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你知道怎麽鑒定字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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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沈愈用幹毛筆圈住的地方,範世貴急忙湊了過來,晃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卻是什麽也看不出來,隻好嘟囔了一句“我繼續看,你接著說。”
    沈愈這時突然一臉鄭重的說道“在給您解釋之前,我想簡單說一下字畫的鑒定步驟。
    “鑒定字畫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首先要看字畫作者的個人風格,這是字畫鑒定的第一要點。
    “比如您這畫說是唐寅的,那我鑒定就是要看這畫與唐寅其它真跡像不像,有多像。
    “若是覺得此畫的個人風格還能說的過去,那就需要再看時代風格。”
    範世貴撓了撓頭“時代風格?”
    “對,打個比喻,一張擁有漢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明成祖的《曆代帝王像》,那肯定不會是唐宋畫家畫的。
    “隻能是明代或者明代之後畫家所作。”
    範世貴聞言滿臉詫異的問“為什麽不能是唐代或者宋代的?”
    沈愈怔了怔,心說這什麽人啊?
    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還敢玩收藏?
    不過他也算是職業鑒定師了,什麽人都碰到過,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因為唐朝或者宋朝不管是誰都不知道後麵還有個明朝。
    “更不會知道有明成祖朱棣這個人。”
    範世貴聽了後嘴角動了動,然後訕訕一笑,沒有說話。
    “除了上麵所說的之外,畫家印章、紙絹、題跋、收藏印、著錄、裝潢等也會作為鑒定的輔助依據,這些,我想範老板你應該知道吧?”
    “這些我都知道,你說你的,說錯了也沒事。”範世貴一副我全都懂的大氣模樣。
    沈愈聽到範世貴如此說,就知道他根本沒有聽進去,“那好,因為誰也沒看到人家是怎麽造假的,我隻能說一下我的推測。
    “我的推測是造假者把涼亭這一塊裁剪後,找來年代差不多的古紙揭薄後將殘畫重新裝裱於紙上,這是第一步。
    “然後造假之人就會找一些畫風類似的水墨畫來進行拚接。
    “比如這隊行旅以及旁邊的村居,還有這頂端的殿宇樓閣以及上山入寺的這隊人,其實不是一張畫上的。”
    範世貴瞅了沈愈一眼問“你是在哪裏看出來的?”
    沈愈道“唐寅是明四家之一,明代書生多穿直裰,問題首先出在這服飾上!”
    範世貴“直裰我知道啊,古代僧侶、道士,書生都有穿,就是那種斜領大袖,衣長過膝的袍子。
    “我愛看書,直裰在西遊記中出現過很多次,唐僧還送了孫悟空一件舊直裰穿,水滸魯智深出家就是穿的皂布直裰。”
    沈愈想說道士與書生穿的直裰與唐長老,魯智深等僧人的並不完全一樣,但這個解釋起來很麻煩,也就沒有詳細說。
    想了想後,索性接著範世貴的話茬繼續,“您知識淵博說的沒錯,這畫您可以用放大鏡看一下。
    “涼亭中憑欄觀水,坐臥休憩的幾位書生與上山入寺之人的衣著款式是不是不一樣?
    “上山這群人中大部分是穿的長袍,足蹬厚底靴,頭戴瓜皮帽。
    “這明顯是清代人的服飾,尤其是中間之人素金頂戴,珍禽補服,項掛朝珠,這是清代的七品官服。”
    範世貴接過放大鏡看了看,“看不出來啊?反正都是布袍綢緞類的衣服,而且瓜皮帽不是朱元璋發明的嗎?”
    沈愈目視對方,好似早就知曉對方會如此說,“那您再看看下方這隊行旅中是不是有戴東坡巾,穿直裰的?”
    範世貴眼珠轉動,“明朝的人戴東坡巾沒什麽問題吧?明朝服飾上承周漢,下取唐宋,紋彩之華麗,用料之多樣,剪裁之精巧,都大大超過以前各個朝代的。”範世貴明顯不能接受沈愈的這句話,緊接著就提出了疑問。
    沈愈“戴東坡巾當然沒問題,可有一點,戴東坡巾的同時也穿宋代直裰就有問題了。”
    “直裰還分個宋代明代的?”範世貴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沈愈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決定直接說出鑒定結果,“這商旅中的騎馬之人明顯是一副宋代讀書人的打扮。
    “所以這一處當是拚的一副宋畫摹本。
    “而且仿的原畫我有印象,是南宋四大家之一,至於是劉鬆年還是夏圭的,因為是我少年時看的,現在有些記不清了。”
    “中為明畫,下為清初仿宋人摹本,上為清中晚期繪畫作品,三畫合一,拚接成這麽一副所謂的唐寅真跡,這就是我的鑒定結果。”
    範世貴聽到這裏頓時毛了,一臉怒容的斥道“記不清?嗬嗬,我看你是睜著眼胡說八道吧?
    “人家明朝的人穿宋朝的衣服怎麽就不行了?他喜歡穿唐朝的又怎樣?大明律中有寫明朝人不能穿戴前朝的衣冠嗎?”
    沈愈眉毛一挑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怒氣,但馬上又舒展開來,“範老板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
    “我拿錢鑒畫,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把真畫說成假畫對我有什麽好處?難道你會把此畫送給我?”
    範世貴毫不相讓,“嗬嗬,你也知道自己是拿錢鑒定?如此一副無汙無損的好畫,哪裏有一點拚接痕跡?
    “既然你說畫可以拚接,那我隨便找幾幅畫,你也給我拚一副唐伯虎的畫出來,要是你能,我就認。
    “要是不能?哼哼,俺範世貴可不是隨意欺哄的。”說完,範世貴摸了下自己臉上的傷疤,眸子裏露出一絲狠戾之色。
    “耍潑皮啊這是。”
    沈愈饒是脾氣夠好也被這範世貴氣的不輕,真想把畫卷起來讓他趕緊滾。
    但若是如此,老柳與他自己欺客的名聲也就傳出去了。
    對以後的生意不是個好事。
    古玩生意終究還得要一個好名聲的。
    “不能衝動,絕對不能衝動。”
    緩了好一會,沈愈才吐出一口長氣緩緩說道“範老板,鬥氣的話說起來沒什麽意思。
    “你若真能拿幾副明清古畫來,哪怕是殘本,我還真就給你拚一副出來。
    “若是不能,那就給我閉嘴。”
    最後的話,沈愈語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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