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為人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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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8年6月1日兒童節當天,汪大東終於又迎來了他再現輝煌的一刻。
    這一天是他管理的第二家肯塔基開業的日子——津門河西南樓店正式開業。
    由於開業慶祝儀式和兒童節特別套餐送玩具的雙重buff疊滿。
    這家店的開業吸引了無數人潮,長龍一樣的隊伍再現,排到了門外幾十米遠。
    當天,由津門一百個中學生頭戴白色假發,假山羊胡子和領結,裝扮成桑德斯上校在店麵前,跳小雞舞。
    並且肯塔基還效仿薑餅人的做法,規定每個客人消費滿二十元錢,即可獲贈肯塔基特別玩具一個。
    於是這天的津門肯塔基銷量爆炸,單日營業額突破十六萬元,再創出汪大東營業生涯單店銷量的新高。
    雖然就像當初的京城一樣,津門許多人對於如何點餐、如何享用漢堡和薯條還不熟悉,甚至有人把麵包和肉分開吃,成為了當時的笑談。
    但在汪大東的眼裏,這些有點沒見識的客人卻是無比的可愛,遠比京城人要可愛多了。
    尤其是當天晚上,京城那邊的銷售數據傳來,汪大東得知,京城店一天銷量才將將突破五萬元
    京城肯塔基門口排隊的人,遠遠比不上旁邊的薑餅人。
    尤其是薑餅人贈送的玩具多達三種,再次升級,包括薑餅人絨毛玩具、書包和文具。
    他就更是帶著失意明確了一點——躲開薑餅人,來津門開店絕對是明智之舉。
    京城的快餐市場成長的太快了,京城人都被薑餅人這個怪物給慣壞了。
    相對來說,還是這裏的津門生意好做得多,他的肯塔基還沒有任何敵手。
    如果讓他對新一年的事業提出一個展望,那就是最好薑餅人被死死困在京城,千萬不要跑到津門,或是別的城市去。
    現在的汪大東,最迫切的就是趕緊完成原始積累壯大自己,以備日後跟薑餅人決戰,而他不希望的,當然就是在新的事業起始地再見到薑餅人過來跟他搗亂。
    既生瑜何生亮啊,即便他是個美籍華人,此時也依舊充分體會到了古人的惆悵。
    …………
    同樣是在6月初,最終正式定名為《霧周刊》,歸屬於寧衛民惠文堂書店下的時尚雜誌創刊號,在日本刊發。
    雖然在名字上完全和《平凡anch》做了切分,一點享受不到原雜誌讀者群體的紅利。
    不過因為借助了aze hoe的發行渠道,這本雜誌的單期發行量還是達到三十一萬冊。
    這個成績對於一本新創刊的雜誌而言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起碼寧衛民做這期創刊號是能賺到錢的,他可是做好了十萬以下的發行量,可能會虧錢的準備。
    當然,作為一本“視覺讀物”,《霧周刊》創刊號的質量也確實可圈可點。
    大篇幅的圖片寫真,那是過去《平凡》係列雜誌的特點之一。
    歌星,當紅歌謠的歌本,影星,寫真偶像,往往占據了雜誌的大篇幅內容。
    而寧衛民在保留這種傳統模式和內容的基礎上,還不惜斥巨資對於雜誌的彩頁進行了升級。
    這可是一個大膽的舉動。
    要知道,日本的雜誌社目前都是黑白和彩印並存的,這樣可以節省成本。
    然而寧衛民此舉卻迎合當下日本社會繁榮的社會背景,不計成本,製作精良的創刊號
    相當於直接推動了時尚雜誌的提前進步。
    因此創刊號一經推出,就立刻受到了不少讀者的肯定。
    再加上《霧周刊》也確有獨家的新聞來源。
    這次戛納之行,《摘金奇緣》獲獎的相關專訪幾乎震驚了日本娛樂界的眼球。
    還有《霧周刊》推出了“明星家庭訪問”和“時尚商品測評”這兩個獨創欄目。
    首期測評的時髦商品就是寧衛民銷售的拉杆旅行箱,而訪問的明星就是鬆本慶子。
    具體內容上“商品測評”欄目,除了展示拉杆旅行箱的用途,參數和價格。
    對明星家庭訪問,更是刊登了鬆本慶子的別墅內景照片,日常生活私照,也披露了其已經有了身孕即將當媽媽的獨家消息。
    這兩個欄目都很契合當代人的獵奇心理和消費心性。
    為此,寧衛民的假公濟私得逞,不但促進了拉杆旅行箱的銷量,也拉近了偶像和粉絲之間的距離,消除了日本的明星對於大眾來說都有距離感。
    更讓《霧周刊》一炮打響,成了炙手可熱的刊物,引得眾多紙媒引用報導。
    與此同時,tbs電視台作為電視媒體也不甘寂寞,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利用和寧衛民不錯的關係來沾光,主動邀請鬆本慶子和《摘金奇緣》劇組上電視做節目。
    同時為了節目效果,電視台的編導還讓人把電影《摘金奇緣》的電影畫麵剪輯了一些,直接搭配電影音樂在電視節目中播出。
    沒想到效果還出奇之好。
    畢竟這個年代tv還是初生代的事物,市麵上所流傳的一些質量相當差勁,哪兒有電影畫麵那麽唯美精致?
