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霜兒愛我!(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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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盛府,葳蕤軒。
盛紘心中有些煩悶,罕見的沒有去到愛妾林噙霜居住的林棲閣,而是到了大娘子王氏這裏。
今日盛家實在有些動蕩,他慢慢也緩了過來,知道賢婿不是因為寵妾滅妻這事而氣,而是不得不氣。
這都將臉伸上去了,甚至有些挑釁,人家也是不得不打。
不過,過分寵愛霜兒這事倒是真正進了盛紘的視野,要是真如老母親所言,他又是遲早要升入汴京為官的人,那這寵妾滅妻的事情的確得注意。
不管私底下怎麽樣,反正是不能讓外人知曉分毫。
霜兒這事做的不對,幸好這次遇到的是女婿,要是等入京以後霜兒再來這麽一場,怕是得出大事。
要給霜兒一個警醒,讓霜兒安靜一點。
盛紘歎氣一聲,他決定了,這段時間適當冷落一下霜兒,讓霜兒長長教訓!
盛紘心裏思緒萬千,已然決定了一些事情,大娘子王氏卻是一點也看不出盛紘的心思,正暗自為林氏那個賤人犯了錯事而高興。
大娘子王氏也是不懂得迎合的人,盛紘自然也就沒有了玩弄的心思,靜靜的烹茶,細細思考應該怎麽做。
“主君,主君?”
“主君已經休息了,請林小娘莫要打擾。”
“不行,讓我進去見見主君。主君,主君?”
一陣拉扯呼喊的聲音清晰傳來,盛紘不由得一怔,這明顯是愛妾與大娘子的親信相互拉扯。
他心裏閃過一絲猶豫,可想起老太太的話,那絲猶豫又在刹那間消失不見。
“哼!那小賤人也敢胡言亂語,大晚上的跑到主母的院子裏鬧。來人,將她拖下去關著。”
王氏可沒有注意盛紘的臉色,一看林噙霜竟然強闖主母院子,心裏是又怒又喜。
這林噙霜平日裏看著小鳥依人,柔弱至極,讓主君一直沒有看清她的真麵目。
如今,林氏竟敢強闖主母院子,她就不信主君還看不清林氏的強勢行徑。
王若弗當即望向盛紘,示意盛紘看一看林氏究竟是怎樣的強勢,你這個主君的寵妾滅妻又將小妾寵到了什麽地步,竟然都敢強闖主母院子了。
盛紘聽見“小賤人”這樣的稱呼時明顯有些動容,可想起老太太的話,終究還是沒有動作。
王氏見此,更是心花怒放,主君這樣子明顯是看清了一切啊!
“你們為什麽攔我,今日我是犯了一些錯,可有些事情也並非看到的那樣,就算是主君因此要抽我皮扒我骨,也得讓我做個清白鬼吧?你們這般攔我,可是在怕些什麽?”
這時,林噙霜那掙紮冤屈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要是在平時,別說是這般冤屈的話語,早早在林噙霜第一句叫喚的時候,盛紘便會有動作了。
可是,這一次的他並沒有。
盛紘老爺,足夠清醒!
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嗯.......王大娘子也是這樣認為的。
盛紘聽著愛妾那明顯有些冤屈的叫聲,心裏不斷的柔軟,越聽心裏越是煩悶。
按理來說,霜兒犯了錯誤是應該冷落一段時間,可我的霜兒那般賢惠,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隱情?
不,不能見,要讓霜兒長長記性,不然到了京城還了得?
“紘郎,我是被冤枉的”
“紘郎,求你見見我。”
“紘郎,我一人孤苦無依,不像是大娘子有太師的娘家,隻有你能為我做主了啊!”
喊冤的聲音越來越淡,甚至慢慢的有點聽不清.......
“住手!”
“咳.......讓霜兒......讓她進來吧!”
這一聲又一聲的“紘郎”,孤苦無依而又無奈的聲音算是喊到盛紘的心裏了。
盛紘微微歎息,左右不過是稍微恩寵了一點愛妾而已,如今又不是在汴京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啊!
而且,這不過是聽一聽霜兒的辯解,要是她是胡攪蠻纏的,再處罰也不遲。
我,盛紘,清醒!
這一聲“住手”頓時讓王氏的臉色難看起來,“這狐媚子大晚上的強闖主母的院子,沒有半點規矩,今日又闖下那般禍事,沒將她發賣了已然是便宜她了,我還沒有找她算賬啊!主君,這都能不處罰?”
