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牽手
字數:5919 加入書籤
《不要輕信聊天短信》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聞絳此人,相貌出眾,成績優異,異能資質突破了觀測數值,開學便獲得s級評估,加之臉上一貫表情不大,平日話也不多,遠觀其氣質屬於一款較為典型的校園男神。
s級異能者寥寥無幾,學校鼓勵他們平時互相交流,友好切磋,共同進步,開學第一天,聞絳就收到了一份校內超a級到s級學生的聯係名單,還被強製要求互加好友。
但其實除了聞絳,其他幾個超規格的異能者家庭都不一般,他們要麽彼此早就熟識,要麽也打過照麵,聽過名字,本來就是一個圈裏的人,隻有聞絳是個外來者,且聞絳的異能在分類上不屬於戰鬥係,而是歸入生活係,這讓他在所謂的s圈裏的位置有些尷尬。
想要進入青池就讀,家境,異能,成績至少要擁有一樣。聞絳沒有參加異能通道的特招,他在這所遍地關係戶和有錢人的學校裏是憑成績考進來的,其不錯的家境在普通人看來已邁入“上層”,在那幫富家子弟眼裏又屬於擦邊的最低檔,高不成低不就的兩邊不挨,和他的冷淡外形一搭配,外人看來便又歸屬於一類比較典型的易受排擠的內心孤獨自閉人群。
結合上述幾個方麵,針對聞絳容易產生的經典妄想劇情包括而不限於其冷淡的性格源自他嚴厲的家庭,看似高冷實則背地裏飽受欺負,冰山底下是一顆滾燙卻無人理解的心,學校裏看著光鮮其實一直被長期勒索巨款等等,突出走一個美強慘路線。
錢朗就對沒了自己照應後聞絳在學校裏的日子非常擔憂,在上飛機前一邊歎氣一邊攬住謝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唉,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小絳就拜托你了。”
謝啟皺著眉任由他攬著,罕見地沒把他的手拍開:“知道了。”
許是因為錢朗是真的要離開幾年,謝啟的態度也鄭重了不少,悶不吭聲了會兒又補了一句:“......你回來了也用不著你。”
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有覺悟了,往前推上五年都不見聽話一次,錢朗大喜過望,當即表示:“行,聞絳以後就交給你。”
他錘了下謝啟胸口,場麵如同嶽父要把女兒交給女婿,傷感道:“以後好好過日子哈,沒什麽問題我就走了。”
“我有一個問題。”在旁邊默不作聲看了半天的聞絳插嘴,一個問句被他硬生生改成陳述句:“為什麽你們話裏的我好像平常過得很可憐的樣子。”
謝啟飛速瞥了一眼聞絳,又像被燙到一樣移開,臉稍微有些發紅:“不是這個.....”
“就是這樣,”錢朗果斷大聲認同,對聞絳破壞氛圍的行為指指點點:“因為你就長著一張寫有這種人設的臉,你不要損壞我給自己凹的俠肝義膽出國都不忘罩著小弟的形象!”
“......”自認家庭和睦生活順風順水的聞絳無聲地用眼神詢問:那你還記得你對你小弟的手機都做了什麽嗎?
錢朗忽略聞絳的譴責幹咳一聲,剛想扭頭尋求謝啟的認同,就看見對方黑了半張臉,語氣間明晃晃的不耐:“沒事兒了就趕緊走。”
......這人怎麽態度說變就變,虧我剛才還以為你特別想我呢!
