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邪風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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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認得之前在巷子內開偃偶店的女店主,也是這般嚇人的貨色。當即罵了一句,果然是這種怪裏怪氣的人才會這種晦氣生意。
她幹脆也不往裏麵走了,卯足勁把錢袋扔在巷子口。
一條黑犬從裏麵急速竄了出來,叼了錢袋就往裏麵跑了。
老鴇驚了一大跳,見那黑犬眨眼消失了,戰戰兢兢地回頭看主顧,“算拿,拿走了吧?哎呀,就等於人家接了這生意了。”
暗巷中傳來了叮呤咣啷的搏鬥聲和黑犬痛嚎。緊接著,那活鬼的聲音再次出現:“生意我們接了,半個月後再來這裏等我消息。”
那主顧見狀,高興道:“啊,謝您!您盡管跟那女店主說,隻要給我做好了偃偶,什麽條件我都答應啊!”
烏衣巷內悄無聲息。
元碩從狗嘴裏搶回了錢袋,又一腳將狗踹走。提著錢袋朝白開濟道:“今日又是好收成的一天,走,哥請你吃頓好的。”
白開濟一步三回頭地跟在元碩身後,問:“元哥,我們這樣……不好吧。萬一被人發現了,告狀上去了怎麽辦?”
元碩湊近他,低聲說:“不可能去告狀的,這些來找閆欣做偃偶的人都不是什麽好貨色。”
他惦著錢袋,漫不經心地打開瞧了兩眼,低聲道:“近日盛京流行鬧鬼,各家的鬼還都各有特色,像這種人家的鬼,肯定是奔著要人命來的。所以這些人來著急來找閆欣做偃偶驅邪。”
這倒真是名副其實的驅邪了。
元碩掃了他一眼,問:“哎,方才那青衣的青年有些眼熟,他家裏有出過什麽事嗎?”
這就是白開濟的強項了,他立刻接了話,說:“哦,是城南於家的三少爺。於家現在的老爺在戶部做記事,家裏有一房姨太太嶽家是做糧店生意的商戶,幾年前去外地收糧的時候,出事了。”
他深吸了口氣,麵上冷淡了些,接著說:“那姨太太便帶著人追到外地一看,她父親被糧戶捅了一刀,當場斃命。那糧戶也不是個善茬,當地有背景的那種。她一個外地人當然不能怎麽樣。便回了京中,於家三少爺聽說了此事,便讓她回娘家先把娘家的財產要來,再給京中的官塞錢。”
“據說當時,就是這位於三少爺在表……表小姐手中定了個偃偶。之後沒多久,那捅人的糧戶就被辦了。最近聽說他們家又出了點事……”說著,他撇著嘴,一副見不得人好的嘴臉說:“怎麽覺得這家人在靠著出事的勁兒斂自家人的財?”
元碩訕笑了聲,說:“說不定哦,你這烏鴉嘴也挺靈光的。”
白開濟快走了兩步,挨著元碩道:“哎元哥,我去探探?”
元碩思索道:“現在?等等吧,爺不在京,我們要是惹事了沒人給我們兜底。”
白開濟嘴角往下撇的弧度更明顯了,說:“那多沒意思。我悄悄去查,保證沒人知道。”
元碩失笑,說:“你這是安分太久了,全身都在癢了嗎?”
白開濟道:“您要這麽說我,我也認。但我覺得這事有蹊蹺,就想去弄個明白。道聽途說,是真是假都無所謂,就打聽個來龍去脈。”
元碩尋思著自己壓著人什麽也不幹好像也不是個事,便道:“行,不過回來記得跟我說一聲。也讓我聽點道聽途說樂嗬樂嗬。”
白開濟當即樂開了,從元碩手中的錢袋裏摸了個銀子,捏在手中道:“我去去就回,今晚上就拿聽來的事兒給哥當下酒菜。”
兩人分了道後,元碩也沒心思去吃點好的了。在街頭溜了半晌,聽了一耳朵的怪力亂神,覺得這青天白日都不夠熱乎了,想起北鎮撫司可能比外頭還溫暖人心一點,於是幹脆回了頭。
他前腳踏進門檻,就見守家的手下衝刺過來,像見了至親似的熱情地攙住了他,熱淚盈眶道:“哥,您總算回來了。”
這陣仗元碩可熟悉,自家啥都好,就是遇貴客登門時容易拉胯。
哪怕那貴客是自家主子也一樣。
近段時間裏,兄弟們也是壓得辛苦,元碩能理解。他把訛來的錢袋子塞給手下,小聲說:“帶兄弟們出去吃點好的吧。今日來的誰?”