王氏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盛紘,都這樣了你這心還能被掰回來?
盛紘臉色冷下來,他不愛聽這話,“什麽叫不處罰?這就和案子一樣,林氏說她心有冤屈,我不應該斷一斷她那冤屈是否屬實,從而做出處罰決斷嗎?你這樣子不讓斷案,那就是冤案!”
“嗬嗬!那賤蹄子毀了我華兒的歸寧事宜,你這個當爹的還見她?主君,揚州大族不少,你看看別家是怎麽處理這種事情的吧,這種情況是得發賣的。”
王氏滿臉不信,她雖然不怎麽了解盛紘,卻又很了解盛紘,隱隱也猜到盛紘心裏怕是軟了,當即質問起來。
她可不像林噙霜那個賤婢一樣,一副沒有了主君就活不了的樣子。
父親配享太廟,她一點也不慫盛紘。
殊不知,這一聲質問硬生生讓盛紘心底有些偏轉。
盛紘被懟著質問了兩句,當即暗道王氏的強勢實在是不得了。
主母大娘子這般強勢,甚至連主君都敢硬懟,這樣的人要是說她在宅子裏讓一個寵妾欺負,誰信?
盛紘第一個不信!
這王氏張口閉口發賣,我的霜兒是弱勢的一方啊!
霜兒要是離了我,可怎麽活啊?
盛紘平和的神色頓時有些不滿,“你住口,你端正也是做大娘子的人,怎麽口舌如此惡毒?”
不等王氏有什麽反應,林噙霜已經踏入屋內,一進入就果斷跪下,淚水止不住的湧出,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惜。
燭光映照,盛紘靜靜望著歪著腰跪拜在地的愛妾,心裏不由得有些心軟。
“你犯了大錯,不但不思量過錯,反而跑來打擾主君主母,還有沒有半點規矩?”
王氏在盛紘那裏受了點挫,心裏頓時有些不滿,望著跪拜求饒的林氏耍起了主母大娘子的威風。
“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就算是被人冤枉死了,也得做個清白鬼。”
林噙霜兩眼汪汪的看向盛紘,又望了望盛紘,神色間滿是委屈。
王氏心裏一肚子氣,登時有些不耐煩,“我本想給你留個體麵,可你非要說,那就說個清楚,難道不是你擅自到外麵迎客,壞我華兒歸寧事宜的不成?”
盛紘眼皮微跳,靜靜品起茶來,沒有說什麽。
林噙霜擦了擦淚水,悄悄看了一眼有點心虛的盛紘,“是,是我主動到外麵去的,可若是.......”
“既然是你主動的,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來人,把她拖出去。”
王氏不耐煩的打斷林噙霜的話,當即準備讓人將林噙霜帶走。
“主君,大娘子,主君.......”
“你能不能讓林氏把話說完,堂堂當家大娘子,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
盛紘望著愛妾那無依無靠,弱小無助的身形,垂淚委屈的神情,內心的保護欲被激發起來,當即駁斥了王氏。
王氏被駁斥,滿是不服的想要反駁的模樣與林噙霜那滿是感激和依靠的模樣更是形成鮮明對比,讓盛紘內心的天平偏轉了不少。
“是,我是去往外麵,可......可我絕不是想要迎客啊!若是說我刻意驚擾華姐兒的歸寧,那可實在是冤枉啊!
狀元郎,天底下三年一個,未來更是前途無量,霜兒僅是想要去見一見狀元郎的風采,遠遠的看看就成,絕無逾距之心啊!”
“那你為何主動和姑爺打招呼?”
“這,不瞞大娘子,我這確實是有點私心.......”
“什麽私心?”
王氏語氣盡是煩躁,林噙霜的神色間不免透露一絲畏懼,恍若被驚嚇的小兔子。
“大娘子,咱們盛家二子四女,女兒家未來都是要嫁出去,那就不必多說,可男兒總得就在家裏,柏哥兒是嫡子,未來肯定是繼承家業,他才學又好,未來自然無憂。
可......可我的楓兒是庶子,未來不能繼承家業,遲早得分家,他未來沒有家業繼承,就隻能靠自己,我想著讓他多多接觸狀元郎,學學一身文氣,未來科考進士及第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出路。”
說到這裏,林噙霜崇拜的望向盛紘,目光嬌媚潤澤。
“若論起家裏麵的孩子,楓兒那孩子出身無疑和主君相像。我想著主君也是從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子混到如今這般一州大官,生活也是有滋有味,家庭美滿,楓兒那孩子要是有主君三分風采,未來也是過的好日子啊!
