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丹王子的腦袋垂落。
    這位安南認識時間不長，但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輕王子如今靜靜地躺在世界樹腳下這片翠綠的草地之上，曾經如同陽光般燦爛的金黃長發，如今變得灰敗而幹枯，仿佛經曆了歲月的風霜與無盡的磨難，在這一刻將他所有的光輝都剝奪而去。
    周圍的小精靈漸漸聚了過來，繞開艾丹王子，圍繞著讓它們親切的安南和沉睡的泰德爾。
    沒過多久，麵前的小精靈們猶如被驚擾般紛紛散開，露出一道正在凝聚的魔法門。
    魔法門不太穩定，閃爍著光輝，難以成形，安南低頭撿起魯道夫之眼後才讓它變得穩定。
    王國的三王子出現在魔法門後，，然後他看見了草原、世界樹，以及……弟弟的屍體。
    “艾丹……”
    還想維持冷靜的三王子忍不住動容，流露悲傷。
    “抱歉，我盡力了。”
    “沒關係，我早做好準備了……即使他回來，精靈也不會讓他活著……”
    他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弟弟，麵向安南：“安南·裏維斯先生，我能否代表王室請求你一件事？”
    “請說。”
    “將艾丹的屍體歸還我們。”
    “王國有辦法救活他？”
    “隻是落葉歸根罷了……”三王子搖頭，“他留在精靈那裏，隻會成為她們指責王國的工具。”
    安南衡量一番，將艾丹的屍體抱起，走到魔法門前。
    “謝謝……”
    望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龐和灰發，三王子難掩悲色。許久緩和了情緒，他的目光落在魯道夫之眼上。
    “我知道這很不合時宜，但魯道夫之眼是王國的重要神器，你願意歸還的話，整個王國都會感激你。”
    安南對魯道夫之眼沒什麽興趣，他可不想變成艾丹那樣：“暫時還不能還給你，半神之子和我朋友的靈魂還在其中。”
    三王子輕輕行禮：“當然，那麽過幾天吧，正好我也有一些禮物想給你，隻是千萬不要讓精靈拿走它。”
    “我會盡量的。”
    魔法門消失，隔絕了三王子的一聲喟歎。
    “艾丹……你錯了……”
    “你之前不是這麽想的。”
    房間裏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浮誇的短靴走出陰影，站在艾丹王子的屍體旁，品頭論足道：“英雄變成亡者，真是可憐……”
    “因為他越來越難以掌控。”三王子回頭，“你和他說了什麽，居然真讓他放棄那個瘋狂的計劃了。”
    “讓他放棄的不是我。”
    “那是誰？你是說……安南？”三王子愣神。
    “嗯。”
    “他們才認識多久？”
    “友誼就像一些美酒，並不需要時間的發酵。”
    “但魯道夫之眼還在他的手上，我不放心。”
    “他會還回來的。”吟遊詩人說。
    “你認識他？”三王子察覺到什麽。
    “好幾年前，他還被一些小麻煩束住手腳的時候。他是個有才華的男孩，還教給我一首曲子，你要聽聽嗎？”
    “沒有心情。”
    “安南·裏維斯是你的新目標？”
    “不……他並不會認同我們。”
    “好吧。”
    除了悲傷，三王子還有無奈和煩躁。
    艾丹死了，但遺留的麻煩還在。他得盡快將弟弟的屍體送去王宮。
    ……
    泰德爾緩緩醒來。
    感知逐漸回歸，身下是柔軟的草地。眼前漸漸清晰，安南的臉龐近在咫尺。
    她聽族中的長輩說過，當精靈的靈魂回歸世界樹，會遇見自己內心深處最在乎的東西
    自己……最在乎……安南？
    “你醒了？現在是聖羅蘭曆1077年，我們失敗了，戰火蔓延至整個威爾海姆，整個世界危在旦夕，世界需要你，救世主泰德爾。”
    “結束了？”泰德爾的眼眸掃過周圍。
    “我想是的。”
    “人類王子的屍體呢？”
    “被王國要走了，我想接下來他們就會表示這是一場誤會，”
    “你不該還給他們……”
    泰德爾的眼眸忽然凝固在安南手裏的魯道夫之眼
    安南沒有察覺還在繼續說著：“三王子說得是對的，精靈拿著艾丹的屍體隻會讓事態變得更嚴重。”
    “你殺了安南！？”泰德爾冰冷低語。
    安南一臉莫名地看著她：“不能啊……艾丹沒打到你的腦袋，怎麽變傻了呢。”
    泰德爾微怔，然後逐漸安心……那個人類王子不會說這樣的話。
    發現是魯道夫之眼帶來的誤會，安南解釋道：“這是我的戰利品，伊瑞蘭澤和翡翠大人孩子的靈魂就在裏麵。”
    泰德爾問起她昏迷後發生的事，安南簡單地說了一遍。
    “他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卻在即將成功前停下了？”泰德爾不解。
    “我也不知道。”安南同樣滿腹問題。
    他不知道艾丹王子為何起初表現的為達目的能接受任何犧牲，又在最後沒頭沒尾的放棄。
    但他的問題太多了，再多出幾個似乎也沒什麽——比如他們追了這麽久，高等精靈卻始終沒有趕過來。
    “說不定是有什麽‘任何精靈禁止靠近世界樹，’所以外麵那群高等精靈明知禁地裏有敵人卻不敢闖進來。”安南帶著嘲弄說道。
    安南說對了一半。
    他和泰德爾踏過草地，外圍森林逐漸出現在地平線。
    兩夥精靈正在森林間對峙。
    其中一夥是骷髏王他們和趕來的暗夜的，另一夥不出意外地是高等精靈們。
    “襲擊者已經都消滅了，翡翠大人的孩子的靈魂也救了出來。”泰德爾走到她們麵前。
    “泰德爾，你作為神選長老，竟敢破壞規則，帶著外人闖進禁地……”高等精靈長老指責道。
    泰德爾似乎受到艾丹的一些影響，強硬地說：“不然讓襲擊者破壞世界樹，而你們還在礙於規則站在外麵看著？”
    “準備對我的控訴前，你們最好先仔細檢查禁地，以防襲擊者在世界之樹腳下遺留了什麽。”
    說完，她瞧見安南偷偷朝自己豎起拇指，露出動人的淺笑。
    高等精靈最終還是沒有帶走任何一個人。這起事件的複雜程度夠她們扯皮幾個月了。
    回到骷髏王身邊的安南伸了一個懶腰。忙了好幾天，他該休息一下了。
    不過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