手下當即眉開眼笑的收了錢,在元碩耳邊吐了兩個晦氣的字。
“趙謙。”
頂頭上司從來不管他們北鎮撫司的事兒,因為他們歸平南郡王管。趙謙即便是錦衣衛的頭子也不敢下手管平南郡王這個刺頭,因此連帶他們這些崽子們也跟著放養了。
這就跟經常出遠門的親爹似的,八百年在外駐守邊關。
養他們的爹出了一趟遠門,這便宜親爹上門來管教他們了。崽子們自然心底不服人家管,又怕給養父添麻煩,隻能忍氣吞聲,希望嫡長子回來給他們撐腰了。
元碩把一幹人打發出去,還特地吩咐北鎮撫司的兄弟必須都照顧上,不夠了記在尤府賬上就成。等人陸陸續續都跑了,他才低頭整理下了衣物,人模狗樣地邁進了大門。
趙謙一人坐在北鎮撫司的大堂上,見元碩進來了,眼不是眼地掃了他一眼,說:“青天白日的人鬼全無,不知情的還以為平南郡王這趟出門把北鎮撫司搬空了。”
元碩對付趙謙還挺擅長,上來先給趙謙倒茶水,解釋說:“這不是最近事太多,兄弟們都辛苦了嗎?趁您來一趟,事情還沒吩咐下來,我讓他們出去吃點好的。晚點等您事情吩咐下來了,立刻走馬上任。”
趙謙知道元碩的尿性——話是好聽的,真假不管。
不過作為上司確實也吃這套,他也找不到錯處發作,便說:“你知道忙就行。太子那邊的事都辦得怎麽樣?我交代你帶去消息如何了。”
這趙謙當真是不如尤乾陵。
使喚起手下不當人,當牲口用。尤乾陵前腳剛走,趙謙就把元碩發配到東宮那邊,說是以後東宮那邊有什麽事全都由元碩全權辦,若是需要趙謙出手,再來尋他。
連朱簡都看出來,這老不死的在跟自己劃界限。
太子也不是好脾氣的人,當下和元碩說,既然趙指揮使不想跟東宮好好合作,那幹脆別合作了。
東宮有他坐鎮,他現在手裏捏的東西也足夠多,不需要趙謙了。
沒有了趙謙,那麽事務就落在了元碩頭上。問題是趙謙也不是真放手,自己不幹,就要元碩隨時給他匯報東宮那邊的進程。
元碩就是個小小的千戶,兩邊可都是能壓死人的大人。
“沒什麽,最近不是到處鬧鬼嗎?殿下擔心,便讓我們出外查查源頭在哪。”他敷衍地應付了兩句。
趙謙卻是不在意,他看著有心事,例行開場白後遲疑著說道:“今日聖上也提起了這事,說是他夢到了長公主府也鬧了鬼,點名了要錦衣衛最近好好守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早前在禁軍的看守之下一直都很安寧,但自從上次給長公主做祭之後,便經常出些不太好聽的傳聞。
盛京現在到處都是鬧鬼的傳聞,長公主府這麽現成的空宅怎麽可能歲月寧靜。尤乾陵走之前就吩咐過元碩,要看緊些長公主府的情況,他自然對那邊的情況了若指掌。
關鍵是趙謙竟然知道。
元碩訕笑了道:“聖上也是,早前不讓我們爺操心長公主府的事,便把守府的事交給了禁軍,現下又轉回給錦衣衛了。到底是個啥心思呢?”
趙謙指著他,警告說:“聖意也是你揣測的?照著旨意辦就成了。”
元碩忙收了散漫的姿態,畢恭畢敬道:“那今日大人來這裏是……”
趙謙的臉色不太好。元碩看他不是很高興,麵上全是愁容,當下覺得趙謙今日這趟登門,可能沒帶好事,他猶豫著試探了一句。
“郡爺要回來了?”
趙謙橫了他一眼,說:“看你什麽樣子,出息。郡爺不在的日子你哪天不舒坦了?”
元碩揚著眉眼說:“我就這賤骨頭,郡爺不在總覺得每天都少了一點鎮骨的勁兒。您看,太子都嫌我辦事沒勁兒,打發我走街串巷,幹點無關緊要的差事。”
趙謙哼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殿下是在防著我啊。你現在落在我手頭,辦事都有我盯著,他可不放心了。”
元碩端水碗似的,四平八穩地回道:“哪有的事,是我辦事不行。”
趙謙也不跟他多爭辯,自顧自地說:“殿下啊,還是年輕氣盛了些。朝中大臣們想了多少辦法都沒讓聖上答應多生養些皇子,可見聖上對太子還是寄予厚望的。”
元碩假裝聽不明白,問:“殿下現在還不夠爭氣啊,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家幼子若是有殿下千分之一的能耐,我都得燒高香了。”
趙謙給他這張嘴說沒脾氣了,嘀咕說:“我還就……你這張嘴今日是開了什麽光麽?怎麽什麽話都往我這兒蹦。”
元碩嘿嘿笑了兩聲,說:“沒事,人都給我支出去了。咱們敞開了說亮話唄。”
趙謙猶豫了片刻,說:“行吧,跟你說說,你也好替我轉些話給郡爺。他若是知道盛京底下誰在興風作浪,最好將人提出來,送到聖上跟前,或者直接處置滅口了也行。”
“現在盛京裏的這股風,不能再繼續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