可,楓兒才學不及主君,我便想著讓他向狀元郎學習一番,但凡學得主君年少時候七分才學,那也足以中個進士,未來衣食無憂,富貴不愁啊!”
盛家四女二子,嫡長女盛華蘭、嫡長子盛長柏、五女盛如蘭都是正室大娘子王氏所出,三子盛長楓、四女盛墨蘭為小妾林噙霜所出,六女盛明蘭則是小妾衛氏所生。
林噙霜說完這話,盛紘內心頓時一陣舒坦。
要說這個世道,庶子出頭無疑比嫡子難得多,想他盛紘,小時候屢屢被虐待,卻依舊在那樣的環境裏打拚出一片天地,挑燈夜讀,進士及第,如今更是一州高官,興旺家族。
這件事情,乃是盛紘心裏最驕傲的事情,他是真正憑借苦讀詩書改變人生的人,當年讀書有多苦,此時此刻就有多爽。
霜兒懂我啊!
“好一番伶牙俐齒!可你毀了華兒歸寧的事情!”
王氏心思簡單,當即認為林噙霜這是在轉移話題,自以為抓住了林噙霜話語的漏洞,語氣間都帶上不少底氣。
“要是被人冤枉死了,我也就說不出話了,我既還有一口氣在,就要給自己爭個清白。”
“橫豎華兒歸寧的事情是被你攪黃了,你還有什麽好狡辯?”
王氏有些憤怒,這賤人怎麽還敢辯駁,而且一副“我才是受害人的模樣”?
“主君明鑒,我真的隻是想要去望一望狀元郎的風采,看到眾人都在談話,我便以為早已談話多時,想要打個招呼,然後讓楓兒單獨見過狀元郎一番。
可……怎知後麵情況不對,臨走前方才留下讓楓兒好好親和狀元郎的話語。要說這是刻意毀華姐兒歸寧的事情,那是萬萬沒有的啊!”
“主君,人們常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早已將盛家、將主君當做心裏唯一的主心骨,怎會刻意毀華姐兒的歸寧啊!”
林噙霜說得聲淚俱下,嬌媚的姿色越發濃厚,任誰看了都得憐惜。
“嗬嗬,誰知道某些人心裏怎麽想的,說不定嫉妒我華兒的好婚事呢?”
王氏看上去盡是不信,她這句話其實就是習慣性的針對一下,也沒什麽特別的含義。
怎料.......
“主君,我是一個沒有體麵,沒有決斷的人,但是我絕對沒有一絲異心啊!主君!”
“主君主母,你們可都是我的恩人,皇天後土,天上的神靈都看著呢!我說的句句屬實,若我真是有心做了錯事,那就叫我被亂棍打死,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林噙霜抹著眼淚,一副老實人被冤枉了的模樣。
“你這張巧嘴怎麽不去說書啊?被你說一趟,你半點錯都沒有了?”
王氏氣急了,這也太能說了吧?
“不,我有錯,我太錯了!我錯在千不該萬不該考慮楓兒的前程,錯在千不該萬不該想要讓楓兒以主君為榜樣,我錯的大了!”
“可是.......可是說我有異心,我真的是死不瞑目啊!萬事不說,我也是好人家出身,一榮俱榮的道理我都懂啊!”
林氏淚眼婆娑,單獨跪拜在地顯得孤苦無依。
“你.......你這潑婦,巧言善辯你.......”
王氏看著丈夫逐漸回暖的臉色,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妾犯了這麽大的錯,幾句話就把你的心收回來了?
“大娘子說我巧言善辯,可我從來都是豁出一顆心不想後事的啊!”
林噙霜抬頭望向盛紘,盛紘在林噙霜麵前一向強勢,卻被這一眼看得目光躲閃。
“不然,我也不會放著外頭的正室大娘子不做,跑到盛家來給主君做小,我被人嗤笑,被人唾棄,被人瞧不起,這些我都認了,可我對主君是真的一片癡心,情深不能自抑啊!”