    以至於許多日本觀眾在觀看節目時都打來電話,熱切詢問哪裏能買到這樣的錄像帶。受到啟發的金牛宮立刻趁熱打鐵,就按照這種模式出了一盤泰莉莎·鄧的卡拉ok錄影帶,上市直接被熱情的電視觀眾們買爆。
    二十萬盤卡拉ok錄像帶一掃而空,還得加印。
    然後東京的斯納庫和卡拉ok的電視屏幕,就都成了《摘金奇緣》的免費宣傳點。
    不用說,這一切的一切,都進一步促進了鬆本慶子個人聲望和《摘金奇緣》所有劇組成員的名氣。
    立竿見影的拉升了錄像帶和電影原聲歌曲的銷量,甚至是給寧衛民和鬆本慶子帶來了新的財源和額外的收入,他們怎麽能不高興?
    不過話又說回來,畢竟世界上的幸福是有限的,快活的人在失意的人眼中特別遭人恨。
    而且出色的人往往都是有敵人的,寧衛民和鬆本慶子也是一樣。
    深作欣二就是對他們恨之入骨的人。
    雖然自從去年學院獎頒獎典禮以來,錯失最佳導演的他,表麵上安分了許多。
    再也沒找過媒體小報抹黑過鬆本慶子,也沒敢再私下串聯刻意針對鬆本慶子。
    就連知道鬆本慶子和燃燒係產生衝突,爆發戰爭,他也隻是坐觀其變,沒有往這件事裏攪合。
    但是他心裏最清楚,自己有多麽盼著鬆本慶子倒黴完蛋。
    不為別的,就因為鬆本慶子突然崛起如同傳奇,讓所有人不敢小覷。
    尤其是燃燒係的周防鬱雄的覆滅更是讓鬆本慶子如日中天。
    他既然得罪了已經成為日本映畫界資本方的鬆本慶子竟然,幾乎在日本映畫界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原本以他的才華和藝術性兼具商業票房能力,他應該是“五大”最受寵溺的導演,應該是日本電影導演最傑出的代表,最有資格和黑澤明相提並論的人物。
    可就因為這件事,鬆竹遠離了他,原本說好的讓他執導的下一部電影古裝劍戟片《必殺第四號》也換人了。
    現在就連他的老東家“東映”也不願意再給他工作,擔心這樣會引起黑澤明和霧製片廠的不滿。
    於是雖然身為名導,他卻幾近失業,這一年多來坐吃山空的他,完全在大製片廠接不到工作。
    隻有一些小電影公司願意給他工作,以至於心高氣傲的他竟然連一部作品都沒有執導過,也沒有哪個女演員再主動爬上過他的床。
    而男人一旦失去了工作沒了賺錢養家的本事,就連一向溫順的妻子都開始嫌棄他。
    不過也幸好如此,因為記者也不大關注他的了。
    否則他和妻子感情不和的醜事兒必定會鬧的人盡皆知,那更是會嚴重挫傷他最後的一點自尊心了。
    但這還不是讓深作欣二感到最痛苦的,對比他自己的處境,鬆本慶子越活越好,不斷取得更多更好的成功,才是最紮心的。
    而且他即便想不關注這些事都不行,因為電視裏和報紙上都會經常曝出有關鬆本慶子的勁爆消息。
    就比如今天,他訂的報紙生活娛樂版的頭條就是“《摘金奇緣》戛納奪獎,霧製片廠大製作電影模式令人驚歎”這個標題,讓他想視而不見都做不到。
    三張有關戛納電影節的照片,其中就有鬆本慶子手持獎項的半身照。
    而且報道把這部電影是誇個不停,力度相當大,基本上就是報紙在建議——連歐美都認可的日本出品的電影,雖然是反映華人富翁的故事,但絕對值得一看,不看會後悔!要麽去租錄像帶,要麽就幹脆買一盤好了。
    滿篇是都是“霧製片廠的最新巨作”、“導演大澤豐傾力打造”、“泰莉莎·鄧、尊龍、費翔、鬆本慶子、三浦友和、宇津井健等演員聯合出演”、“華人超新星崔健、張嬙、姚培芳”等吸睛詞匯。
    這樣的宣傳語,讓深作欣二突然覺得眼睛好像揉進灰塵似的,有說不出的刺眼。
    而且後麵竟然還有鬆本慶子透露自己已經有了身孕的爆料,並配有另一張最近的近照。
    不得不說,懷孕的鬆本慶子比起過去胖了不少,但也漂亮了很多。
    而且讓深作欣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鬆本慶子在《蒲田進行曲》裏扮演的小夏。
    一想到這裏,深作欣二越發感到忌妒伴隨著怒意,凝成一股鬱結之氣,慢慢地從喉嚨湧升上來。
    陰影般的東西在東的胸口慢慢擴大,他不敢再看下去,否則難免得抑鬱了。
    他花了幾十年年的時間,才辛苦樹立起的日本名導聲譽,文藝派巨匠的名氣,如今隻因一個被自己的電影捧紅的女明星就全都喪失了,他怎麽能夠接受?
