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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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馬家資產損失慘重,杭州其餘三大家族下起手來是真的狠。
而楚鴻這邊,也收到了來自恩師的信。
信裏麵韓章對杭州發生的事情很是憤怒,表示杭州四大家族挑釁的舉措低端,是上不得台麵的貨色,讓楚鴻放心施為,注意安全。汴京有他坐鎮,一切無憂。
楚鴻自然表示問題不大
樸素簡潔的書房內,楚鴻坐在案前,饒有興致的望向側方戰戰兢兢的兩人。
這幾天,消息已然傳到趙順和李進耳朵裏,這兩人卻是來辯解來了。
“兩位不是一直準備對付本官嗎?怎的有空閑來本官這小廟?”
“不不不,大人,這都是虛妄之言,全是魏然那個畜生胡說八道,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啊!”
李進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連連罷手,趙順也是連連搖頭。
他們實在是沒想到,這魏然濃眉大眼的,又是計劃的提出者,可他居然是第一個倒向楚鴻的。
有點亂!
看不清!
“你們想清楚再說,到底有無此事?有些事情可不是空穴來風,魏然把事情的原委說的可是一清二楚!”
楚鴻輕輕把玩著一塊暖玉,意味深長的勸誡。
他初來乍到,一些事情隻能根據兩方的說辭做出一定的判斷。
他隱隱有了那麽些猜測,覺得應當是魏然打算通吃。
“這”
趙順和李進相視一眼,數個呼吸後下了決定。
“大人,是有過這麽一段不堪的肮髒事,可那都是魏然逼著我們幹的,我們絕無主動加害大人之心啊!”
趙順接過話茬。
“哦,你們是被逼的?可魏然說的是李進是主謀,趙順是從犯,他才是被迫準備參與這事的。
後來,他自覺良知覺醒,打算與本官謀劃吃掉你們兩家,分給本官五成資產,他給的誠意可是相當的足,這會有假?”
“什麽?”
“大人,那狗東西竟然是為了謀劃我的家產?還栽贓於我?”
李進驚住了,這件看上去那麽清晰明了的事情怎麽會那麽複雜呢?
計中計中計?
完蛋,要長腦子了!
“大人,那魏然奸佞小人,絕不會真的給大人五成的資產啊!”
“大人,不是這樣的。那魏然才是主謀,我等是被他欺騙了。”
“不必辯解,本官自有定論。”
楚鴻微微搖了搖頭,在杭州這灘淺水,他一直都不是參賽者,而是裁判。
“細細說說魏然是怎麽跟你們說的。”
李進猶豫了幾個呼吸,緩緩說道:“是這樣的,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也就是說,魏然是得到宮裏麵徐太監的消息,說王欽若即將複用,所以你們為了討好官家,打算對付本官?”
楚鴻目光微微眯起,這兩人的說辭肯定有點私貨,但大方向應當是沒問題的。
從全局來看,頗有讓自己和這兩個人鬥起來,魏然坐收漁翁之利的感覺。
“正是如此,可雖然是這樣謀劃,實際上我倆心底一直仰慕大人,大人的君子之風更是深深吸引教導我們,也因此,我們並未真正去施行那些事情。”
趙順賠笑道,竭力撇開幹係。
楚鴻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這天底下想要對付他的人多了去了,不是誰都有資格讓他傾心費力。
“徐內官?”
“本官記得他在剛剛入宮的時候好像是收受過魏家不少錢財,可等他被官家看中以後,在官家默許下為當時的魏家家主謀劃了一個正四品的官職,此後便不再收受魏家的錢財,雙方就並未再有聯係啊?”
楚鴻有些疑惑,這徐內官難不成還在聯係魏家?
不太可能啊!
那家夥也不敢吧?
畢竟,這位徐內官和魏家的血緣關係實在太遠,連姓氏都不一樣。
那位之所以給魏家謀劃一個官位,一是為還魏家家主當年的支持,算是報恩;二則是為了向官家表達忠心,表示自己從今往後唯有官家一個人可以依靠支撐
這,怎麽還能有聯係呢?
他有點懷疑這事的真實性。
“不再有聯係?”
趙順心裏莫名有些慌張,他忽然感覺這事的問題很大。
“這是那封信,我走的時候悄悄順的。”
李進也心慌,連忙從懷裏取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封,這天底下有資格接觸到官家親信太監字跡的人絕對不多,而這位肯定是其中之一。
他這既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確是被蠱惑的,也是想要知道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楚鴻接過書信,微微閉眼細細回憶這位徐內官的字跡。
在汴京的三年,韓係各種各樣的資源都在朝他傾斜,他記憶又好,所以各種各樣的東西基本上都看過,這些大人物的字跡更是他著重關注的東西之一。
“八分像,不得了!”
楚鴻細細對比記憶中的字跡,便知道這封信是假的。
“假的?!”
李進和趙順異口同聲的驚呼,臉色也是驚怒交加,這種東西可不興假冒的啊!
“假的!不過,這人居然能將字跡模仿到八分相像,也著實是厲害。”
“真是假的?”
李進的手有些顫抖,這種東西怎麽能有假的呢?怎麽有人敢冒充天使的字跡啊?
趙順微微咽了咽口水,他是宗室子弟,更是知道不能亂觸黴頭。
趙氏子孫要麽就是封王的,要不就是靠著宗人府的接濟過活,宗室子弟裏像他這樣有家族勢力又當高官的可沒有幾個,低調一點還好,真要走上台前觸黴頭,百分百遭。
宗室子弟固然生活優渥,可也天然遭人忌憚,注定不能幹大事。
“真的假的!”
楚鴻肯定的回答了李進的疑問。
“字形模仿得九分相似,稍微欠缺一點陰柔之氣,墨也是不對。”
“墨不對?”