錢朗撇撇嘴,又囑咐了幾句記得想我,記得定期聯係之類的話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飛機,坐上椅子後仍在複盤自己把好友一號托付給好友二號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主意。
畢竟同為s級能力者,謝啟才叫真的能橫著走的大爺,見誰都懶得給好臉色,論家世要拿捏聞絳家更是輕輕鬆鬆,錢朗自己家也不敢過分招惹謝家。
可錢朗再轉念想,謝啟也就是脾氣爛又別扭,少爺毛病一大堆,被惹毛後下手就變得沒輕沒重.....算了,至少對方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既然答應了自己,過去也看聞絳順眼,那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至於新鬧出來的手機烏龍,錢朗每每想起都分外尷尬,他考慮過告訴新上任的“聞絳監護人”謝啟,又實在嫌丟人張不開嘴。反正木已成舟,聞絳旁觀了一會兒錢朗的生無可戀,幹脆答應了會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盡量保密,不抖出對方這個幕後黑手,圓不下去再攤牌。
這事理論上的確不算嚴重。錢朗發出去的消息無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如他當時以為的那樣,充滿愛情的甜蜜和熱烈,二是他想說的隻停留在他的腦子裏,當時實際打出來的內容僅為隻言片語,甚至顛三倒四,難以讀懂。
而【絕對信任】的效力持續時間有多長,與外界條件密不可分,兩種消息類型都和聞絳的外表看著就不搭,即使當下受異能影響信以為真,再細想想聞絳那張臉,過陣子也該察覺出不對勁來。
但壞消息是聞絳本人和他的外表也算不上搭,或者說有種錯位感。
錢朗和聞絳真正開始相熟是開學後的第一個月,在那之前聞絳已憑s級的身份小有名氣,但尚未到今天的程度,喜歡他的人眼裏他是禁欲帥哥,討厭他的人眼裏他是裝逼慣犯,錢朗姑且屬於後者。
當時錢朗走進教室,幾個班委正聚在一起討論演話劇的事,本在埋頭看書的聞絳抬起頭來默默旁聽,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光透過窗戶往他身上就跟明星打光似得那麽一灑,那股微妙的裝逼氣息頓時就湧了出來。
青春期直男見不得這個,錢朗內心無端嗤了一聲,像所有小說裏愛惡意挑事的反派混混一樣吊兒郎當開口:“大學霸也對話劇感興趣啊?”
旁人聽出這話裏不講道理的諷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由聞絳的同桌,作為語文課代表的林雯之打了個圓場:“錢朗你想讓聞絳參演話劇啊?有眼光呀,我看聞絳就挺適合演王子的。”
話劇是他們班文藝匯演抽中的節目,但人選還沒定下來,正在商討是要采取個人舉薦還是匿名投票的方式,林雯之的話讓現場氣氛回暖,聞絳則微微點了下頭:“我也覺得。”
他這話瞬間又讓氣氛變怪,錢朗涼涼說了句“謔,你牛”,另一位負責服裝道具的女同學推了推自己的圓框眼鏡,委婉開口:“聞絳確實看著很合適,但王子性格設定上比較陽光開朗,而且說話感情比較飽滿,聞絳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聞絳又點了點頭:“我也覺得。”
.....你到底是在覺得什麽啊?
錢朗在無聲的質問裏翻了個白眼:“那你現在笑一個讓我們開開眼。”
“好。”聞絳醞釀了幾秒,突然做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標準露齒笑,整個人眉眼舒展,眼裏帶光,從頭到腳均洋溢著悅動的青春氣息,看得正愁沒正能量照片發布的宣傳委員驚歎連連,大部分現場圍觀人群的表情瞬間凝固,聞絳的笑猶如曇花一現,很快他就收回來淡淡道:“怎麽樣?”
“.....很合適。”戴眼鏡的女同學艱難開口,“太合適了。”
冰山係帥哥偶爾的溫和淺笑可以驚為天人,笑得太過質樸熱情就會變成驚悚故事,林雯之閉了閉眼喃喃自語:“這和我想象的走向不一樣。”
錢朗受到的精神衝擊最為嚴重,半響後滿臉震驚地提高嗓音:“你原來會笑啊?!”
“我當然會。”眾人心裏的麵癱聞絳頂著一張麵癱臉反駁:“我又不是麵癱。”
錢朗現在一回憶起聞絳當時的樣子就有點樂,這件小事讓他對聞絳的印象莫名好了不少,之後座位又分到了對方後麵,一來二去便越來越熟。他知道聞絳其實不好融進學校那個屬於頂級異能者的圈子,幹脆由自己出馬連線,正式把聞絳介紹給謝啟。
謝啟這需要哄著供著的性格一般人都受不了,聞絳也不是個愛不停說話的,本來錢朗對他倆最好的估計是彼此混個臉熟,結果倆人好像意外處得不錯,謝啟有時候還會問自己聞絳正在做什麽。
他可真是個給朋友們牽線搭橋的小能手啊,錢朗在拉下眼罩睡覺前滿意地自我肯定道。
錢朗心裏的好友一號二號一前一後要出機場大廳,謝啟在後麵走得慢悠悠,忽然開口朝聞絳喊了一聲:“哎,要不要牽手?”
