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封侯拜將 第182章：八國運動會51
    趙雍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思緒不知不覺間便追溯到五年之前（公園前314年以前）。
    故事背景（壹）：
    燕王姬噲在執政時期有一權臣名曰：子之，這個人情商甚高，同樣很會結交達官顯貴；並且辦事能力異常突出，處理政策法規也極其老辣果斷……
    燕王姬噲很信任他，就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之位也一並授予了他。
    1、有一天，齊國大臣蘇代出使燕國，燕王噲問道：“齊王如何？”
    蘇代回答說：“必定不能稱霸。”
    燕王噲說：“為什麽？”
    蘇代回答說：“因為不信任他的大臣。”
    蘇代的用意是激發燕王噲尊重子之。於是通過這件事後，燕王噲更加信任子之了。
    至於身為齊國使臣的蘇代為何要在燕王麵前旁敲側擊地為一個燕國重臣說好話，那是因為這兩人還有不為人知的一層秘密關係：我們前文中提到過子之這個人情商非常高，同樣很會結交達官顯貴，所以子之在燕國還沒做高官的時候，他也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蘇秦的兒子。
    世人皆知蘇秦問道於鬼穀子，出山之後曾掛六國（韓、趙、魏、楚、燕、齊）相印，但鮮少有人知道的是，蘇秦還有好些個同族弟兄，曾四散於各個國家皆做到高官之位……
    所以蘇秦出山之後能成為六個國家的相國，一方麵是各國的君王都認為：名師（鬼穀子）出高徒（蘇秦），另一方麵也是老蘇家的同族弟兄們在暗中旁敲側擊、推波助瀾的結果。
    蘇秦其中一個同族弟弟便是這在齊國做官的蘇代。
    燕相子之將大女兒嫁給蘇秦的小兒子之後，同樣也給自己的兒子定下了一門娃娃親，那便是：等他的獨子長到弱冠之年必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蘇代的二女兒。
    有了這層隱藏的“親家”關係，蘇代自然明裏暗裏地會在燕王姬噲麵前為子之說盡好話。
    2、子之當上燕國國相後，也有不少大臣主動跟他套起了近乎，於是子之也暗中將這些人秘密收入麾下並為日後留有己用。
    其中時任司寇兼天星師的鹿毛壽（朝堂文臣之中僅次於相國的二號人物）表麵上與子之在朝堂上爭得不可開交，實則暗地裏鹿毛壽卻認了子之的兒子做了義子，兩人的關係也是外緊內鬆、外吵內和……
    而子之與鹿毛壽的這層隱藏的關係就連當今的燕王和他所掌握的情報係統都無從知曉。
    一日燕王姬噲單獨宴請鹿毛壽，酒過三巡以後，姬噲便問鹿毛壽對相國子之的看法。
    姬噲本以為鹿毛壽會在他麵前抨擊子之的種種缺點，自己也好重新審視相國子之這個人。
    誰知道鹿毛壽竟然沒有在暗地裏損毀子之，反而獻上了自己的“神助攻”……
    鹿毛壽紅著臉、打著酒嗝對燕王姬噲說道：“大王，臣雖與子之在某些政見上不和，也時常發生公開性質的爭吵，但臣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確實也很難找出子之在做人做事方麵的缺點，不過臣能預測到子之以後的壽元不會太長，因為據臣了解他每日都要工作九個時辰（18個小時）以上，全年也沒有一天假期，這樣的人因為過度操勞而提早衰老，甚至是突然猝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燕王姬噲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道：“是啊！子之的勤勞，孤王也是有所了解！孤王每日工作四個時辰（8個小時）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可子之每天的工作時長都是孤王的兩倍有餘，這點確實難為他了。”
    君臣二人又舉杯同飲一番後，接著開啟新的聊天模式：
    鹿毛壽夾起肉片使勁地咀嚼了一番而後又滿臉愁容地將肉片吐出。
    看到這反常一幕的姬噲連忙問道：“愛卿為何將這精美烹製的熊掌肉給吐了出來？難道是這肉片有問題？”
