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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行險著。
    黑發少女沒有後退，反而向前刺出的這一劍，以迅雷之勢命中狂鯊帝的胸口。
    “太輕了！”
    然而，狂鯊帝獰笑著用鯊鰭雙刃一揮，順勢撥開咎瓦尤斯。
    咎瓦尤斯成功刺破中年男子的練功服，然而隻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一個淺顯的白點。
    如果這是切磋的話，那麽已經可以宣布到此為止，遠山秋澪獲勝。
    可惜這是一場對決，在對決中，除非對方主動認輸，就隻有讓對方失去意識這一途。
    “秋澪失策了呢。”
    觀眾席中，薇拉從遠山秋澪那一劍中緩過神來，喃喃說道。
    “我不認為秋澪有手下留情，那一劍絕對是全力一擊，然而狂鯊帝依然若無其事地擋了下來。我想，秋澪是時候需要改變觀念了。”
    薇拉斟酌許久。
    “昨天的對手雖然是亞人，但數值沒有那麽誇張，依舊可以看作人類。而今天的對手則不能再看作人類，那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和怪物對決，已經不單單是比拚劍術這麽簡單的了。就算劍術再高超，也不能期望人類用劍砍倒一座山……大概就是這個感覺。”
    “你不擔心嗎？”
    薇拉轉頭看向身側的黑發少年。
    “如果是她的話，應該可以。”
    路小樓篤定道。
    “可以什麽？”
    “就算眼前是山是海，她都可以用劍砍倒。”
    黑發少年盯著場中的少女，一字一頓，毋庸置疑地開口。
    遠山秋澪沒有學習任何劍術之外的技能。
    她在劍術上是能夠得到咎瓦尤斯認可的天才，也同樣為劍術花費了全部的心力。
    她和五百年前的艾琳娜很像，是為了揮劍而生的。
    即便在旅館的時候，路小樓也能經常見到她在外麵的空地練習劍術。
    這樣的她，輔以手中的咎瓦尤斯，如果連鯊浪道場這一關都闖不過，那路小樓才會覺得匪夷所思。
    話雖如此，這畢竟是場實戰對決，還是稍微有一點點擔心。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跟著相信好了！”
    薇拉剛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大聲起來，像在給自己打氣。
    “就這樣一鼓作氣把狂鯊帝打到溫泉老家裏去！”
    不顧旁人驚愕的視線，薇拉騰地站起來助威。
    又變成那個熱情過頭的大姐姐了。
    不過，狂鯊帝的老家是溫泉嗎？鯊魚的話，住在海裏才比較符合常識吧。
    場中，黑發少女的進一步動作吸引了路小樓的注意力。
    遠山秋澪向側方邁步，以狂鯊帝為圓心繞著行動。
    狂鯊帝略微停頓一秒後，再次如怒濤般向遠山秋澪衝去。
    然而這一次，他奮力揮下的鯊鰭雙刃落空。遠山秋澪在千鈞一發之際閃身騰挪，避開那兩道劈砍。
    之後的刹那，寒光一閃而過，咎瓦尤斯再次於電光火石間命中狂鯊帝的要害。可惜，同樣隻在身體表麵留下一個淺顯的白點。
    “太輕！還是太輕！”
    狂鯊帝猛然轉身，大笑聲中，他的身體如陀螺般轉動，雙刃揮舞出殘影。
    這次遠山秋澪躲閃不及，隻能硬接，其結果就是手臂再次被震得發麻，同時不斷後退。
    如此光景在眼前反複上演，遠山秋澪成功創造出一劍的間隙後，又被狂鯊帝以猛烈的雙刃壓製，大部分人都能看出她的氣勢正落於下風。
    麵對這種不僅攻勢凶猛還銅牆鐵壁的怪物，黑發少女似乎已經陷入了必敗的境地。
    她憑借著咎瓦尤斯本身的堅硬，才抵擋到這一刻，如果是旁人，恐怕連劍帶人都早已被撕成碎屑。
    狂鯊帝的優勢在於雙刃是他身體的延伸，攻擊力出眾的同時防禦力拉滿，相當於本身就是一把利刃。至於他的劍術……感覺他用什麽武器其實都差不多。
    而遠山秋澪的優勢在於劍術，她本身的力量、敏捷等數值遠遠不如狂鯊帝。
    那麽，該如何逆轉這一局麵呢？
    答案便是——
    轉弱為強，以強擊弱。
    遠山秋澪緊握咎瓦尤斯，劍尖指向狂鯊帝。
    “嗯？”
    狂鯊帝眉頭緊蹙。
    明明黑發少女就在眼前，他竟然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仿佛對方從對決中消失了一般。
    這種消弭不僅是氣息層麵，狂鯊帝沒有停止揮舞鯊鰭雙刃，從砍中目標後得到的實感，發現還包括物理層麵。
    當鯊鰭雙刃擊中咎瓦尤斯時，狂鯊帝不再看到遠山秋澪手臂隱隱顫抖的畫麵，而是感到自己似乎砍中的是大地。
    砍中大地，大地會顫抖，哪怕絲毫嗎？
    絲毫不會。
    巋然不動的遠山秋澪，那雙狹長的眼眸中，映照出些許動搖的狂鯊帝。
    兩人的立場於刹那間顛倒，遠山秋澪徑直刺出一劍，狂鯊帝退後避讓，同時伸出一隻鯊鰭刃格擋。
    鏘！
    狂鯊帝趔趄倒退，難以置信地望著手臂，從那裏傳來的酸麻感，讓他不禁懷疑自己剛剛被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迎麵撞上。
    狂鯊帝望著眼前的黑發少女，對方的瞳孔似乎在詢問他。
    還輕嗎？
    “這一步……也是憑劍術做到的嗎？”
    中年男子低頭凝視鯊鰭雙刃上被砍出的豁口，久違的痛覺充斥腦海，艱澀地從喉嚨中擠出低沉的嗓音。
    在他略顯茫然的視線中，遠山秋澪微微頷首。
    人劍合一，這種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境界，被不過二十的黑發少女在今日重現。
    所謂人劍合一，其概念大多涉及到心靈或哲學上的層次，不能簡單用言語完全概述。
    但是在實戰中的影響，就是人與劍合一這麽簡單。
    換言之，對決領域的五要素中，那個“對方”消失了。
    或者說並不是消失，而是對方與劍已經合二為一。
    此刻狂鯊帝想要取得勝利，要做的不是用自己的劍砍中對方，而是先擊潰咎瓦尤斯。
    憑咎瓦尤斯的“聖劍”之稱，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中年男子默然矗立。
    那柄曾被他嘲笑的劍，那些曾被他嗤之以鼻的人類的劍術，此刻竟然反過來化作高不可攀的山峰，而他就站在山腳。
    短短的一怔，狂鯊帝儼然變作那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
    而在他的思緒中，是中年男子曾經的稚嫩模樣。
    遠山守誠，這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