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想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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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看程頌安有些怔愣,忽而提到:“雲黛,按理說,你既嫁了進來,合該你掌中饋,不若你過兩日便來我房中,我將家裏的賬目一一說與你知。”
程頌安連忙拒絕:“母親忙什麽,媳婦兒才多大,您疼疼我,且讓我躲個兩年的懶,待生下孩子再接手不遲,到時候便讓母親含飴弄孫。”
前世裏,她管家可是管的夠夠的,別看這崔府人口簡單,到底是累世的官宦世家,且一直在走上坡路,可以說烈火烹油般繁華,府中一切吃穿用度,人情往來都比一般人家繁瑣的多,光每月應付達官貴人就夠嗆,哪裏有現在逍遙自在。
況且,崔家尚有幾房旁係庶支,依附著崔府過活,其中的勾心鬥角不比子孫繁盛的大家族少多少,前世,程頌安就因為把更換花卉的這個活計派給一個踏實的,就被另一個滑頭的嫉恨上了,差點在賞花宴上出了事。
這輩子,她說什麽都不要再管家了,正好張氏盼孫子,就用這些話敷衍她。
張氏聽了,果然十分受用,笑道:“好孩子,咱家人丁不旺,你就隻管生,旁的事不用你操心,無論男孩女孩,我跟老祖宗都一樣的疼。”
程頌安心中五味雜陳,她前世就已經被診出不能生育,這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的,她若想要孩子,就得等幾年後,程挽心的孩子長大,接入府中了。
但程挽心曾說過,是在她和崔元卿的新婚之夜懷上的,而現在這件事沒有發生,那永哥兒還會出生嗎?如果命運注定要他們在一起,恐怕日後還是有機會生的。
程頌安算了算日子,倒也不怕她現在翻出浪來。且不說她如今已經訂下婚事,便是沒有訂婚,她也等閑出不了府門。
而崔元卿在翰林院待了三年,馬上要被聖人安排入六部就職,會比現在要忙的多,而且馬上要準備秋闈,秋闈過後還會出一場舞弊案,他會被派往江南,這生孩子的事兒恐怕還得等上一兩年。
接下來的五日,崔元卿果然忙的極少回家,直至第六日,趕上休沐,他才回了筠香館。
“你想生個孩子?”一進門,崔元卿漠然道,仿佛問的是今日想吃什麽這樣的話。
海棠和玉蘭正伺候著程頌安吃飯,一聽這話,兩個人臉上都是一紅,相視一笑,慢慢退了出去。
程頌安口中的老鴨湯剛喝了一口,差點噴了出來,急忙拿著絹子掩著咳了幾下。
崔元卿皺眉:“你不是早就痊愈了?還在裝什麽?”
程頌安平複了呼吸,他們兩個自鴻宴樓出來之後,便再也沒有說過什麽話,對程頌安來講,她已經十日沒見過他了,沒想到闊別多日,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問題。
她瞥了一眼他的神情,淡淡問道:“你從母親處回來的?”
崔元卿看著她,算是默認。
程頌安明白了,這是受了張氏的敲打,要他抓緊時間跟她生個孩子,如若不是這樣,他這會兒肯定不會回到這裏。
她麵無表情道:“若不那樣說,說不定還要送藥膳來,大人是忘了藥膳的滋味了?”
一提藥膳,崔元卿忽然轉過了頭,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才道:“這麽說,你並不想要孩子?”
程頌安不答,這個問題她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注定不可能有的東西,現在問她想不想要,簡直像在她的心口上戳刀子。
崔元卿見她不答,再問了一遍:“你不想要孩子?還是說,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程頌安忍著心痛,反問道:“大人想要孩子?是想要一個陰險虛偽的女人給你生的孩子?”
崔元卿立刻沉下臉來:“我說過,你若不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我不會為難你,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你生,還能是誰?”
程頌安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他,他怎麽會說出這麽冠冕堂皇的話來?不是很厭惡她嗎?不是很在意程挽心嗎?那為什麽還想要自己厭惡的女人替他生孩子,去傷另一個他愛的女人的心?
