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40.吸血鬼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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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人車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安南取出那枚褶皺的紙條。
隻是那不是塔西婭的留言或告白,而是一幅伸展著枝杈,形狀奇怪的簡筆畫樹。
猜不到塔西婭想要表達什麽,安南暫時收斂紙條和低落的情緒,回到小鎮。
就在安南轉身的時候,路邊的灌木閃過一道陰影。
出門前安南讓馬丁帶著鑰匙去請假了,所以不急著回圖書館。他先去了酒館,把狗頭金交給索魯曼·銅須。
黃金不等同金幣——熔煉後的純金需要按照一定比例兌換給財富教會或官方,私自鑄造金幣隻會遭受從神權到王權的恐怖打擊。
不過牛頭人族長給了很多,即使熔煉再兌換給官方,買下安南三車糧食也綽綽有餘。
雖然仍還不完那筆魔法材料的欠款。
然後安南才去了圖書館,看見守在門口的維克多先生,看見圖書館的門鎖著。
“安南!”
維克多拄著手杖的右手在顫抖。
倒黴……老頭發火了……
“我讓馬丁帶著鑰匙過來,您沒看見他嗎!”安南大聲說著,四處尋找、詢問馬丁的蹤跡,最後還跑回蘇珊大嬸的家裏——沒有找到還在睡懶覺的馬丁。
圍繞著圖書館,想著昨天自己有沒有偷懶忘記鎖窗的安南在後麵的巷子裏發現馬丁。
“你在這兒做什麽!?”
“噓……”馬丁鬼鬼祟祟,湊到安南邊上耳語:“我覺得請假這種事應該悄悄的。”
拿回鑰匙的安南讓馬丁回去繼續睡覺,垂頭喪氣回到維克多先生麵前:“抱歉先生,是我的錯……”
錯在居然讓馬丁幫忙。
維克多先生回以冷哼,不過安南知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打開大門,安南打開窗戶通風,清理灰塵。這個時候,維克多先生突然皺起眉說:“你身上有邪惡的味道。”
安南低頭嗅了嗅,意識到老頭說的不是味道:“我早上去送塔西婭和她的族人了。”
維克多沒再說什麽。
接下來的生活回歸以往:翻閱書籍,在傍晚鎖門,前往酒館。
安南每天從圖書館直接去酒館需要經過一條廢棄街巷,先回蘇珊大嬸家再去酒館則不用。
但是今天出了意外。
披著晚霞經過一座無門無窗的空洞棄屋時,屋簷撒下的影子倏然化作陰影之網,裹住安南,將他扯進棄屋。
散開的陰影鬆開安南,匯聚成一道輪廓——那個曾在牛頭人營地外鬼祟的家夥。
“是你!”
呼喊讓逼近自己的家夥停了下來——就在安南這麽想時,發現一道餘輝鑽進房間,形成光柵橫亙在他與陰影之間。
而陰影似乎懼怕光芒,徘徊在光柵後不敢靠近。
但是隨著夕陽落下,光柵正在逐漸升起,而安南的背後和側麵都是牆壁,無處可逃。
“你認識我?”
襲擊安南的陰影發出嘶啞的低語。
“不認識。”安南搜尋著逃跑的方法,嘴上回答說:“但我昨晚在牛頭人營地看到你了。”
呼喊救命?
即便被人聽見也隻會是平民。
“你在盯著牛頭人?”安南繼續和陰影說著。
“盯著?不……不!我跟了他們一路!”陰影似乎充斥怨氣,“我被迫忍受它們糟糕的體味,躲得遠遠地在它們趕走野獸後舔舐凝固的血,隻有偶爾遇到沒死的野獸才能暢飲鮮血……”
“你是吸血鬼?”
“低賤的平民居然知道我的族群?”
陰影此刻向前一些,接近光影,顯露它的輪廓——蒼白的麵頰,高聳的衣領,裸露的尖牙。整體符合傳說中的吸血鬼。
絕望之中浮現一絲希望——變成血仆總比被吸幹血液要好。
“為什麽要跟著牛頭人?四處都是城鎮不是嗎?”
安南保持著閑聊,而吸血鬼也似乎樂於傾訴:
“因為那些該死的獵人……每當我襲擊你們,他們就會從陰溝裏冒出來襲擊我!”
“你是說正在“不遠處”的晨曦酒館做客的‘吸血鬼獵人’?”發現機會的安南分別在兩個詞上咬下重音。
地麵上挪動的光柵已經露出一道缺口,吸血鬼可以過來了,安南現在隻能站在光柵中左右躲避尋找機會……不過吸血鬼莫名陷入沉默。
安南繼續試探說:“你都落魄到……我的意思是被逼迫到隻能跟著牛頭人吃殘羹剩飯了……我是說,我能理解你對鮮血的渴望,但如果因為吸我的血暴露……”
“忘了說,我的老板法斯特還是精英級戰士。我再不去上班,法斯特先生就會帶著吸血鬼獵人過來……昨晚我在牛頭人營地時法斯特先生也因為擔心我趕來……”
……
“我是老板,不是端酒的夥計。”
法斯特先生麵無表情。
一枚閃爍著金芒的錢幣拍在桌上,衣著奢華的肥胖女人繼續看著法斯特。
“……伊芙琳,把酒給我!”
……
“可我受夠了惡臭的獸血和凝固的血塊!”吸血鬼發泄似地咆哮,逸散的力量觸及安南尚且稚嫩的魔法漩渦,推動著其加速旋轉。
腳邊的光柵所剩無幾,安南無暇察覺魔力漩渦的變化,加上最後砝碼:
“你知道術士保護協會嗎?他們保護術士,而我就是一個術士。”
“……我受夠了。”
吸血鬼開始如夢囈般低語,眼前即將失去理智的吸血鬼比剛才更危險,安南隻能說:“如果你真的很想喝……找碗和刀來,我給你放一些血。”
“我不敢闖進民居!”
“那就去買。”
“我沒有錢!”
安南又拋給吸血鬼一些銅幣。
“我離開你會逃走!”
安南還在肉痛那些銅幣:“不信就還我。”
吸血鬼的謹慎還是戰勝了欲望,化作陰影消失在木屋。
安南不知道吸血鬼真的離開,還是在某個陰影等待。沒過多久,吸血鬼帶著木碗和廚刀再次出現。
安南惋惜錯過了逃跑的機會,咬牙握住廚刀,避開手腕的動脈輕淺劃過。血線落入木碗,積蓄到約半碗時傷口不再流血。
吸血鬼迫不及待地奪過木碗,仰頭痛飲,蒼白麵頰沾著猩紅血液。
還好,吸血後它的情緒逐漸變得平複,語氣不再焦躁,聲線不再嘶啞。
“嗯……我收回那句話。”
“哪句?”
“說你是低賤的平民那句……其實你是個還不錯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