“姐姐,我知道你厭棄我,我不敢自辯,求姐姐你當我是隻小貓小狗,給我一個地方縮著,隻要是我能時時見著主君,我就是被千人棄萬人唾,我也無怨無悔。”
“姐姐,求姐姐可憐可憐我,當我是個小玩意,讓我在家裏伺候你吧!”
“姐姐,我給你磕頭了,我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我求你了,姐姐.........”
林噙霜清亮的眸子“癡心”的望著盛紘,一副沒有他就活不了的模樣,一邊說話一邊祈求,又一邊磕頭,一副為了留在盛紘身邊什麽都願意的模樣。
“霜兒,霜兒這是幹什麽?有話起來好好說!”
一直撐著腦袋的盛紘當即不顧心裏的猶豫,起身準備扶起愛妾,怎料愛妾心意堅決,一直磕頭求饒。
盛紘心裏無奈,深深了望了王氏一眼,示意她寬厚待人,將人扶起來。
不過,王氏哪裏看得懂盛紘的眼色,靜靜的坐著竟是受了好幾個磕頭。
“姐姐,以後我有什麽不懂事的地方,姐姐打我罵我都行,隻求姐姐不要把我當成奸邪之人。我對紘郎真的是一片癡心,求姐姐寬厚待我,留我一片方寸之地。”
林噙霜一邊祈求一邊像小貓小狗一樣爬向王氏,卑微得讓盛紘心中忍不住愧疚,靜靜轉身不敢直視。
“隻要能夠留在紘郎身邊,我什麽都願意做,姐姐!”
“求求姐姐可憐可憐我,隻要能讓我時常見到紘郎的英資,便是讓我當一個丫鬟婆子,我也心甘情願啊!”
“我隻求姐姐可憐可憐我,求姐姐可憐........”
不等話說出口,一直磕頭的林噙霜竟是直接昏了過去,恰好倒在王氏身前。
“霜兒,霜兒這是怎麽了?”
“霜兒?來人,去請郎中!”
“霜兒?!”
盛紘看到這一幕頓時慌了,連忙將愛妾抱起,不管不顧的大步朝外麵走去,神色間滿是慌張。
這一刻,在盛紘心裏什麽錯誤都不重要了,處罰什麽的更是拋之腦後,煙消雲散。
等到盛紘離開後,王氏數次張口又閉口,神色間滿是不解。
“這.......這都能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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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盛華蘭悄悄望著閉眼休憩的丈夫,心底深深歎息,夫家可是揚州傳承百年的大族,家風嚴苛端正。
要知道,上一個禍害嫡長子的繼母更是“被感染”風寒。
相形之下,娘家寵妾滅妻,新婚第一次回娘家就鬧出這樣的笑話,自己當真是沒臉做人了。
“夫君?”
盛華蘭試探性的輕聲問話,她也不清楚丈夫究竟是真的睡著還是在考慮自己娘家的事情,心裏不由得有些緊張。
當然,不管是哪一種,婚後日子也得照舊的過下去,夫妻之間最好多多交流,把一些隔閡消弭。
楚鴻輕輕睜開眼睛,溫和的將妻子摟入懷中,撫動著她那清香的秀發。
“我知道夫人在顧忌什麽。”
“嶽母大家族出身,娘家更是世代簪纓,更有王老太師當年力挽狂瀾,心裏有些傲氣也是正常,嶽丈在嶽母那裏吃癟,自然傾向於柔弱的妾室。”
“夫人須知,嶽丈寵妾滅妻的事情在揚州算不得什麽太大的秘密,我既然娶你,自然不在意這些事情。老一輩的瓜葛,與我們無關。過段時間,你我夫婦就要前往汴京,咱們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夫人心裏不必顧忌擔憂。”
楚鴻輕輕摟著盛華蘭,悉心安慰。
盛華蘭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下,眼眶裏稍微有些紅潤,抱著楚鴻的手靜靜垂淚。
她是真的怕,這個世道,女子沒有丈夫疼愛,一輩子注定隻能苟延殘喘,她如今也才新婚,夫婦間蜜裏調油,誰曾想回一趟娘家就遇到這種事情?
如今,丈夫親口溫和的安慰,讓她心裏的顧忌總算是落下,緊繃的神經總算是放鬆。
深夜,大悲大喜的盛華蘭在楚鴻的幫助下解鎖不少新知識,所謂蜜裏調油莫過如此。
一個字,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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