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周楚遲來的清算,頭疼的楊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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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的人到張家鋪子的時候,邵公子正哆嗦著手指著大柱,想要說些狠話,卻又怕惹怒大柱,畢竟此時的大柱滿身都是血,完全一副殺紅了眼的模樣。
邵公子即便紈絝,也是有些眼色的,很清楚這種情況下不能惹怒眼前的大柱。
“張大人,我等來晚了,還望恕罪。”
北鎮撫司的人馬來到大柱麵前,急忙告罪道。
即便大柱隻是個總旗,即便此次北鎮撫司帶隊的是一個百戶,但這個百戶在大柱麵前也得畢恭畢敬。
別說是百戶了,就算是千戶見了大柱都得客客氣氣的。
“有勞兄弟們幫忙收拾一下,不然都是血,影響生意。”
大柱看著眼前的錦衣衛,說道。
“張大人哪裏的話?陸大人叫我等前來,就是聽候您的吩咐,我等這就收拾,保證收拾完之後,鋪子裏一點血腥味都沒有。”
為首的百戶說道。
要說清理現場,錦衣衛是專業的,錦衣衛之中甚至有人專門配置一些藥水,可以完全清除那些看不見的血汙,經過錦衣衛清理之後,不隻是聞不到血腥味,整個鋪子裏基本上一點血都不會再有了。
邵公子眼看著錦衣衛來了這麽多人,形勢很不妙,想著先避其鋒芒,回頭再來算賬,正要偷偷跑路,卻被大柱攔住了去路。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大柱怎麽會讓此人這麽輕易的跑了。
“怎麽,你一個小小的總旗,還敢抓我不成?”
邵公子看著大柱,倒也硬氣,他爹是工部的五品官,眼前的大柱不過是錦衣衛的一個總旗,七品官罷了,雖說錦衣衛見官大三級,但那也隻是對千戶以上的錦衣衛而言。
錦衣衛之中的總旗和百戶不知道有多少,總旗到百戶差了一級,百戶到千戶雖然隻是差一級,但實際上的權利卻是天差地別。
千戶都是有數的,每一個千戶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但百戶不一樣,京城之中,光錦衣衛百戶就不知道一兩百個,更不用說總旗了。
大柱聽到這話,倒是一愣,他還真不敢貿然將眼前這個紈絝子抓起來,因為他怕給周楚惹禍。
“張大人盡管抓,周大人已經讓陸大人去工部抓人了,他爹跑不了,工部那些官員也跑不了。”
一旁正在收拾的百戶聽到這話,頓時笑了,衝著大柱說道。
大柱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亮了。
對於此人的話,大柱絲毫不懷疑,至於周大哥是如何知道自家的情況的?大柱很清楚,這京城之中的事,隻要這位錦衣衛指揮使想知道,沒什麽是不能知道的。
大柱伸手抓住邵公子,如同拎著一個小雞仔一般將他扔在了自家鋪子跟前。
邵公子此時還在回味著剛才的話。
周大人?陸大人?去工部抓人?
他可不懷疑這些錦衣衛的話的真實性,此時的邵公子腦瓜子嗡嗡的,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為何事情的走向和自己的料想完全不一樣。
很快,邵公子也被帶到了昭獄之中,和他爹邵錫等官員關在了一處。
邵錫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抓進來,也有些懵,畢竟他的其他同僚都隻是個人被抓進來,畢竟北鎮撫司抓人是為了審,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之前,不能抄家,也就不會抓官員的家人。
但眼前邵錫的兒子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隨後很多人便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你因為什麽被抓進來的?”
邵錫看著同僚的目光,知道不弄清楚是不行的,看著自己兒子問道。
“我我也不清楚”
邵公子的名為邵陽,邵陽聽到這話,看著周圍這些官員的灼灼目光,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捅了大簍子了,天大的簍子。
不過這也隻是一種感覺,畢竟從邵陽的視角來看,他得罪的不過是一個錦衣衛總旗,什麽錦衣衛總旗能有這麽大的能量。
在這種氛圍下,原本還想撒點謊的邵陽,完全說不出謊話了,當下一五一十的將自己之前的遭遇說了出來。
“張家鋪子?那個錦衣衛總旗是不是叫張大柱?”