    鹿毛壽戲精附體道：“大王，您今日召見臣之前，臣就已然心緒複雜，但是臣看大王在宴會上雅興頗高隻好一直強顏歡笑地陪大王暢飲到現在，如今實在難以壓製住心中苦楚，所以這才會食之無味並將那精美的熊掌肉給吐了出來！”
    燕王姬噲好奇地安慰道：“愛卿心中苦楚不妨說之一說，看看孤王是否能為你排憂解難？”
    鹿毛壽歎了口氣道：“茲事體大，微臣陳述之前還望大王寬恕臣的冒言諫進之罪！”
    燕王姬噲爽快地答應道：“愛卿但講無妨，孤王一定恕你無罪！”
    接下來鹿毛壽對燕王姬噲所說的話就有些怪力亂神的嫌疑了：“大王，臣近日夜觀星相，發現代表咱燕國的紫微星變得越來越暗，怕是將有大事要發生在咱燕國了！”
    古人由於對宇宙星空的認知能力有限，所以相較於現代人而言會更迷信些。
    這燕王姬噲就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迷信的古人，於是鹿毛壽憑那三寸不爛之舌和對宇宙星空的能言巧辯一路從平民升到了天星師，而後又任職僅次於相國職位的司寇。
    聽到紫薇星越來越暗的消息，燕王姬噲的心裏更是咯噔了數十下，因為這也就預示著：自己這個燕國國王將要命不久矣，隨時有意外死亡的風險。
    作為萬人之上的君王，他們往往過慣了錦衣玉食、美女如雲的生活，也會相應地比普通百姓更加留戀這人世間的絲絲美好。如果“造物主”真的開通了“花錢買時間”的這項服務，哪怕花費萬貫之財能讓自己在陽間多停留數秒，想必那燕王姬噲也會毫不吝惜的……
    君臣二人聊到此處皆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鹿毛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並喃喃而曰道：“大王，臣想到一種解救之法或許能夠化解這次燕國的紫微星之難！不過……”
    鹿毛壽再次欲言又止。
    此時的燕王姬噲早已被他調足了胃口，急不可耐地反問道：“不過什麽？你倒是說呀！”
    鹿毛壽歎了口氣道：“不過就怕大王的心中會存有芥蒂！”
    燕王姬噲擺了擺手道：“你隻管講出自己的方法，孤王的心裏絕對不會存在任何隔閡！”
    鹿毛壽婉婉說道：“大王，臣的不記名恩師鬼穀子先生曾經說過：若要有人擋災必要其人承襲自己之位。如今之際不如將燕國國主之位傳給太子，這樣大王就可以躲過這無妄之災了！”
    燕王姬噲聽完後陷入了沉思：因為這太子平乃是他的結發之妻所生，也是兩人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念想。
    結發之妻因為給姬噲開運，成百上千次地用自己的鮮血獻祭給“神明”，終因體虛而臥床不起……她彌留之際唯一的的囑托便是希望太子姬平能健康快樂地成長，而燕王姬噲也答應發妻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兒子姬平。
    如今：要讓太子姬平這個正值壯年的大好男兒繼承王位代替自己這個垂垂老矣的父王“去死”，燕王姬噲也是一百萬個不願意……
    看到此時的燕王姬噲再次陷入了沉思，鹿毛壽也在地上閉而不語。
    半晌之後燕王姬噲突然靈光一閃，於是喜出望外地問道：“愛卿，如你剛剛所言：是不是隻要找到一個人承襲孤王的位置，那麽這個人就能替孤王擋災禍？”
    鹿毛壽鄭重地點了點頭，而後說道：“從理論上來說，確實任何人都能替大王擋這一災，大王不妨在燕國王族成員裏麵選上一個，將您的位置傳給他，這樣他就能替您擋下這次災禍了！”
    燕王姬噲再次苦思了許久，而且臉色越來越難看，末了他滿麵愁容地歎息道：“這群紈絝子弟大多遊手好閑、自私自利，孤王怕將王位傳給他們後便再也傳不回來了……”
    鹿毛壽聽到此處，心中暗中盤算道：“這姬噲老兒想找個替死鬼的同時，還得讓這個替死鬼臨死之前重新將王位傳給他的兒子姬平，嗬嗬……這天下的好事都得讓他們一家占了去算了！”
    燕王姬噲繼續說道：“如今之際，依孤看來，最好選個大公無私之人來承襲孤的王位，這樣即是社稷之福，也是萬民之幸！愛卿啊，你認為這朝堂之上，誰最鐵麵無私呢？”
    鹿毛壽想了一會兒，而後陰沉著臉說道：“雖然臣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這朝堂之上最克己奉公之人當屬那丞相子之，如果大王將王位禪讓給子之，就可讓那子之為大王擋上這一無妄天災！”
