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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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頌安正默默看著他們做戲,冷不防聽清隆熙帝所言之時,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崔元卿猶自在庭中高聲道:“微臣縱使臉麵不要,也要為壽王求情!”
    隆熙帝黑沉著臉,廊下已無花瓶可踹,他隻得來回踱了幾步,指著他道:“關你一個月,讓你成滿京城的笑話,看你還嘴硬!”
    程頌安從殿內也跟著跪爬出來,以頭觸地道:“陛下若要讓崔大人顏麵盡失,隻將他關押崔府,交給他的如夫人看管便是,臣女與他已然和離……”
    隆熙帝一擺手,搖頭道:“不好,他那如夫人對他必定恭恭敬敬,你可是休了他的,朕放心交給你來折辱,現在就把他帶回去,七公主的書,停一個月無妨。”
    程頌安愕然,這種情況下,她若再反駁,怕是會引起隆熙帝不滿,隻得低頭應下。
    哪知七公主卻無視這些朝堂之事,興奮地過來道:“父皇,女兒能否去師父的山莊上聽書?也正好替父皇監察崔大人聽不聽話。”
    隆熙帝聽了,撫掌道:“好,這就這麽辦,醒兒每日去漁樵山莊聽書。”
    容嬪這才大出一口氣,緩緩站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程頌安笑了笑。
    一場風波剛剛止住,外麵又匆匆進來一個內監,納頭便跪。
    隆熙帝剛剛露出的笑容又凝住,沉聲問道:“又有什麽事?”
    內監回道:“上次狀告陸侍郎的那個蘇執,今日該當發配嶺南,但此人膽大包天,竟又轉回來告禦狀,狀告……”
    說到此處,聲音漸低,幾不可聞。
    隆熙帝手中的筷子停了停,輕哼一聲:“這次狀告誰,說!”
    那內監隻好大著膽子道:“狀告瑾王。”
    說完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隆熙帝背著手,冷哼一聲。幾個剛剛站起來的人,又跟著跪了下去。
    隻有七公主乖覺,對隆熙帝輕言細語勸道:“父皇才剛生了氣,這會兒不許再氣,否則違背養生之道。”
    隆熙帝果然對她一笑。
    跪伏在地上的太監一直趴著,不敢抬頭。
    隆熙帝淡聲道:“一個庶民,目無天子,無法無天,居然連親王都敢告,他狀告瑾王什麽?”
    內監瑟瑟發抖,顫聲道:“前日瑾王奉命出城安撫流民,然則那些刁民卻衝撞了王爺,王爺一時情急,處置了幾個人,這蘇執便狀告王爺沽名釣譽、草菅人命,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隆熙帝眉心緊蹙,語氣平和。
    那內監哆哆嗦嗦回道:“說王爺結黨營私,隻為謀權。”
    隆熙帝的神情霎時有了一絲動容,跟之前踢花瓶的那種震怒不同,這是不動聲色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程頌安垂著眸,知道他似乎就是在等這麽一個契機,於是輕聲開口:“聖上,臣女鬥膽插嘴,這個蘇執,臣女認識,本是崔家旁係的女婿,卻是個戇直的呆子,端的六親不認,連崔侍郎也敢告,現下鬧得連婚事也沒了,您犯不著跟他置氣。”
    隆熙帝拖長語調“哦”了一聲,也不動怒,又朝著地上跪著的崔元卿道:“這個蘇執著實可恨,滿口胡言,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到朕眼前添堵,哼,好啊!崔元卿既不認這門親,朕偏要為蘇執指婚,傳旨,蘇執與崔家的婚事照常。”
    “再者,將蘇執打三十廷杖,帶到乾元殿,朕親自審問這個膽大包天的刁民,看是誰給他的膽子!”
    傳旨內監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快步向外去了。
    隆熙帝悠悠在廊下踱了兩步,看到程頌安依舊跪著,擺手道:“起來吧。”
    程頌安垂著頭,似有千鈞之重壓在她的頭頂。
    隆熙帝淡淡一笑:“朕忽想起一事,上次跟你一同蹴鞠的王家姑娘,你可識得?”
    程頌安一怔,他說的是兵部尚書之妹王綠筠,那次蹴鞠比賽之後,她們也曾一同吃了幾杯酒,算是有些交情,隻是不知為何會這麽問。
    “休戎這次回來,本是議親,不曾想戎狄又頻頻騷擾大同幾鎮,朕隻得讓他回去。”隆熙帝不等程頌安回答,自顧道,“卻沒得耽誤他的婚事,今日他跟我說,與你投契,朕就想著,不如你替他參詳一二?”
    程頌安不敢抬頭直視隆熙帝,隻將目光看向崔元卿,然則他一副坦坦蕩蕩的神態,毫無心虛之情。
    縱是他又如何?隆熙帝這麽一問,就說明他不同意她和明戰的事,用王綠筠來敲打她。
    程頌安跪的端端正正,低頭道:“臣女曾得襄王妃青眼,因此與明將軍也算相識,隻是未到能替他做主婚事的地步,這樣的大事自當由陛下給他體麵,或者由襄王夫婦費心,哪裏能容臣女置喙?”
    隆熙帝滿意地點點頭,這姑娘機敏靈秀,一點就透,是個聰明人。
    容嬪察覺到聖上的意思,順勢站在他身旁,柔聲道:“程姑娘跪的久了,趕緊起來,回去好生將崔侍郎看管。”
    程頌安磕頭告退,緩緩走出永福宮的大門。壓在她心頭的那塊巨石搬開了,瑾王這次徹底不能再對她有什麽威脅了,隻是,她跟明戰之間似乎也再無可能。
    她心裏空空的,既不難過,也沒覺得輕鬆。
    海棠在集文殿外接到了她,看到跟在她後麵的崔元卿和幾個內監,有些不解。
    程頌安無力地搖了搖頭,扶著她,一步步走向承天門,上了馬車。
    崔元卿攔下海棠,讓她坐了他的馬車,而自己則跟了上來。
    程頌安抱著膝頭,縮在馬車一角,對他進來無動於衷。
    “在想明休戎?”崔元卿陰陽怪氣問道,帶著些鼻音。
    剛才在永福宮中,許是聲音激昂,並不明顯,這會兒鬆弛下來,就顯出來一副病容。
    程頌安頭也未抬,淡淡道:“我答應過等他,他要走了,我想他又有何不可?”
    頓了頓,又嗤笑一聲,“這下你滿意了,我跟他沒有可能了。”
    崔元卿也不生氣,輕笑一聲,反問道:“你認為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