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郊區村民聚集一起到縣裏警察局報案，手舞足蹈講述昨夜情況：“警察同誌，您可別不信。”
    “真的，昨晚河岸槍聲劈啦啪啦跟放鞭炮一樣，俺嚇得槍都抖，早上看周圍都是血。”
    “是啊是啊。”
    “其實前年我夜裏喝點酒回家，醉倒，那一晚隱隱約約看到有人在交易，等醒來啥都沒有，我以為自己做夢呢！”
    “某天幽會……”
    怕警察不信，聚眾告狀的村民劈裏啪啦把事情經過跟倒豆子一樣倒完，繼而滿臉誠懇：“警察同誌，一起到現場看看吧。”
    警察原想提筆記錄，聽到事情原委再放下筆，滿臉歉意鞠躬。
    “鄉親們，抱歉。”
    昨夜的事情警局出動不少人，他自然清楚，因此愧疚道：“警察提前收到消息昨夜河岸罪犯舉行交易，特意埋伏蹲點，怕消息泄露暫時不通知村民。”
    “他們當時帶著槍——”
    話音未落，村民匆匆擺手打斷，著急問：“道啥歉啊，早知道要捉罪犯俺們就出門幫忙了，昨晚槍戰激烈同誌們沒受傷吧？”
    警察說一些能透露的：“全部逮捕，現在同事正在審問罪犯。至於受傷……由於提前埋伏目前就有一個同誌崴腳。”
    “哈哈哈。”
    村民開懷大笑，雖然昨夜提心吊膽，可得知真實原因胸腔裏那股火憑空消散：“捉到就行。”
    寒暄片刻，再喝茶，村民樂嗬嗬告辭：“俺們不打擾你們工作，再見。”
    “慢走啊。”
    村民擺擺手，下一刻忽然聽到腳步聲。警察局走廊一間門打開，裏麵走出幾個軍裝筆挺的人。
    最前麵男人修長，像是一柄出鞘利劍。
    一厘米左右的寸頭顯得很精神，再露出完整的額頭。他眉骨高，眼窩深一點，眉清目明，瞳眸稍微一眯自然流露出凶悍強大的味道，宛若森林裏的狩獵者。
    膽小的看他第一眼就犯怵，腿顫。
    而他同事唇瓣翕動，不知道說啥惹得周圍同事一陣哄笑，哪怕最前方的男人眼神都柔和些。
    村民瞧兩眼晃晃腦袋，再挺挺胸膛出警局——
    自己可是良民。
    衛峰簡單掃一眼，跟剛剛登記的警察了解情況。
    半晌，一行人離開警局。
    車裏，顯眼包趙強湊上前，擠眉弄眼道：“衛隊，真的不逛逛s縣的百貨商場嗎？天天把自己繃成一根線容易斷，人要勞逸結合！”
    “是啊，再來s縣可難了。”
    捉捕結束，罪犯一樁樁吐露事實，他們手裏任務完成，目前隻需把罪犯移交上級即可。
    而離開s縣的車明天到，難得休息一天，眾人思來想去決定閑逛。
    “買些特產，上次我在鄉親家吃到一種杏脯，軟而甜，價格不算貴，我打算買點寄回老家……”
    隊員吱吱喳喳聊著，趙強望向副駕駛的男人，嘿嘿樂。
    “隊長，據說你裝受傷那段日子李家村有人一直照顧你，真不——”
    衛峰眼神凝滯，暗含警告。
    “……”
    趙強剩下那句“買點東西”再喉嚨裏滾兩圈，再咽回肚子，等車停於百貨商場前“嗖”一下竄出。
    身側隊員一個個出去逛逛，衛峰想抽根煙，忽然注意後座猶豫不決的人。
    “小五，咋啦？”
    “沒、沒啥。”
    隊員吞吞吐吐，再擠出一個比哭難看的笑容，衛峰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畢竟誰都有秘密，何況剛剛趙強的話勾得他想起另一件事。
    要道別嗎？
    閉眼瞬間，腦海浮現一張俊秀容顏，笑若清茶。
    直到紅日懸掛電線杆，百貨商場隻出來兩個隊員說再逛逛其他地方，不等拒絕，一溜煙消失街道拐角。
    衛峰打兩個哈欠，垂眼一下一下玩著打火機。
    下一刻，身後聲音幽幽。
    “隊長，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要不要開始呢？”
    “……”
    街道擁擠，兩側商店生意紅火，“鈴鈴鈴”跟“嘀嘀嘀”像是兩重交響曲。衛峰怔愣一瞬，深深蹙眉。
    感情的事，問他？
    衛峰很想說自己不聽八卦，可耳朵不受控製豎起，而隊員雙手擋臉自顧自說出憋很久的心事。
    “下峰縣我遇到一位很好的姑娘，她今年二十三，漂亮善良，溫柔大方。下峰縣生活那段時間我跟她互生好感，隻差表明心意。”
    “可——”
    他話鋒一轉：“我老家距離s縣六百公裏，她是個孝順姑娘不想嫁太遠，而我不可能不顧親人意願……”
    “短短幾天，喜歡上了？”
    衛峰覺得離奇。
    隊員反駁：“不是幾天，而是整整三個多月，而且我是一見鍾情，看見她我就想笑，想靠得更近些……”
    “唉。”
    他幽幽歎息。
    衛峰握打火機的手頓住，眉宇擰出一個“川”字，總覺得那些症狀非常耳熟。
    而隊員繼續訴苦。
    “我現在就是很糾結，糾結著是告白還是當個糊塗鬼，告白我怕走不到最後害了她，可當個畏畏縮縮的窩囊廢我怕自己後悔。”
    “隊長，你懂嗎？”
    衛峰：“……不懂。”
    喜歡直接追就是，現在隻是互有好感而已，不曾告白呢，感情一事瞻前顧後不行。定居方麵，且不說有部隊家屬院，而且那姑娘可等不起。
    下一刻車窗陡然開啟，趙強跟一眾隊員不知啥時候趕回，語重心長。
    “小五，感情的事跟隊長是對牛彈琴，得跟咱說。”
    “是啊。”
    另一位隊員拍拍肩膀，貼心道：“小五，愛情的事俺不懂。”
    “但俺從前的班長說了，遇到喜歡的姑娘要追，不能慫，真糾結就幻想一個場景。一旦錯過，幾年後再撞見那姑娘抱著娃同你介紹自己愛人，你後悔嗎？”
    “……”
    眾人：想想就痛苦。
    衛峰眯眼，拇指一壓打火機“啪”冒火苗，聲音引得眾人回看。
    男人平靜注視著打火機上空橙藍火焰，烏睫垂下顯得眸色晦暗，而那一點亮芒映入眼底，看不清情緒。
    最終，火苗消失。
    衛峰瞧著燙紅的指腹，忽然開口：“那姑娘二十三，是一錯過就結婚的年齡。”
    “你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