    鹿毛壽此言已經說到了姬噲的心坎裏去了，但是此時的姬噲還得表麵推脫一下走個過場，於是他假裝為難地說道：“愛卿子平忠勇孝義且勤勉刻苦，如果替孤王擋災，孤王實在於心不忍啊！”
    鹿毛壽寬慰道：“大王，臣知一句古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果相國子之知道陛下讓其擋災而於心不忍，他定然會感激涕零，屆時雖已萬死怕也難報君王今日之情！況且相國子之因為過度勞累怕是也命不久矣，如果他能在餘生末年替大王您擋上一災，足可謂功德滿全，幾年之後等他魂歸上天，也定能於地底含笑九泉！”
    燕王姬噲聽到此處，強行擠出了滴眼淚，而後悲痛欲絕地歎道：“唉！事已至此，也隻好委屈相國子之了……”
    於是經過了一番準備與鋪墊：三天之後，燕王姬噲突然便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宣布要將王位傳給將相國子之，並於五日後舉行隆重的禪讓大典。
    相國子之聽完自是當即跪下表示了委婉地拒絕，但奈何燕王姬噲一意孤行、再三堅持，相國子之最後還是同意了接受大王之位……
    禪讓大典之後，朝堂內早已亂成一團，但民間老百姓卻在朝廷宣傳司的暗中推波助瀾下開始自發性地對燕王姬噲的禪讓行為歌功頌德了起來……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老百姓嘛，就想過個好日子，至於誰當大王，他們平時都看不見、摸不著，其實說到底與他們也並無多大關係！燕王姬噲在執政的幾十年時間裏，燕國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得到顯著的改善，反而是越活越窮困了，這下換了一個新大王，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又寄托在了新王的身上了……至於新大王能不能帶領老百姓走上富裕倒是後話，最起碼每換一次君王都會給老百姓帶來一個新的希望。
    子之繼位為王的那年秋天，剛好趕上了天公作美，糧食大豐收，於是街頭巷尾的老百姓便再一次讚美起燕王姬噲，說他的禪讓之舉感動了上天，所以才迎來了這次偉大的收成。
    到了這年的寒露，姬噲再次請來了鹿毛壽談論星相，他對鹿毛壽說道：“愛卿啊，孤王近些天來右眼皮老是直跳，而且今年的冬天也十分反常，是不是預示著明年開春會有不吉的預兆啊？”
    鹿毛壽點頭道：“大王的預判十分準確，臣其實也有同感，您看啊：往年咱們燕國大地，最早也要到冬至才會下雪，今年卻提前了四個節氣！臣也查過燕國曆年來的氣候記錄和曆法文書：今年的大雪來得確實來得最猛且最早！”
    姬噲又問道：“愛卿，照你看來，造成今天這種現象的原因究竟有哪些呢？”
    鹿毛壽瞪大了眼睛仔細觀摩了好一會兒天空之相，接著拿出羅盤圍繞著王宮大殿仔細摸索了大半個時辰，最後回到坐席後眉頭緊鎖，眼睛微閉，伸出右手並掐指算了七七四十九遍，等這一整套戲都做足之後，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大王，臣剛剛已經全部勘察了一遍：王宮四周的風水是沒有問題的，空氣裏密布的磁場也是十分規律的，問題應該還是出在星相上：代表燕國的紫薇星同時出現了兩顆，如今一明一暗，一靜一動……表麵看上去和諧製衡，實則雙方明爭暗鬥，大有魚死網破之勢，如今這種情況竟然觸怒了上天，以至於上天提早降下巨雪以警醒世人。如果上天真的因此而發怒，那麽燕國又會遇到新的危機了！”
    姬噲聽到此處趕忙向鹿毛壽請教破解之道。
    鹿毛壽繼續說道：“大王您請看：天上的這顆明紫微星代表的是您與子之，而這顆暗紫微星實則代表著姬平太子！常言道：天無二日，人無二主，明紫微星雖是名義上的君主，但卻沒什麽實權；而暗紫薇星雖然躲在幕後，但是卻黨羽密布。如此一來：明暗紫微星之間必有一戰，屆時定然會使得燕國雞犬不寧、民不聊生……”
    姬噲點了點頭道：“愛卿言之在理，可否有破解之策？”
    鹿毛壽再次閉眼並陷入沉思，半晌之後他重新睜開眼：指著指著一片空曠的天空對燕王姬說道：“大王你看這暗紫薇星的觸手眾多，若是能將部分觸手交托於明紫薇星來掌管，屆時兩方勢力此消彼長後，暗紫薇星定然方方麵麵全被明紫薇星壓製，如此就形成了威龍震猛虎之態勢，隻要此種局勢一形成，那麽便有龍回穴、虎回洞這種相安無事的結果，於國有大益、於民有巨利……”