“?”為什麽要沒事牽手?聞絳回頭看了眼謝啟,果斷拒絕:“不了。”
謝啟聽完表情就整個垮掉,皺著眉兩步走到聞絳旁邊問:“你介意在外麵?”
這是裏麵外麵的問題嗎?思及對方剛才和錢朗的朋友交接對話,聞絳也反問他:“你這是覺得,你現在要好好照顧我?”
謝啟盯著聞絳頓了頓,突然揉了把自己的頭發,臉別到別處小聲說:“草,這話聽著真肉麻。”
他轉過頭來就又是副無所謂的表情:“差不多吧。”
沒想到謝啟居然能這麽聽錢朗的話,就是這照顧也太細致了點,聞絳看謝啟的眼神就像看一片全新的大陸,他決心響應對方的難得堅持,把話說得十分認真:“行。”
沉默在他倆之間流淌了大約十幾秒,謝啟的表情漸漸由迷茫轉為呆愣再轉為不可置信,揚聲開口:“就這?”
“那我要說什麽?”聞絳疑惑道,想想又補了兩句:“牽手也行,時間最好別太長。”
自己畢竟不是三四歲的孩子,他可以一定程度配合謝啟,但太麻煩還是算了,可謝啟卻似乎對這個回答相當不滿,咬字重複:“也行?別太長?”
聞絳看出來謝啟並不滿意自己的答案,偏下頭提議道:“或者幹脆別牽?”
錢朗不清楚聞絳和謝啟是怎麽單獨相處的,和他以為的謝啟日常犯太子爺脾氣,聞絳再憑其人際交往上的粗神經和時好時不好的情商做到“毫不介意”和“意外安撫”不同,聞絳很少完全順從謝啟,甚至可以說,如果讓聞絳把自己眼裏的謝啟形象寫出來給錢朗看,錢朗一定會瞪圓眼睛發問:“你說這人是誰?”
謝啟本質人不壞,聞絳不討厭對方,不過他們起爭執的方式可能是和別人不太一樣,聞絳舉起自己的右手,簡單明確自己的立場:“就這兩個選項,不行就算了,五,四,三.....”
聞絳的“二”還沒說完,謝啟就衝過去一把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嘴裏不滿地嚷嚷:“你不能老這樣!”
“不能牽太久,我行動起來會很麻煩。”聞絳重複道,看著謝啟的臉色又強調:“我不是生氣,但不可以一直牽著。”
謝啟習慣被順著來,鬧別扭也不太能拉下臉主動道歉,可惜聞絳並不具備體諒他的包容纖細,或者叫狗腿子精神,這是一個讓過去的謝啟氣得牙癢癢又沒辦法的事實,聞絳真的一點兒也不怕他。
但謝啟越想越覺得他這回沒錯,他以前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也就算了,現在他們的關係明明已經不是普通朋友,為什麽連牽手都不行?又沒什麽不能見人的!
謝啟不服氣地抱怨:“沒見過你這麽矯情的......”
這話聽得聞絳內心大受震撼,一路上回憶了過去十幾年接受的常識經驗,怎麽想怎麽確信一位成年男子拒絕另一位成年男子一直牽手要求的行為不該被叫做矯情,他讓謝啟一直牽他牽到出了機場,直到能看見謝啟家那輛意味著他們該各回各家的豪車,便鬆手要和對方分開。
聞絳抽手抽了一下沒有抽動,謝啟仍緊緊握著他,整個人悶不吭聲,沉默的態度盡顯其倔強立場。
“......”這是軸勁又上來了,聞絳沒什麽溫度地看向對方:“謝啟。”
謝啟因為聞絳眼神裏的示意稍微繃直了背,他似乎想反過來對聞絳發火,卻又在下一秒放棄似地驟然鬆懈,不怎麽情願地放開了聞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