李瓚聽到張家鋪子之後,好像想到了什麽,急忙問道。
“好像是,他爹叫他大柱。”
邵陽想了想,說道。
“張大柱,你他娘的真是膽大包天,敢去惹他家的人,還想搶人家的妹妹?你怎麽不上天呢?”
李瓚聽到這話,氣的破口大罵道。
邵陽被罵懵了。
“大人為何罵我?”
邵陽不解道。
“罵你?罵你都是輕的,我現在想打死你,我們這些人被抓進來,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管不住自己的褲襠。”
李瓚知道了禍源,恨不得將眼前的邵陽弄死。
其他人聽到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滿臉不解的看向李瓚。
“李大人此言何解?”
其中一個官員問道。
“他口中的那個錦衣衛總旗,是那位的護衛,說他的名字你們可能不熟悉,但另一位你們肯定都聽過,沈煉!”
李瓚恨鐵不成鋼道。
其他官員聽到這話,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沈煉跟隨周楚多年,自周楚剛當上錦衣衛指揮使沒多久就跟著周楚了,雖然在錦衣衛之中官職隻是個百戶,但其名氣完全不下於一般的錦衣衛千戶。
特別是之前周楚在餘姚遇刺,沈煉的恐怖戰力傳回京城,更是讓他名聲大噪。
“沈煉,張大柱!你搶女人搶到錦衣衛指揮使護衛的妹妹那裏去了?”
邵錫看著自己的兒子,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被抓了。
原本邵錫還覺得很冤枉,自己雖然撈錢,但在這些同樣被抓的人之中,並不算拔尖,怎麽自己就這麽倒黴被抓了。
現在看來,自己被抓的一點都不冤,甚至自己的這些同僚,都是被自己牽連的。
邵陽看著周圍這些官員看著自己那冒火的眼神,頓時感覺瑟瑟發抖。
“今日不打你一頓,難解老夫心頭之恨!”
李瓚說著走上前去,衝著邵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其他官員也不示弱,紛紛圍了過去。
邵陽身子骨本來就虛,這些人的拳腳雖然不重,卻也要了他半條命。
邵錫在一旁冷眼看著,他現在都恨不得上去補兩腳,完全沒心思替自己的這個廢物兒子求情。
眾人打了邵陽一頓,也算是發了邪火了。
“行了,別把他打死了。”
李瓚擺了擺手道。
這話一出,原本打的有些意猶未盡的那幾人這才停手。
“也不能全怪他,那位回京了,這是要有一番動作,這件事隻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李瓚為官多年,看的清楚,倘若隻是為了張大柱出氣,隻需要抓邵錫一家就行了,沒必要牽連這麽多。
既然把他們都抓了,這件事就不再是那麽簡單了。
其他人也不傻,聽到這話也都很認同。
“看樣子這是要拿我們工部開刀啊。”
另一個官員感慨道。
“這京城之中也不是他周衡器隻手遮天,我等背後也都是有靠山的,豈能任由他北鎮撫司拿捏?”
邵錫眼看著眾人冷靜了下來,這才說道。
剛才他根本不敢說話,生怕眾人因為自己的兒子遷怒於自己。
“就是,李大人,你可是首輔大人的得意門生啊,首輔大人一句話,錦衣衛指揮使又如何?還不是得乖乖放人?”
另一個官員看著李瓚,滿臉恭維道。
李瓚聽到這話,勉強一笑。
倘若李瓚沒有聽過周楚的那些傳言的話,恐怕也會這麽想,但之前的內閣首輔楊廷和又如何?還不是被這位弄的致仕了?
自己的老師楊一清雖然是內閣首輔,但論權勢,和當初的楊廷和比要差很多。
彼時的楊廷和在京城可謂是一手遮天了,但那又如何?