    其實燕王姬噲順著鹿毛壽手指所在的方位看去：根本就是夜空萬裏、月無星，但礙於麵子、怕被臣子背地裏笑話，他也隻能附和著鹿毛壽的話術不斷地點著頭……
    聽完鹿毛壽滔滔不絕的嘴炮，燕王姬噲回到宮殿後苦思冥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上早朝，燕王姬噲就將俸祿達到三百石（卿大夫）以上官吏的印信全部都收起來，而後交給了子之統一保管與調度。
    就這樣：與太子姬平親近的王族子弟，那些在軍隊裏掌握實權的將領們也一並歸為了子之管轄。
    為了進一步擴大子之的影響力，燕王姬噲讓
    他與自己同坐王位而行使國王之權，
    後來燕王噲漸漸年老，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於是便臥床靜養，不理政事。
    這時候燕國的國家大事都開始由子之一個人來裁決了……
    雖然姬噲將燕王的君位“禪讓”給相邦子之，也把三百石以上高官的璽印全部收回，交由子之任命，但是燕國的王族勢力是從幾百年前的周朝初期開始便一路傳承至今，可謂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所以以太子姬平為首的王族勢力打著“江山不落外姓”的口號，正在暗中積蓄著力量勢要給子之派戲致命一擊並將其連根拔起……
    終於，在子之當燕王的第三年公元前314年，燕國國內發生了大亂，將軍市被與太子姬平合謀攻打子之，但僅僅這隊人馬若想抗衡大權在握的子之卻也如螳臂擋車，於是在王族長者的牽線搭橋下：姬平找到了一股強有力的國外勢力作為合作對象，並承諾事成之後將割讓燕雲三郡十八州作為感謝。
    這股強有力的外國勢力就是齊宣王麾下的虎狼軍……
    於是在一來二去的接觸中，齊宣王也派使者正式與太子姬平協商著如何起兵的相關事宜。
    使者向燕太子姬平傳達起齊宣王的原話，那便是：“寡人聽說太子你將要整治君臣上下的名義，顯明父子相承的地位，我齊國雖然不大，但願意聽候太子你的號令。”
    不久齊宣王便連夜發兵與太子姬平安插在燕國的內應合攻一處……
    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雙方聯軍就攻破了燕國都城所設置的層層堡壘。
    在戰火紛飛的那一夜，也不知是刀劍無眼，還是有人授意，總之第二天清理戰場時發現：老燕王姬噲已經斷了氣……
    子之在這次叛亂中因為侍衛們的拚死抵抗，而得以殺出一條血路。在逃往的過程中，他聽從手下的建議，選擇了投奔離燕國最近的齊國都城臨淄（今淄博市臨淄區）。
    可子之不知道的是：這次支持太子姬平反叛的幕後黑手正是那齊宣王田辟疆。
    子之逃入齊國等於是從狼窩進入了蛇洞，焉能有不被活捉之理呢？
    為了顯示燕齊兩國的友誼：齊宣王派人將子之五花大綁並交給了燕太子姬平。
    姬平恨透了子之這幾年在自己頭上的吆來喝去，早就想除之而後快了，這下子之羊入狼口，又豈能逃過千刀萬剮，剁成肉泥的結局呢？
    本以為太子姬平殺死政敵子之後順利登上燕國國主之位，這件因“老燕王迷信風水術術而引發的荒唐禪位”的事已然告一段落，但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因為老燕王姬噲的禪讓行為已然在燕國百姓心中積累了十足的口碑，加上太子姬平將子之剁成肉醬的行為又過於殘忍，所以在民間好事者（也有可能是秦、韓、趙、魏、楚、齊、中山等大國派在燕國的境內的奸細）刻意的煽風點火下：燕國老百姓竟然自發地拿起鋤頭、菜刀、鐮鋸、鐵鏟等工具組織起了一個聲勢極其浩大的隊伍……
    太子姬平一開始以為這群百姓也就是遊行示威一下，過不了多久便會自動散去的烏合之眾，了。
    哪曾想自己麾下的子民竟然真的拿起武器攻擊起自己所擁有的軍隊？
    常言道：兵敗如山倒……
    等太子姬平反應過來後早已失了大勢……
    這場由燕國民眾攻擊朝廷軍而釀成的巨禍足足持續了好幾個月。
    在這場災難中太子姬平、將軍市被以及一眾姬姓的王族子弟都被盡數屠戮。
    此後的燕國由於群龍無首，所以一直處於了長期的混沌狀態……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