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張居正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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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所有的藩王已經入住北京。
    這些事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文官們幾乎是在旁觀。
    在這些藩王中,又有一個不怕死的居然賴在封地不走。
    那就是遼王。
    遼藩是朱元璋第十四子朱植的王號。
    遼藩最早在遼東,後來搬遷到了荊州。
    也就是張居正的老家。
    而現在賴在封地不走的,就是第七代遼王朱憲?。
    他不來北京的原因隻有一個,怕一個人。
    怕誰?
    張居正!
    他和張居正之間可是有深仇大恨的!
    故事要從嘉靖年間說起。
    朱憲?是第六代遼王朱致格唯一的兒子。
    他這個人跟嘉靖有共同的愛好:修仙!
    嘉靖得知自已還有道友之後很高興。
    給他賞賜道袍,法器,還起了“清微忠孝真人”的道號。
    仗著皇帝的同行身份,朱憲?在荊州街上亂逛。
    逮著個路人就要給他做法,驅鬼。
    那他和張居正的仇恨是怎麽來的?
    張居正的爺爺張鎮,是遼王府的護衛。
    張居正的爸爸和海瑞同病相憐,讀了幾十年書隻得了個秀才,再無進步。
    不知他看到自已兒子13歲中秀才,16歲中舉人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總之,張居正從小就是神童,這就讓朱憲?的母親看不下去了。
    從朱憲?成年後的人生也能看出來,這孩子從小就頑皮搗蛋。
    惹得他媽很不高興。
    動不動就說你看看人家張居正,人家爺爺還是咱們的護衛,你咋就沒人家出息呢?
    說來說去,朱憲?就記恨上了張居正。
    都怪你太優秀了!
    成為遼王後,朱憲?邀請張居正爺爺喝酒。
    老爺子身體不好,喝不得酒。
    但朱憲?不肯,硬是逼著人喝死了。
    第二條還假模假樣的給老人家哭喪。
    年少的張居正當然知道是朱憲?搞的鬼,但此刻人微言輕,隻好隱忍。
    後來的故事我們很熟悉了,張居正從張舉人變成了張閣老。
    接著皇帝又要所有藩王來京定居。
    這就讓朱憲?嚇到了。
    曆史上,張居正在隆慶二年就弄死了朱憲?。
    因為隆慶帝也很討厭這個叔叔,自然就默許張居正報仇。
    朱載坖知道這段過去,於是這天就叫來張居正。
    “太嶽,遼王的事,你如何看?”
    張居正臉上毫無表情,隻是規規矩矩的說道,“朝廷似乎應該派人去看一看是怎麽回事?再做定奪!”
    朱載坖觀察著他,呼吸平穩,瞳孔正常,臉色淡定。
    太能忍了!
    朱載坖心想,跟這樣的人做同學,同僚,也挺可怕的。
    殺祖父的仇恨都能忍幾十年。
    還有什麽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那你說,該派誰去呢?”
    既然曆史上的隆慶帝都不在乎這位遼王叔,那麽朱載坖也更沒必要保護他。
    他決定順從曆史,給張居正這個複仇的機會。
    他不是宋江,不會要求林衝放走高太尉。
    更不會要他忍殺親仇人一輩子好好活著。
    他們是君臣,也是朋友。
    如果自已真的和曆史上的隆慶一樣在位六年就沒了,朱載坖相信,張居正可以延續他的改革。
    他能了卻自已的心願。
    那麽朱載坖也應該了卻他的一樁心願。
    朋友就應該如此,不是嗎?
    張居正眼睛定了一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說道,“既然要查,自然要快!”
    “從中樞派人會慢很多,臣提議,由湖廣按察使施篤臣,親自去看看!”
    荊州府隸屬湖廣,由湖廣按察使去調查,自然很快。
    最重要的是,這個施篤臣是張居正的人。
    這也是朱載坖為了在南方實行攤丁入畝埋下的伏筆。
    朱載坖先計劃在阻力更小的北方實行,有了一定的群眾基礎後再在南方實行。
    “好!既然如此,擬旨吧!”
    “是!”
    十日後,施篤臣來到了遼王府。
    看到是一省之長親自來了,朱憲?不敢怠慢,大擺筵席。
    宴會上,朱憲?問施篤臣,自已應該如何?
    “大王不願去京師,奏疏上恐怕說不明白!”
    “而且您也知道,當今聖上非常厭惡修仙長生那一套,您上疏,陛下也沒那個耐心聽您娓娓道來吧!”
    “大人說的是啊!那本王該如何?我是不願意進京的!”
    “以我看,大王隻要把自已的無辜告知於眾,讓所有人都知道您是清白的,不就行了嗎?”
    “這樣,朝廷查的速度也會快一些,皇帝也會更信任一些!”
    “大人說的有道理啊!本王悟了!”
    接著,給施篤臣行賄了5000兩。
    第二日,朱憲?弄了一套大旗 ,上麵寫著四個大字:訟冤之纛!
    施篤臣出來一看,人都樂壞了。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這不就落入自已的事情圈套了嗎?
    數日後,巡按湖廣禦史陳省彈劾他“僣侈**,多殺無辜”。
    禦史郜光先彈劾朱憲?“冒請封名、**從姑、毆死儀賓、禁錮縣君、勒詐宗人”。
    施篤臣上書皇帝,稱遼王行賄自已,已經揭竿而起!請求重兵包圍遼王府。
    朱載坖直接批閱:準!
    於是乎,遼王就這麽輕輕鬆鬆的被拿下來了。
    朱載坖問張居正,想不想見一見他。
    張居正搖搖頭,說不用了。
    “朕可以秘密安排,你確定不想見見他嗎?”
    “陛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收複河套,北方推行新政,和韃靼右翼!”
    “國事繁巨,我們君臣怎能鬆懈呢?”
    確實,隻要遼王被收拾,張居正已經算報仇了。
    如今的張居正有更大的事要考慮,更多的事要思考。
    私人仇怨,反倒沒那麽重要了。
    看到張居正表態,原本想賜死的朱載坖也收回了心思。
    遼藩裁撤,開除宗籍,遼王圈禁鳳陽,兒孫去往邊軍效力。
    聖旨中朱載坖表示,如果他們這些孩子表現得力,皇帝可以考慮釋放朱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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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春日異常溫暖。
    土默特部已經南下定居,離開了原本的草原。
    他們在距離長城不遠的地方,既為了明朝更好的控製,也為了加大和明朝的交流,進一步融合。
    孝恭汗把漢那吉醉醺醺的回到了蒙古包內,隻留下身邊幾個女仆伺候。
    衣服還沒脫完,把漢那吉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半夜,一個蒙麵男人舉著匕首,悄無聲息的靠近狼皮床。
    床邊的幾個女仆毫無察覺。
    遠處的銅鏡在微弱的月光中反映了那個人的身影。
    他少了一個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