這個時候,程頌安幾乎都有些同情程挽心了,她們兩個都對一個冷漠的男人錯付了真心。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朝崔元卿道:“崔元卿,你能告訴我,為什麽總說我虛偽陰險嗎?”
崔元卿臉色一變,不悅地站了起來。
這種跟姨妹有些曖昧的事情,當然不能直接說。
程頌安垂著頭,替他道:“你有心上人,卻被跟我的婚事耽誤了,因此你恨我,對嗎?”
崔元卿視線停留在她垂下頭露出的那一節白皙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
這就是默認了。
程頌安無奈地道:“可是我並不知情,是父親與你祖父定下的,從來沒人跟我說過你心中另有其人,包括你自己,然後就這樣怨恨我。這會兒還若無其事要同我商議生孩子,不覺可笑嗎?”
崔元卿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而後隻道:“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程頌安冷哼一聲,為了他們的私情,給自己扣了好大的一頂帽子!
崔元卿不理會她的冷笑,又道:“從前的事,過去了便罷,我不願再提。和離之事,你也休要再提,不但於女子名聲有礙,對在朝為官的男人也一樣。”
程頌安苦笑一下,她想跟他解開心結,要麽若無其事過下去,要麽風平浪靜和離,他卻隻在乎他的官聲罷了,程挽心跟他的仕途比起來,也是不值一提的。
他就是一個冷情薄性的人,心捂不熱的。
程頌安起了惡趣味心思,閑談似地道:“大人,我二妹的婚事定下來了,是揚州通判金家的庶長子。”
崔元卿點漆般的眸子暗了暗,卻不像先前那般生氣,隻是平靜地說了句:“是嗎?”
程頌安笑道:“是啊,起先我父親對這件婚事隻模模糊糊考慮著,也不知是誰,自稱是揚州來的,將金家說的是天上有地上無。”
崔元卿麵不改色道:“那倒是極好的。”
程頌安一手支頤,做思考狀:“這人似乎知道我父親謹慎,若是說些缺點,想必他也不甚在意,隻要不是大義有虧,也便隨他,但若要說的天花亂墜,他必定起疑,派人查查的。”
她說書似的追問道:“大人猜怎樣?一查,這個金家果然有些問題,金大人一個六品官,私下居然有十數所宅院,他若沒貪墨,誰能信?”
崔元卿由著她誇張地說書,不置一詞,隻在她停頓的時候,淡淡問上一句:“是麽?”
程頌安笑著望向他道:“父親接到飛鴿傳書,差點就回絕了這門婚事,可派去的人到底留了個心眼兒,幾下查訪,才得知這金大人的祖上曆代都愛收集名畫,家中真跡無數,到了金大人這一代,卻摒棄了祖宗的喜好,變賣了好幾幅價值連城的名畫,便是百所宅子也買得起。”
她看了看崔元卿未變的臉色,繼續說道:“金大人怕人說他丟了文人風骨,對此事瞞的緊。這回他有心跟程家結親,索性也不怕查他,前幾日,更是為父親送來了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圖》。”
“父親愛畫,母親信佛,這幅畫可是送到了他們心坎上。”
崔元卿目光如水般看著她,似乎在等她將最後的話說完。
程頌安問道:“大人對這門婚事有何看法?”
崔元卿平靜地回道:“我非當事之人,不便評價。”
程頌安輕笑一聲:“如此說來,大人是有些不滿意了,然而父親卻已經定下了,連二妹妹的生辰八字都已經換過了。”
崔元卿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隻是定定看著她,半晌才問道:“是你做的吧?”
程頌安的笑依舊掛在臉上,問道:“是啊,為二妹妹定下這門好婚事,有何不可呢?”
崔元卿極輕極輕地哼了一聲,緩緩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事做絕了,反倒害人害己。”
程頌安滿不在乎道:“我不害人,卻也不能等著人來害我。”
崔元卿對她這個態度,又露出厭惡之情,似是不想跟她再同處一室,向外走了去。
剛走幾步,又想起什麽,回過身子道:“明日去襄王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