所以李瓚並不像其他人那般樂觀。
楊一清正在府上喝著茶聽著小妾給自己唱曲,管家進來了。
“老爺,工部侍郎的李大人的內人求見。”
管家恭敬道。
楊一清聽到這話,衝著小妾擺了擺手。
“老爺,我先下去了。”
小妾說完這話,識趣的離開了。
“讓她進來吧。”
楊一清雖然不清楚她一個婦道人家為何突然登門,卻也清楚,如果不是急事,她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會如此不顧禮儀。
很快,李瓚的夫人來到了楊一清麵前。
“見過首輔大人。”
李瓚的夫人行禮道。
“不用多禮,宗器是出什麽事了嗎?”
楊一清看著眼前夫人愁容滿麵的模樣,問道。
宗器是李瓚的字。
“大人神機妙算,方才北鎮撫司的人突然闖進了我們家,將宗器帶走了。”
李瓚的夫人不敢隱瞞,如實回答道。
楊一清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恢複了淡定。
對於此事,楊一清並不意外,李瓚作為楊一清的學生,之前的工部侍郎被查處之後,楊一清就推薦李瓚補位,李瓚之前也很低調,所以陳萬言亂來的時候沒有被波及。
不過自從兩年前周楚離京之後,這位工部侍郎就再也控製不住雙手了,和一眾同僚開始大撈特撈,畢竟工部的支出一向都是很可觀的,隨便經他們手,都能過一手油,更不用說他們有意思的去撈錢了。
這也導致這兩年工部的支出越來越高,但實際上能真正花到實處的,卻是少之又少。
對於這一點,楊一清看的清楚,曾經讓工部尚書特意提點過自己的這個學生一兩句。
但奈何李瓚當時撈錢撈紅了眼,再加上周楚又久不在京城,不隻是李瓚,很多其他官員都不把這位錦衣衛指揮使放在眼裏了。
其他人不清楚,楊一清等人可是比誰都清楚周楚是什麽脾氣,楊一清更清楚,皇帝不是不清楚工部這些人的動作,隻是東北開戰,烏思藏開戰,皇帝首先要保證的是大後方的穩定。
楊一清從來都清楚,李瓚這麽撈下去,被清算是遲早的事。
如今的局勢,和正德年間完全不同,正德年間,大家的俸祿都很低,養家都困難,而且皇帝對地方和官員的掌控力相對較弱,大家都撈錢,沒人會管。
但自從江南和京城實行考成法以來,如今考成法已經逐步推行到整個大明了,所有官員的俸祿都得到了大大的提高,因為考成法和商稅,很多官員甚至還能拿到不菲的提成。
這樣的情形下,大家都很有錢,底線也就提高了許多,那些可貪可不貪的,都會三思而後行。
不是說都不貪了,但整體而言,貪汙的比以前要少得多,所有人都要考慮一旦被抓之後,就會失去一切。
這種情況下,工部的這些官員反而成了一枝獨秀,禿子頭上的虱子,格外顯眼。
楊一清很清楚,等周楚回京之後,恐怕第一時間就會清算他們。
事情和楊一清料想的差不多,對於周楚為何事先沒有知會自己,楊一清甚至都沒多想,楊一清很清楚,周楚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從來都隻需要向皇帝負責,倘若和自己攪到一起,皇帝該睡不著覺了。
真到了那個時候,周楚完不完不清楚,楊一清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情況,肯定是被皇帝查辦的。
“我知道了,我這就進宮,向陛下求情,至於陛下會不會網開一麵,那就看命了,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楊一清歎了口氣道。
“我早就和宗器說過,如今俸祿都這麽高了,還是管不住自己手。”
楊一清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宗器也是不得已,我們這麽大一家子要養”
李瓚的夫人哭哭啼啼道。
“這京城之中為官的,哪個不是一大家子要養?怎麽?就你們家特殊?工部的俸銀不說是六部之中最高的,那也是挑尖的,更何況經過工部的錢財,正常過一手那都是正常的,過一手就一手油,非要再伸手撈錢?”
楊一清不耐煩道。
眼看著楊一清發火了,李瓚的夫人也不敢哭了,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大人說的是,都怪宗器太過貪心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皇宮。”
楊一清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
這件事他還不能去找周楚,越找周楚,李瓚隻會死的越快,隻能去找皇帝求情,皇帝若肯網開一麵,那李宗器就還有一條活路。
想到這裏,楊一清看向了一旁的管家。
“備轎,去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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