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萬神明碾做塵土(三更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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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無比陶醉,無比滿足。
    無比的渴望得到更多。
    甚至,它還將手掌都塞進嘴巴裏,舌頭不放過任何一絲鮮血,直到連血腥味都全都消失,這才不舍的將手拿出來。
    “你太過分了!!!”
    陳黃皮被氣的臉色漲紅,咬牙切齒的說:“你究竟是個什麽壞東西,為什麽要裝成我師父的樣子騙我!”
    後者這才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冷冷道:“那山神的神像在天變之時而造,雖是失敗了,可卻機緣巧合之下有了這段記憶,它記憶裏的貧道自然就是貧道。”
    “你胡說!”
    陳黃皮說:“記憶是死的。”
    對方卻說:“不錯,可你是活的,你本就不一樣,你已經九歲了,這本就是比死人複生,天地倒轉還要罕見,還要奇異的事,是你讓這段記憶活過來的。”
    陳黃皮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實隻是這一段記憶而已,如果狐狸山神忘記了這記憶,你就會死。”
    聽到這話,它不置可否的說道:“黃皮兒,為師再給你上最後一課。”
    “凡有言,必有知,越是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越是不要去沾染和其有關的記憶。”
    “否則,那些存在一定會如我這般,想方設法的傷到你,破開你的血肉,品一品重獲新生的滋味。”
    說罷,它長嘯一聲,念叨:“得了你的血液,為師便能從這記憶裏出去,從此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陳黃皮糾正道:“我的真身並沒有進來,我的血液也不是真的。”
    它卻說:“那你且記住,日後要是再如這般進入它人記憶,念頭一定要如此這般堅定。”
    “豈不聞,假作真時真亦假?”
    陳黃皮明白了。
    原來是自己的念頭不夠堅定。
    所以才被這東西的孝順一說給動搖了心智,最後一刀砍在了自己胳膊上。
    是自己破了自己的防。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那些記憶裏的存在豈不是沒法用這種辦法,套路到自己的血液。
    這東西自己已經得逞了,卻處處提醒自己別犯同樣的錯。
    它上了岸,撐起了傘,卻要把別人踹下河,把傘搶走,把路堵死。
    真是壞到透頂。
    “氣死我了!”
    陳黃皮咬牙切齒,哪肯被這東西如此洗刷,腦海中不停的告訴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自己沒有流血,沒有流血。
    “徒勞無用功。”
    它搖搖頭,看著陳黃皮的目光充滿了譏諷。
    “已經被為師吃進肚子裏的,又怎能吐……”
    話沒說完,那張和陳黃皮師父一般的臉突然變得一片慘白,雙手趕忙捂住嘴巴,遮住鼻子,閉上眼睛。
    可很快,整張臉就變成了淡淡的黑色。
    像是墨暈開了一般。
    還不隻是臉,所有的皮膚,乃至於花白的頭發也都變得一片漆黑。
    眨眼的功夫,它就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人。
    它的皮膚下方更是像是有活物遊走一般,起起伏伏。
    有東西,要從它的身體鑽出來。
    陳黃皮隻看了一眼。
    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念頭。
    “是黑煙!”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大師父的五髒煉神術我煉了以後,偶爾就會冒黑煙,那黑煙極為詭異,沒想到連我的血液裏都有,它吃了我的血液,肯定要鬧肚子了。”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因為陳黃皮知道,是自己一直在不停告訴自己是假的,自己沒有流血,所以才產生了這種變化。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陳黃皮不去看它,自顧自的念叨著。
    通體漆黑的道人,此刻已經看不出人樣。
    它的身體像是被水泡漲的死豬一樣漲了起來。
    皮膚變得越來越薄。
    甚至能看到皮膚下麵的數滴血液。
    每一滴血都有滾滾黑煙環繞,散發著極其詭異的氣息。
    就像陳黃皮兩腎之間,日夜不停鑄就腎廟的精氣一樣,它們好似也是活的。
    而如今,卻要回到陳黃皮的身體裏。
    漆黑的道人恨極了陳黃皮。
    它是狐狸山神關於陳黃皮師父的那段記憶。
    卻又因為陳黃皮讓它活了過來。
    眼下,它已經得到了陳黃皮的血液,有了跳出去,化作一個邪異存在的機會,自然不肯將血液還回去。
    隻是。
    它的身體越漲越大。
    皮膚也變得越來越薄,那些血液已經有了鑽出去的趨勢。
    噗……
    像是一根針紮穿了膨脹的氣球。
    一滴黑煙環繞的鮮血從漆黑道人漲開的皮膚鑽了出去。
    那血液瞬間沒入陳黃皮的身體之中。
    道人膨脹的身體也立馬縮水。
    “不!!”
    它大吼,不甘的用手擋住那個破開的洞,可兩滴鮮血,卻趁著這個機會從它的嘴巴裏跑了出去。
    “回來,回來!”
    它本來就沒有得到多少鮮血。
    連續失去三滴。
    它便隻有最後兩滴。
    那滴鮮血在它體內瘋狂的扭動,可是它身體急速縮水,已經變得如同先前那般幹瘦,也不再漆黑。
    “你的血液為何會有這種邪門的東西?”
    它知曉的信息,都來自於這段記憶畫麵本身。
    可是,卻完全不知道陳黃皮血液裏,為什麽會有這種詭異的黑煙。
    若是陳黃皮真身在此,那黑煙恐怕在接觸的瞬間,就能將它徹底汙染。
    哪怕它本質上是一段記憶畫麵也一樣。
    “我長大了,自然就冒黑煙了!”