    所以這種恨意真是深入骨髓的,不可調和,沒辦法化解,他是真的恨不能食其肉啊。
    “叮鈴鈴”,就在這時候,玄關處的電話響了。
    很快深作欣二的妻子找到他說道,“有你的電話,去接一下吧。也許是工作呢。你也不要太挑剔了。否則就真的快被映畫界給遺忘了。”
    看著妻子厭棄的臉,聽著紮心的揶揄,深作欣二就更是鬱悶得想要發狂了。
    這些可惡的女人,真的個個該死!
    他默不作聲的站起來,走到玄關處拿起桌上的電話。
    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蛟川春樹洪亮的聲音。
    於是深作欣二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了,覺得或許真讓妻子說著了。
    “啊,有什麽事嗎?”
    “我有一點事想跟您商量。”
    “有事跟我商量?好端端地,到底是什麽事?是拍電影嘛?”
    深作欣二著實技癢,他也的確是缺工作,雖然蛟川映畫的電影經費都非常少。
    可現在他已經顧不得挑剔了,隻要有人願意找他拍電影,他什麽都不在乎了。
    “事實上,是有這個意思。不過除了這件事之外,我還想請您見一個人。不,不會占用您太多的時間.我們就約在老地方,邊喝邊講……”電話裏的蛟川春樹輕鬆地提議道。
    深作欣二聽了一愣,他不是笨蛋,察覺出了這話裏蘊含著深意。
    “到底見什麽人?你得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了。像你這樣的人突然打電話過來,鄭重其事地說要給我引薦朋友,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呢!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很膽小的,哈哈哈!”
    深作欣二故意發出爽朗的笑聲,不過眼中卻沒有笑意。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有個亞洲的豪門家族願意持續給我們投資,讓我們來拍大製作電影。第一部預算大概一千萬美元……”
    “有這樣的好事?那有什麽附加條件嗎?”
    “他們隻希望我們能針對霧製片廠的排片項目去選擇電影進行狙擊,盡可能奪走霧製片廠的票房,最好能把這家製片廠擠垮,怎麽樣?是不是有點興趣了?”
    “你別開這樣的玩笑。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深作欣二楞了一下,立刻否認。
    “好,那我就當你沒興趣了。再見。”沒想到蛟川春樹一點不留戀。
    深作欣二趕緊發聲挽留。
    “等等,你先說清楚了,對方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針對霧製片廠?”
    “好吧,不怕告訴你,是亞洲的郭氏家族……”
    “郭氏家族?他們不是周防鬱雄曾經的靠山嗎……”
    深作欣二大吃一驚,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你怎麽敢接觸他們,難道你就不怕也像周防鬱雄一樣的下場……”
    “哎呀,不是我找他們,是他們找到我。我就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才來找您商量。想問如果是您的話,會怎麽做……”
    蛟川春樹以退為進,頗有技巧地出言試探。
    “深作導演,現在關鍵是你怎麽想,我是無所謂的。”蛟川春樹像個無事人似的在一旁煽風點火。“你要是不來,我就回絕他們,專心拍兩本改編的電影好了。反正我拍電影隻是為了興趣,蛟川的主業還是出版業。”
    聽他這麽一說,深作欣二再也繃不住了,“啊,不不,先別回絕。還是見見好了。我們正好可以喝上一杯……
    “那好,晚上五點鍾,銀座的ra俱樂部,穿的帥氣一點,可別太頹廢了,否則會讓人不信任的……”
    蛟川春樹也爽快地答應了,尤其最後還不忘刺激了深作欣二一小下。
    這果然有用,掛上電話後,深作欣二眼裏冒出了光亮,似乎下了某種決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