李進的關注點不太一樣,他不是書法高手,自認無法清晰辯駁陰柔陽剛什麽的,隻能注重墨的區別。
“數天下的墨,唯徽州最好。也因此,大內采購的墨大都是徽州墨,這會有專人驗貨。
即便有人貪婪的吃錢,摻雜一些便宜貨,也會徽州周圍州縣的墨以次充好,相近的墨差別不是很大,也容易蒙混過去。”
楚鴻微微搖了搖頭,這墨明顯不是徽州一帶的墨,“徽墨落紙如漆,色澤黑潤,經久不褪,紙筆不膠,香味濃鬱,奉肌膩理素有拈來輕、磨來清、嗅來馨、堅如玉、研無聲、一點如漆的特點。
兩浙氣候濕潤,降雨更多,兩浙的墨自然更加追求幹燥得快,因此都會在裏麵添加草木灰,相性之下並無香味,色澤也相對差上不少。
若是在一些幹燥的地方書寫,這兩種墨的區別倒也沒有那麽大。可若是在江浙地區,徽墨必然水土不服,幹得會慢。”
說著,楚鴻從一旁的小箱子裏取出兩份墨寶,兩份墨分別刻有“浙”和“徽”兩個字。
楚鴻分別潤墨書寫,“浙”墨然幹燥得更快,“徽”墨色澤更黑潤,幹燥得也快,但相比之下卻是慢了不少。
要是沒有對比,還真就看不出兩種墨有什麽差別,可這兩種墨一對比,區分卻又很是明顯。
李進和趙順的呼吸明顯沉重不少,臉頰上盡是汗水,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幹燥的字。
楚鴻將書信放在兩份墨寶之間,一對比,書信上字的黑潤程度,果然更接近江浙墨書寫的字。
“呼”
“嘶”
李進雙腿微微顫抖,趙順更是有些說不出話,這種東西可不能胡亂冒充,也不能胡亂沾邊啊!
這可不是一個太監那麽簡單,這是天使,往大了說就是假借天子威名狐假虎威,這還得了?
“此外,書信上這字是左手寫的,徐內官不是左撇子。”
“這書信顯然是假的。我實在是沒想到這魏然竟敢冒充天使字跡,堂而皇之的以天子威名行騙!”
楚鴻的手微微顫抖,神色間似乎有點興奮,“這事要是報上去,少說也是一個功勞啊!”
楚鴻心底暗暗稱奇,這魏然真是個人才。
敢造假這玩意,杭州幾大家族注定翻不了天。
這種東西,可不是你說沒有沾就沒有沾。
等到人下來調查,他的嘴就是罪證,這幾家一個個百分百遭。
“這可是要抄家的吧?”
李進和趙順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他們這些人最怕的就是抄家滅門這幾個字,骨子裏的基因都有些顫動。
“你們”
楚鴻不經意間輕輕地向後挪移了腳步,身姿宛若古鬆斜倚,一隻手隱於袖口處半隱半藏。
等做完這一切,楚鴻以審視的目光深深的向兩人望去。
“求大人高抬貴手,從今往後,李氏唯大人之命是從!”
“求大人手下留情,我等也是誤入歧途,此後定然不敢再犯,趙氏也唯大人之令是從!”
李進和趙順從心的下拜求饒,但凡涉及到天家的事情,那真是一點也不能沾,沾上就掉命。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楚鴻的決定如同一顆重磅的棋子,落在了杭州這千裏山河的棋盤上,決定著杭州的局勢。
他深吸一口氣,收起了審視的目光,轉身步入了深深的陰影之中,唯留溫潤的聲響傳出。
“你們也算是有功,從今往後本官既往不咎。”
要將人穩住,不能讓人狗急跳牆。
“真的嗎大人?”
你猜真假?
嗬嗬!
“本官從不說謊!”
楚鴻那威嚴浩大的聲音從陰影裏傳來,“至於魏家的事情,本官會如實上報,在朝堂抄家滅門之前能吃進多少就看你們的本事。不過,本官要五成!”
“五成!五成!大人放心!”
“大人放心,定然一分不少!”
趙順和李進連忙答應下來,生怕楚鴻改口反悔,有利益交換就好。
別說五成,就算是十成他們也幹。
鬼知道魏然究竟模仿了多少這種玩意,但凡哪一篇暴露出來都是天大的禍事。
與其如此,每日戰戰兢兢,不如將這玩意早日捅出來。
“趙順,你到底是宗室子弟,有些時候可信度相對更高。這樣,你馬上一份上奏的文書,將魏家的事情都寫清楚吧!
有了這封信,你們兩家和這事就沒什麽關係了。本官會派人上報,以免夜長夢多!”
“是,大人放心!”
趙順上前輕輕提筆寫起文書,沒過一會兒就寫好。
“嗯,從今往後,你們打算對付我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說來也是,我們之間又何必弄得這麽劍拔弩張,本官前程無量,在杭州也就待個兩三年,雙方之間本就沒有利益糾紛,全是魏然在挑撥嘛!”
楚鴻細細看了看文書,語氣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趙順和李進也不由得有一種輕鬆和溫暖的感覺,這話說得有道理啊!
人家可是宰輔大相公的唯一弟子,又是上一屆的狀元郎,未來也是入閣拜相的人物,來杭州其實就是為了撈政績,最多也就待三年體驗一下民間疾苦,雙方又沒有利益糾紛,何至於這樣劍拔弩張?
都特麽怪魏然!
“大人這話算是說到在下的心裏了,從今往後大人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俺也一樣!”
“哈哈哈!我家裏的廚子做的一手好菜,留下了一起喝一杯吧!”
“大人相邀,怎能拒絕?”
“義不容辭!”
“哈哈哈!”
一時間,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