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小姐可跟著你們一道出來了？”風九歌難得慌亂，連語氣都多了幾分驚恐。
    是她大意了，方才就該同沈安歌一道出來，也不至於讓她一人落在後頭。
    但願，但願她沒在沈府。
    “沈小姐？她方才還讓本王替她堆草垛來著。不會這江淮城中濃煙，是她點起的吧？”
    洛七染話音剛落，便看風書嶼一人駕馬朝城門方向而去。
    風九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風書嶼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她今日瞧沈安歌是有幾分不對，她平白無故找到顧北彥屋中，一待便是許久，隨後又進來了沈四海等人。
    風九歌隻覺得太陽穴跳了跳，不同被洛七染氣到時的惱怒，此番卻是十為不安。
    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般。
    沈安歌，賠上一條命當真不值得。
    ———
    風書嶼駕馬停在沈府門口，卻見來往百姓紛紛奔走不已，一時兵荒馬亂、鳥獸遁逃。
    他的墨眸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火光。
    火焰在梁上竄躍，猶如一隻猛獸肆無忌憚地在吞噬著一幹房屋，空中彌漫著燒焦的氣味，嗆鼻難聞。熊熊大火點燃了半邊天際，亮如白晝，一切都在被舔舐，立柱傾斜，隨後哐當倒地。
    整個沈府都在火光之中。
    風書嶼不知曉自己為何心口處格外疼，沈安歌今日的話語竄入腦中。
    “將軍，你也是有幾分喜歡我的吧？”
    女子帶著小心翼翼，帶著期待希冀，一雙眸底隱約有微光閃動，清澈到隻是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分明就是難受，卻還能強著性子問出這些話。
    沈安歌，你千萬要活下去。
    火勢浩大，風書嶼力所不及，駕馬在沈府四周巡視過後，依舊一無所獲。
    不對，沈安歌那般聰明的人，怎麽會傻到留在火海中，她定是逃出來了。
    最後，江淮一行以沈府全門被滅作結，也以沈安歌在火場中喪命為尾。因為沈安歌屍身未葬，風九歌等人在江淮停留一日。
    沈府一日被滅全族，連同昔日恢宏偌大的沈氏府邸，都被大火燒得一幹二淨，一切化為烏有。
    江淮下了場小雨，煙雨朦朧間，沈府化為一片廢墟，隻剩幾根立柱微斜，淩亂不堪。
    沈四海叛亂被滅全門一事傳至京城，今早京城便派了官員來接替沈四海的位置。
    亂臣賊子，原就是死有餘辜，可這滅門，卻白白葬送了一人性命。
    ———
    馬車緩緩而行，踏踏馬蹄落在平整石磚，隨後停下。車外臨止馬，對著馬車躬身，“王爺，王妃，到了！”
    “嗯。”淡淡之詞從顧北彥口中流溢而出，帶著漫不經心。眸中盛著溫情，俯下身，在風九歌耳畔喃喃道，“九九，到了。”
    風九歌淺眠，聽到他的叫喚，也順著睜開眼，隻是睡意還在，如夢初醒，懵懵懂懂的甚是嬌俏。
    她躺在男子懷中，鼻息間盡是他身上好聞的檀香。風九歌這人吧，睡醒就還有幾分起床氣，順勢攬上男子寬厚的肩，小腦袋往裏頭湊了湊。
    “回去要再睡一覺才可。”接連幾日睡得都不安穩，風九歌眼底起了輕輕一層黑，長睫合上，刷下一片陰影。
    緩和了片刻，風九歌也從男子懷中出來，直了直腰，“走罷。”
    今日可是有事要做的呢。
    顧北彥頷首，帶著無盡寵溺。
    二人相偎下馬，臨止在一旁躬身。
    風九歌抬眸望去，映入眼簾的是纏著紅帳紗幔的高樓，門麵上方是金光閃閃的牌匾，匾額上題著百花樓三個大字，字體俊毅秀雅、風流潤骨。
    百花樓前車馬流動，門口有手執搖扇進出的青衣公子，俊秀素麵，有老有少。
    “走罷。”顧北彥執起柔弱無骨的小手，朝她淡笑。
    二人並肩而入，許是方才下馬時，二人的容貌便被旁人瞧見，目光一齊朝他們湧來，行人紛紛停下腳步，癡癡地看著二人。
    二人剛踏入樓內，一個姿色貌美的女子便迎了上來，在瞧見二人執在一起的手，目光閃過幾分驚愕，隨後眼波流轉，笑著道，“公子可是帶了舍妹來光顧百花樓？這等會兒樓中姑娘可怎地服侍你。”
    女子瞧這二人皆是絕色容貌。瞧這公子一身白色華貴錦袍，青絲玉帶，俊美絕倫。再觀女子，青衣羅裙，傾城絕色，出水芙蓉。
    二人站在一處，便是靚麗至極，周圍一切黯然失色。
    風九歌淡漠清寒的眉眼在女子身上掃過一圈，珠釵裙帶，華麗穿著，看上去倒像是這裏管事的，許是這裏的老鴇了。
    也是，顧北彥的身份隱秘，即便江淮城中人知曉檀王來到此地，卻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相貌，自然隻是驚愕於他的容貌，不會想到這便是堂堂檀王。
    “不用，有她作陪便可。”顧北彥低眉，看著風九歌清冷的一張小臉，眼底帶了幾分揶揄。
    女子沒想到這等俊美公子竟會如此說，這逛青樓的不點姑娘，卻自帶了姑娘來此地，不是來砸她招牌的麽？
    風九歌聞言，朝他投去目光，眸光帶著絲絲打量和精明，美眸清幽。
    這廝又在鬧哪出？
    許是二人容貌過於出眾，不一會兒便有人流湧來。
    “我們找七王爺，麻煩帶路。”風九歌也沒少來青樓，隻是畢竟人生地不熟，找老鴇引路還是最快的方法。
    老鴇一聽是找七王爺的，臉色立刻變了變，換上一副討好諂媚模樣，“原來是找王爺的，奴家這就帶二位前去。”
    同洛七染有關係的，非富即貴，瞧這二人一身通派，怕是身份尊貴之人，怎會來這青樓尋消遣的呢。
    這百花樓布置倒是入情入理，房頂鑲嵌七彩斑斕的琉璃珠，碧玉石打磨的瓷磚鋪設腳下，明鏡照人，明燈亮堂，碧瓦緋色，一片流光溢彩。
    倒是不虛這江淮第一青樓的名號，也難怪洛七染會來此地找美人。
    花樓二層便是暖閣屏欄，暗香隱隱，嬌喘細細，輕軟呢喃從可麗的人兒口中傳出。
    風九歌也並非頭次逛青樓，可這同顧北彥一道，尤其看著他一臉正色，雖說算不得是麵無表情，可這也委實尷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