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僵在原地。
    即使不回頭看，他也能想象背後那些賓客臉上浮現的譏諷和嘲弄。
    “精靈王庭……”
    蒼老的精靈大長老還在說著什麽，不過安南已經什麽都聽不見了，當他意識恢複清醒的時候，長老和賓客們已經離開了，周圍隻有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安南……”泰德爾走來，滿臉歉意，“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她以為長老院會將安南和艾丹分割出來，這些天的縱容就是證明，沒想到還是……
    “沒關係，精靈不願意結盟，玩弄我質樸的感情也沒關係……我還可以和鼠人結盟。”
    泰德爾露出苦澀的笑容，任由安南說氣話，將端在手中的果汁遞給他。
    “我是認真的。”安南接過果汁說道。
    安南不是對政治一無所知的白癡，雖然有些時候的確過於天真……
    但精靈“背叛”的後果他能看得見——無論是對瑞坎爾王國的勝利還是和精靈的曖昧，都會隨著宣布不結盟煙消雲散。
    安南和他的自由城會變成笑柄。別人說起自由城，有人會說“那個冠軍術士的城市”，有人會說“盛產魔法影像的城邦”，還有人會說“叛經離道的術士的城池”，但更多的人會說“那個被精靈拒絕結盟的勢力”。
    這時候安南轉頭找一個新盟友，嘲笑依然存在。但要是鼠人，嘲笑就會轉移到精靈身上。
    “你冷靜些……”
    “我很冷靜，是你們先開始的。”安南搖著頭，嚐了一口果汁。
    果汁帶著點發酵的味道，沒有酒那麽濃烈，味道不錯，安南又喝了一大口：“你應該知道，我為這次結盟準備了多久，做了多少努力和付出，但是看呐……”
    那雙黑色眼眸帶著嫌惡，落向那些兩兩三三站在一起的精靈長老們。
    “這幫老家夥還是傲慢地否決了我，就因為我是人類。”
    “我們還有機會……”
    “再過十年還是五十年？精靈是長生種，人類不是。”
    泰德爾還想挽留，那雙讓人難以說任何拒絕話語的璀璨眼眸注視著安南：“我不希望我們變成敵人……”
    “這取決於你們。”安南認真地說，“你們會後悔的……”
    “你醉了。”她說。
    “沒有。”
    其實是有一點……
    安南覺得臉龐在發熱，不過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放心吧，我針對的隻是那群老家夥，你，伊瑞蘭澤，還有那些暗夜精靈依然是我的朋友。”
    泰德爾還想說什麽，被安南打斷。
    “泰德爾，你我都清楚，能左右決定的不是我，而是長老院。”
    泰德爾感到惋惜，站在她這邊的精靈覺得她挑選安南是因為他的勢力並不強大，容易控製，但她真的認為和安南結盟會讓沉寂已久的精靈王庭煥發新生……
    收起患得患失的情緒。往好處想，起碼他們沒有反目成仇。
    “那麽享受慶典吧，希望接下來的慶祝能掃除你的陰霾……”
    “我要回去了。”
    安南和顯然並不熟悉外麵規則的泰德爾說：“你們否決了結盟，我在王庭多待一天，就會被多嘲笑一天，還不如回去發展領地，物色新盟友。”
    “抱歉……”
    “不用道歉，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泰德爾不解，安南笑道：“我不裝了，攤牌了，我也要培養自己的世界樹。”
    宛如最美麗的鮮花綻放，泰德爾露出了微笑。
    “祝你成功。”
    她以為安南在開玩笑，隻有骷髏王知道安南的話有多真。
    “所以你這些天英雄般的待遇，其實是精靈們給你的補償。”
    端著果汁站在骷髏王旁邊的安南無奈：“我以為您會安慰我。”
    “挫折也是人生的一環。”
    “我知道，隻是……”
    安南翻出花了一晚精心準備的演講稿……搖了搖頭，當做廢紙塞進果汁杯裏。
    果汁將演講稿浸泡，紙上密密麻麻的字體逐漸模糊。
    “你真打算和鼠人結盟？”
    安南施法，打開傳送門，傳回一句簡短的“結盟失敗，準備回家”就又關上了傳送門。
    盯著慶典的精靈法師收回了目光。
    “為什麽不呢？”安南回答骷髏王的話，“鼠人渾身是寶。黑毛鼠沒什麽智慧，繁殖能力又強，比需要淨化的骷髏更適合做苦力。褐毛鼠沒有要求，給個食物和住處就能幹一輩子，灰毛鼠聰明又伶俐，帶著異域風情，還會使用邪能。”
    前提是能控製住。控製不住就是新的北境之亂。
    安南打鼠人主意很久了，不然也不會把瑪莉亞和蓋爾留在身邊。
    “神靈動蕩是暫時的，或許是明天，或許是百年，祂們終會歸來。那時即便身體裏流淌著一滴鼠人的血，也會被大角鼠控製。”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就有了路。我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
    神靈而已，說得跟誰沒有似得。自己飼養小蜘蛛和傻貓那麽久，神靈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
    說不定神靈動蕩反而削弱了自由城呢。
    未來某天，神靈歸位，小……蛛後蘿絲帶著祂的黑暗精靈舉族來投，傻……貓與午夜少女帶著貓和……算了，就祂自己。
    到時候小小自由城，竟有蜘蛛和貓兩位神祇。
    “嘿嘿……”
    安南笑出了聲。
    遠處一直在留意他的泰德爾心想，看來安南的情緒從低落中恢複了……
    斯圖恩鼠人是安南的第一目標，不過安南和瑟雷恩鼠人的鼠王也有些交情，試試又不花錢。
    舉目四顧，安南找到宴會一角仿佛要吃窮王庭般的鼠王，走過去打招呼。
    “嘿，鼠王，我是來和你告別的。”
    ……
    結盟失敗的消息送到城主府。
    奧爾梅多聽完衛兵的回報，久久無言。
    還好昨天聽安南說完，奧爾梅多沒有宣揚出去。
    “安南沒事吧？”
    “安南大人說完就關上了門……”衛兵滿是忿忿不平。
    “他連在外麵多待一陣都不想……”奧爾梅多搖搖頭，自認看穿了安南，“把消息告訴官員們吧，讓他們取消慶祝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