成兩半來花,也省不出幾兩銀來呀!
    我家當天被帶走的情景,還有人記得吧?
    官差把我兒媳婦敲暈的那一下子,我都嚇傻了!
    後來就抱著我家肥仔和嬸娘們一塊入了獄,還關進了同一個囚室裏的!
    昨晚我們屋子裏確實沒被偷,那是我全身上下也沒甚麽可以給人偷的啊!
    我這個年紀,連棺材本(養老錢)都還沒有開始存哩。”
    賣慘這題,羅氏會得很。
    邊說邊捶胸頓足,哭得那叫一個真切。
    仿佛整個左氏九族,就她家的日子最難捱。
    眾人隨著她的表演,思緒被帶偏了。
    羅氏也沒說錯。
    眾所周知,她在給兒子娶了媳婦兒後,就再沒接過漿洗衣裳的活計了。
    兒子成親的第二年,就給她添了一個孫子。
    秀才公一年四季都得有體麵的衫袍穿,稍微好點的料子一身置辦下來也要幾兩銀。
    文人最愛參加詩會,聽說還要交什麽會費來著。
    她家就沒一個是掙錢的!
    都指著傻子媳婦兒帶去婆家的嫁妝分紅養活呢。
    他們這些人,昨日至少還坐了兩個時辰的騾車。
    羅氏可是自己硬走下來的!
    要真是手裏真攥著大幾百兩銀子,誰願意吃走路的苦?
    大部分人沉默了。
    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見:
    “哼!羅氏你就是個藏奸的!擱家裏銀錢咱就不提了,我記得你那個有錢的親家公,前天早上可是來給你們送行了的!”
    羅氏攤著手:“人家送也是送自己親閨女,你見著我和他說過半句話麽?”
    對方陰陽怪氣道:“你哄誰呢,他給你兒媳婦的不就是給你的麽?”
    羅氏連忙叫屈:
    “嬸娘啊!這話你得問我兒媳婦去!她要同意你說的才能作數。要我說呀,你們最好也別去找她,讓她留點銀子買多幾次平安吧。”
    嘖嘖,五十兩銀子救一次命!
    誰敢借這個買命錢?
    一時間,眾人還真拿羅氏沒轍。
    甘明蘭站得遠遠的,就看著她那個婆婆“唱念做打”。
    咂摸了半天。
    就覺得吧,手裏缺一把瓜子。
    看現場的感覺還是挺有意思的。
    她就沒這樣的“才華”了。
    估計要真有人問到她跟前,她也隻能硬邦邦的回一句:“不借!”
    說到銀錢,她還有些牙疼。
    甘父殺豬的掙的血汗錢,她沒原身那般花起來心安理得。
    昨兒劫獲的賊贓,也不能大喇喇的在這些失主麵前用。
    可氣的是,盜門那些人自己的銀票,都是千兩一張大額的。
    甘父以前告訴過她。
    一般五百兩麵額以上的銀票,上麵都是有“密碼”的。
    別看印刷在上麵那兩句無關緊要的詩。
    裏麵的每個字,都對應了特定的數字或日期。
    持大額銀票的人丟了,還能去掛失!
    真要有傻缺敢拿著去錢莊兌現,人家一抓一個準兒!
    所以,她空間裏放著幾大千兩銀票。
    安心用的,居然沒有!
    也不對,就在一個時辰之前。
    婆婆才把所有的家當二百五十兩的小額銀票,都給了她。
    終究還是太窮了!
    甘明蘭又歎了一口氣。
    要是讓旁的百姓聽到她的心聲,非得啐她一口。
    邶國一個正七品的縣令,每月的俸祿才十石糧或者五兩白銀。
    以大名府的物價為例:
    一兩銀可以買2石大米。
    也可以買60斤豬肉。
    或者買50斤羊肉。
    上等棉花,一兩銀子也能買到18斤!
    可以說這個朝代,一兩銀子的購買力還是相當堅挺的。
    羅氏用了五年時間存下來的這二百五十兩銀,已經超越了全國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家的存款了。
    甘明蘭這個貧窮的錯覺,還是被官差們的高價服務給影響了思維。
    今日起,每日五十裏路就隻能是靠腿走了。
    哪怕是官差們已經把騾車的價格砍了一半,也沒人去乘坐。
    如是三天下來,所有人都走出了萬裏長征的慘狀。
    官差們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不耐煩。
    時不時還要甩一甩手裏的鞭子。
    每日僅在晌午飯的時候,給大夥兒發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雜麵饅頭。
    扛不住餓的,隻能是在驛館裏自費購買。
    今日午後,室外的溫度體感已經超過了四十攝氏度。
    大夥兒機械著前行,仿佛沒有知覺一般。
    走著走著,隊伍後麵的堂嫂佘氏就一頭栽了下去。
    臉朝地、背朝天。
    渾身就像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臉上露出來膚色青白一片。
    左馳瑕用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把他娘拉起來。
    原地高喊:“救命啊,官差老爺們快來救救我娘吧!”
    本該在後麵斷尾的官差們,都擠在騾車裏不想動彈。
    又聽他喊了好幾聲,才有一人下了車。
    隻去瞅了一眼,就草草的下了結論:“估計是餓的,還有些中暑氣!”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回車裏了。
    官差:別說暈倒,就是這個女人現在死了,他們也沒奈何。
    這剛出大名府的官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他們也不是大夫。
    除了涼拌還能怎地?
    再說,人家小孩兒的九族全在這裏呢,幹他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