    陳黃皮冷笑道:“我師父告訴我的,你這個假冒的東西自然不知道。”
    “錯了,錯了,全錯了!”
    它依舊裝腔拿調般說道:“你即便長大了,身上也不可能自然生出這種東西,這東西是活的,它並不源自於你。”
    陳黃皮不屑一顧。
    他才不信這鬼東西的話。
    見它還有心思忽悠自己,便在心裏對血液喊道:“血啊血,我這裏才是你的家,你快快回來,不要在外麵逗留,外麵都是壞人!”
    那兩滴血液仿佛真的聽到了陳黃皮的聲音。
    便如同倦鳥知返般,發瘋一樣的橫衝直撞,要回到家裏去。
    “給你,給你!”
    它扛不住了,就算陳黃皮師父再詭異,再強大。
    它終究隻是一段記憶而已。
    還不是陳黃皮師父的記憶,而是另一個此時還隻是死物的神像僥幸記錄下的有關畫麵。
    再這樣任由那些血液衝撞。
    它感覺它就要徹底消散了。
    不,準確的說,是這些記憶已經在消散了。
    隻是四周一片黑暗,所以才沒有展現出來。
    一滴鮮血,真就被它吐了出去。
    “還有一滴!”
    陳黃皮不停催促,他不想給這東西一滴鮮血,他要全都拿回來。
    生米恩,鬥米仇。
    給的米多了,那就得搶回來才行。
    更何況是對方搶了他的血在先!
    然而,這最後一滴血液關乎到它的根本,它卻不願意再還給陳黃皮了。
    “罷罷罷,得一滴血已經是萬幸,黃皮兒,你我師徒有緣再見。”
    陳黃皮不忿道:“你不是我師父,不許叫我黃皮兒!”
    他加大了催動血液回來的力度。
    可對方卻不在意了,一滴鮮血,它勉強能扛得住。
    “罷罷罷,黃皮兒,你不願叫我一聲師父,我不怪你,日後再見,你便叫我邪道人吧,屆時,我要你全身血肉皆為我所有。”
    邪道人說完,向著那巨大的金牆上一撞。
    嘩啦啦一聲,那不知多厚的金牆,便瞬間如同紙糊的一樣破開。
    四周的畫麵也登時碎開。
    陳黃皮墜入黑暗,一塊塊記憶碎片,從他身邊飛過。
    那些記憶碎片還在播放著畫麵。
    陳黃皮看到了胳膊上張了嘴巴的許青山的畫麵,畫麵裏他斬斷手臂,卻又憑空長了出來,那手臂上的一張嘴張開,露出猙獰的牙齒,地上到處都是被斬斷的手臂。
    那些手臂以手指撐地,向著許青山跳上去。
    他也看到腦袋後麵長了一張死嬰臉的道人,隻是那道人已經死去,那個死嬰卻騎在他的頭上,臍帶和他的後腦相連,操控著他行動自如。
    “所以,狐狸山神的記憶畫麵裏,他們都是這樣死的,死後還化作了邪異!”
    陳黃皮不知道那個邪道人做了什麽。
    可所有的記憶畫麵全都破碎了,不成體係,也不再按照時間順序。
    似乎有一大部分記憶,都被邪道人帶走了。
    陳黃皮不曾知道,師父為何要造十萬尊神明。
    隻知道,那些神明都會被送到黑暗區域內,卻不知道進去的神明為何再也沒有出來。
    他沒有看到師父,也沒有看到那些道人們的大師兄。
    而這時。
    一塊記憶碎片飄到了他麵前。
    記憶碎片裏的畫麵,是那巨大金牆的一角。
    巨大金牆有著一道縫隙,像是一扇門一樣。
    透過縫隙,陳黃皮匆匆一瞥,卻看到了讓他無比震撼的一幕。
    在那縫隙的後方,有著一個無比巨大的空間。
    像是一個祭壇,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層。
    一道道鎖鏈將祭壇的五個角固定住。
    鎖鏈的另一端,是五條身軀龐大的五爪金龍,不停的拖動祭壇轉動,一層接一層的祭壇就這樣哢嚓哢嚓的轉動了起來。
    一個個神明走上祭壇,頃刻間就被碾作了齏粉。
    這哪是什麽祭壇,分明就是一座磨盤!
    陳黃皮還看到了一個先前被金頂天燈點化的神明。
    它的身上充滿了滄桑的痕跡,氣息也十分的強大。
    好似進入那片黑暗區域後,已經過了許多的歲月,它可以稱得上是一尊真神。
    然而,這樣的真神卻不知道有多少。
    “或許真的有十萬尊神明,十萬尊神明被碾作齏粉,師父為什麽要這樣做?”
    陳黃皮心中呢喃,看著那祭壇的最中心。
    直覺告訴他,如果沒有邪道人這番變故,記憶畫麵到這裏的時候,師父就應該站在那個位置。
    “邪道人,你太壞了!我一定要找到你,把我的血搶回來!”
    陳黃皮大喊一聲。
    下一秒,整個人睜開了雙眼。
    他又回到了淨仙觀的廚屋內,灶台前。
    “陳黃皮,你醒了!”
    那是黃二的聲音。
    陳黃皮立馬說道:“黃二,你有沒有看到邪道人?就是和我師父長得一模一樣的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