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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隻記得，自己娶的妻子，溫婉賢良，單就容貌而言，便是京城數一數二，不可多得的美人。
    這般柔情似水的女子，替他孕育了一兒一女，皆是英姿容發，出挑傲人。
    風九歌頓了頓，隨後答道，“自然。”
    都說女肖父兒肖母，可到了他們這輩，卻是倒了過來。風書嶼容貌同風氏家主年輕時並無多大偏差，而風九歌，更是出落得同風夫人一般無二。
    “阿九，你同書嶼都是為父最出挑的子女，隻是初瑾……”風氏家主欲言又止。
    風氏家主此番提起風初瑾，是聽到了她方才在屋外教訓溫氏的話吧，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風初瑾早已將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也虧得風初瑾平日裝得好，還能將風氏家主給騙過去。到底是風府二夫人和二小姐，這庶出的身份也不過是個名頭，風氏家主還是寵愛風初瑾的。
    瞧瞧瞧瞧，多麽諷刺啊。
    當著自己已故夫人的畫像，還能講起自己之後納的妻房所生子女。
    “父親若是想替二夫人或是二妹求情，那大可不必。”風九歌看著畫卷中朝她溫婉淺笑的女子，語氣卻猶如十月寒冰，冷然徹骨。
    “父親也知曉我自性情大變後，就不插d9330ef3手府中諸事，如若是二妹不來冒犯於我，我定不會尋她麻煩。”風九歌說得一臉冷漠，話裏話外卻全指向風初瑾當日陷害她同男子幽會一事。
    也虧得她聰明，早留了後手，讓子衿去檀王府傳話，這才引來了顧北彥。
    如若不然，單就與人私通的罪名，便能讓她萬劫不複。
    風初瑾心思歹毒，想害得她翻不了身，那麽自己也不會多留情麵，這等麵子人情，她不賣風氏家主。
    “為父知曉此刻同你說什麽都消弭不了初瑾對你造成的傷害，隻是九歌啊，父親年事已高，隻求府中和睦，子女順昌，不僅是你，還有書嶼，初瑾。”
    風氏家主自風夫人去了後，也隻娶了一人填房，名頭上說是府中管事的夫人，可到底同風夫人有著雲泥之別，更別提是由她所生的子女。
    風九歌原本也沒那麽多的嫡庶尊卑，隻是風初瑾仗著自己的身份，大言不慚地便來招惹她，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便敢在她麵前威風。
    隻是陷害她與人私通一事的確沒有多大風波，但若隻因她是風府嫡女，庶妹如此對她還要顧著長姐身份隱忍退讓的話，那她做不到，至少對風初瑾是做到寬容大度的。
    “父親，我隻想知道，我們這些子女於父親而言，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雖說風氏家主沒有那麽多爭權奪勢的心思，可是從當日助洛樾笙反叛一事便可看出，風氏家主到底是懂得往上爬的，那麽他的野心自然是不小的。
    即便他年近中年，可一身宏圖大業尚未成就，如何能談及風府和睦，子女順昌？
    “兄長為將，被你推到朝堂渾水之中，我為郡主，卻也避不開他日被笙皇當做棋子的下場。二妹雖心性善妒，長相卻也是不差的。我們這些子女，被你當做爭取榮耀的踏板，被你當做興複風氏的棋子。父親，你可心安？”
    打從一開始，風氏家主便要他這三個子女去爭，去替他爭，去替風氏一族爭。
    家族興衰，榮耀傾覆，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勢，都是風氏家主所渴求的。是故他不惜利用自己的子女，利用所謂親情，讓他的前路更加寬敞，宏圖更加遼闊。
    “即便為父存了這些心思，可到底是為你們好。”風氏家主不予否認，語氣中滿滿都是痛心。
    痛心風九歌這般通達明理卻再三咄咄逼人。
    為他們好？
    如若真是為他們好，便該遠離這朝堂紛爭，便不該幫著洛樾笙叛國，不該滅了整個顧氏，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這加官進爵的榮耀。
    風榮府啊。
    這背後踩著多少人的屍體，多少人的謀算，才一步步爬到今天。
    “父親口中的為我們好，便是你覺得讓兄長卷入朝堂紛爭，讓他替陛下出生入死，不顧自己性命，不顧自己所求，一心隻向著楚洛，替風府而活！”
    屋內的氣氛一時低至底端。的確，風九歌的話讓風氏家主一時語塞，他想開口，卻又無法推辭說自己此番是真心替他們好。
    因為，她所言全是事實。
    “父親大概是想著，如若我以郡主尊榮，他日嫁與某位皇孫貴族，便能讓風府再上一樓，更加風耀。我是如此，二妹也是。”
    這郡主之位，一是洛樾笙的意思，二又是風氏家主的意思。
    笙皇手足不少，胞妹自然也多，可這些公主郡主，無一沒逃過聯姻和親的下場。而她身為郡主，身為風府嫡女，又是楚洛第一美人，如若有一日要和親，不二之選便首當其衝地是她。
    將自己的女兒推出去替自己做嫁衣，這個男人如何還能站在自己母親畫像前，口口聲聲說著是替他們著想？
    還真是虛偽至極。
    隻是風氏家主沒想過的是，她會愛上檀王，對顧北彥動了心。
    世間女子皆可對顧北彥動心，唯獨她不能。不僅是因為風府同檀王府隔著血海深仇，還因為風氏家主早已打算讓她嫁與旁人，而這人卻鐵定不能是顧北彥。
    “九歌，女子太過通透並非好事，你在人前須得收斂鋒芒。”說到最後，風氏家主也隻能勸她。
    這是自己的女兒，是他榮耀的延續。
    從反叛滅國那日開始，他們風府便注定要同楚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毫無其他退路。
    風九歌不僅模樣生得絕色，膽識謀略也比旁人超遠。這點他是欣慰沒錯，可卻又擔心風九歌會因為鋒芒太盛而招來殺身之禍。
    “父親無需多慮，我自會保住性命，畢竟還要替風氏興榮，替父親榮耀不是麽？”風九歌反唇相譏，雙眸促狹，無一不是嘲諷。
    她現下才知曉，風氏家主此番並非因為她隨顧北彥行至江淮一事訓話，而是要她明白，風府的子女要為自己的家族，為自己的榮耀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