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性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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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差老爺不管?!
    左馳瑕連忙向隊伍前麵的左文軒跑去。
    直到他氣喘籲籲的跑到左文軒跟前。
    “噗通”一聲,跪地磕頭道:
    “軒叔,求你救救我娘吧!我娘就是餓的,隻要有半個饅頭她就能活過來。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個?
    遐兒到了邊城就去給人寫信抄書掙銅板,到時候加倍還你!”
    一天一個二兩重的雜麵饅頭,他這個小孩子都不夠吃,更別說他娘一個大人了。
    娘之前還說自己食欲不振,每天死活都要把自己的那個饅頭,掐一塊塞他嘴裏。
    他就是個大傻瓜。
    他娘哪裏是什麽食物不振,就是為了讓他多吃一口啊!
    隻有借來糧食才能救他娘,左馳瑕滿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念頭。
    左文軒哪兒有什麽饅頭,他是有苦說不出口!
    現在,他家的銀錢全都被呂氏握在手裏。
    那晚的賊人忙著采花,無暇他顧。
    族人們之前見他頭上撞牆受的傷,還以為他家也被盜了。
    他現在想要吃飽肚子,每天還得給呂氏那個賤人說好話。
    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往隊伍的中間看了過去,人群裏的呂氏頭也不抬,更不提與他眼神交匯了。
    氣氛就這麽僵住了。
    走在前頭隊伍裏的男人們,都很窘迫。
    他們拿到口糧的第一時間,都是先吃到肚子裏。
    早上一般吃的是自費糧。
    晌午飯官差發個雜麵饅頭。
    這才剛吃完晌午飯沒多久,百十來號人竟然沒一個有餘糧的。
    在族弟/侄兒麵前,太丟臉了!
    左馳瑕可能以前從來沒有這般求過人,再抬頭對上了族叔的眼睛,對方麵露難色朝他搖了搖頭。
    他想了想,爬起來。
    又掉轉頭往中間的隊伍跑去。
    族裏的叔祖們應該比堂叔們可靠的吧?
    他又是一個噗通跪地,“嘭嘭”的磕起了頭來。
    嘴裏哀求道:“叔祖們,我娘餓暈了,遐兒求你們借我半個饅頭吧!遐兒明日晌午領了饅頭就還給你們......”
    短短的幾分鍾內,他的心智長了一截。
    邊城實在太遠,今日的承諾如鏡花水月。
    那他明日兌現,可還行?
    誰成想,之前還想要道德綁架羅氏的那些老家夥們,一個個眼神躲閃開來。
    這些人想得有點遠:
    這就不是半個饅頭的事!
    讓一個小孩餓著肚子還他們饅頭,他們的老臉往哪裏擱?
    但他們確實也不富裕,還借了外債呢。
    出發那一日,這娘倆在眾目睽睽下與娘家人斷絕了關係。
    估計現在是身無分文的。
    今日救得了她的命,那今後的三千裏路,誰有能力對這母子倆負責?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日的,怎顧不上旁人的死活?
    叔祖們嘴巴張張合合,硬是沒發出聲音來。
    左馳瑕從一開始滿臉希冀,到被拒後的難堪,最後是滿滿的絕望。
    小腦袋耷拉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著。
    他該怎麽辦?
    還能求誰幫忙?
    他娘會不會死?
    他好害怕啊......
    在末世過了十年,甘明蘭早就姐心似鐵。
    哪怕呂氏今日就是死在她跟前,她都不帶眨眼的。
    但她唯一的軟肋就是幼崽。
    弱小又無助的幼崽哭得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她的心被揪住了。
    似被人用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她連忙把背上的肥仔放了下來,在他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
    小家夥顛顛兒的跑到隊伍中間,蹲在到左馳瑕的跟前。
    遞給了他一個水囊:
    “暇哥哥,你給伯娘喝水吧!窩娘在水裏放了鹽哩。”
    左馳瑕抬起頭來看清來人後,用袖子混亂的在臉上擦了幾把:
    “謝謝,謝謝雋弟弟,謝謝嬸娘......”
    他和娘沒有水囊,每日隻能在出發前喝上一肚子的水。
    這麽熱的天,喉嚨都渴得快冒煙了。
    沒有饅頭,讓娘喝一個水飽也比現在強!
    忙不迭的抱著水囊,踉踉蹌蹌朝他娘奔去。
    肥仔也跟在他的身後跑,邊跑邊懵圈:雋弟弟是誰?哥哥怎麽謝錯人了?
    小家夥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大名!
    羅氏白了隊伍後麵的兒媳婦一眼:
    就她爛好心,要是被這娘倆賴上了可怎麽整?幾日前才賣過窮,可不能被人打臉了!
    被左馳瑕緊緊抱在懷裏的水囊,裏麵裝的可不是普通鹽水。
    這是甘明蘭給一家四口人準備的功能飲品。
    她在每個水囊裏,都滴了七八滴從神木桑葉裏提取出來的汁液。
    含有微弱的木係能量。
    喝起來的口感是,微鮮中帶著一絲清涼,還有微微的桑木香。
    比末世前她喝過的所有品牌功能飲料,都要好喝十倍。
    她如今的身體,喝這個水倒是沒啥大反應。
    小肥仔連著喝了三天,現在都能自己走上三個時辰的路。
    哪怕夜裏不用異能給他梳理經脈,第二日起床也不會嚷腳痛了。
    羅氏和左文康都以為,是自己的身體習慣了每日行走的強度。
    絲毫沒有懷疑到水囊裏的鹽水去......
    隊伍後麵。
    佘氏被兒子灌了幾口水後,下意識的加劇了吞咽動作。
    一直吞下七八口水,才停了下來。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對上兒子紅腫的雙眼,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
    “娘沒事,娘沒事了......”
    “哇......”
    剛才還勉強鎮定的左馳瑕大哭了起來,撲上去緊緊的抱著他娘。
    和之前的無聲流淚不同。
    七八歲大的孩子,他的嚎啕大哭甚是讓人心酸。
    此時此景,左氏族人們的臉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那些動不動就端著長輩架子的族叔們。
    肥仔圍觀了左馳瑕救娘的整個過程,也是一臉的傲嬌和激動。
    甘明蘭:她兒子不會救人上癮了吧?
    事後,她試探道:
    “暇哥哥他們沒錢買饅頭,嬸娘今後可能還會經常餓暈的。”
    肥仔黑白分明的荔枝眼中滿是疑惑:
    “嬸娘的錢錢也被賊人偷了嗎?”
    “暇哥哥的外祖父不要他和他娘了,就沒有給他們準備銀錢,他們以後隻能吃官差叔叔發的饅頭了。”
    肥仔四歲的人生中,還沒有見過不喜歡親外孫的外祖父。
    理解起來有些費解。
    小家夥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那怎麽辦鴨?窩也沒有錢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